-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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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湯姆•達欽很晚才開船回家。他本想早點走的,沒想到耽擱了這么久。先是到羅克瑟姆橋頭和船長吉姆•伍德爾聊了聊,他的渡船——卡內(nèi)特爵士號還在裝船。湯姆去諾里奇買東西的時候,吉姆船長一直替他照看山雀號。到了做午飯的時候,他就遇到之前的那個小麻煩,后來他又去跟蹤一只翠鳥,一直跟到一處石壘堤壩的窟穴才發(fā)現(xiàn)了它的老巢,在那兒還看到好多其他鳥巢,太讓人興奮了。再后來他又到了霍寧的斯旺灣,正好又遇上帆船比賽,人們都在等著看比賽結果。稍早的時候,他看過這幾艘小帆船,知道“左右舷”姐妹倆也參加了比賽。帆船賽馬上就要結束了,不過在結束之前,他還有好多活要干。
他駕著小船經(jīng)過那個裝卸臺,又越過幾艘船屋,來到一幢茅草屋頂?shù)睦戏孔忧。那條金色的鳊魚仍掛在一堵山墻的上方,迎風舞動。房子旁的柳樹底下有一片狹長的草坪,一直延伸到河邊。草坪盡頭其實是一處堤壩的出水口,不熟悉的人一般注意不到。湯姆駕著山雀號,從蘆葦和柳樹之間拐了進去,帆頂被柳樹枝刮得啪啪作響。這道水口就是山雀號的小港灣,一拐進去,從河面上就看不到這條船了。
河堤的南邊也生長著一排柳樹,柳樹之外就是“左右舷”雙胞胎姐妹家的房子。家里除了她們的爸爸外,還有一位女管家麥金蒂夫人。她是一個愛爾蘭人的寡婦,不過她自己是格拉斯哥人。河堤的北邊就是醫(yī)生家,屋子旁邊搭了間矮矮的木棚。醫(yī)生把他的漁具、餌罐、系泊樁什么的全放在這兒,那艘老漁船也停放在靠近大路那一側的河堤上。湯姆在這里做起了木工活,他要給山雀號的船頭和船尾坐板下面安上柜門,F(xiàn)在就差螺絲和鉸鏈了,他去諾里奇就是要買這些東西。這兒還是黑鴨子俱樂部聚會的地方,不過,無論俱樂部有沒有事,他幾乎每天都要和雙胞胎姐妹倆在這里見面。木棚旁的岸邊拴著一條狹長的平底船,是湯姆自己做的,也是他的第一艘船,名叫無畏號。就連那些不太友好的人也說這船的名字不錯,無論運氣多差,它都會平安無事的。盡管這是條無帆船,湯姆卻發(fā)現(xiàn)他這位老朋友還挺管用的。一到夏天,傍晚不起風的時候,他就會劃著這條船出發(fā),沿著蘆葦蕩去看水鳥學游泳。劃這條船的時候他只用了一支槳,就像加拿大的獨木舟一樣,不過劃起來還挺快,而且沒有一點響聲,這讓他感到非常自豪。無畏號不遠處是一片灌木叢,上方架有一排木架子,那是一座吊橋。有了這座橋,“左右舷”姐妹倆就可以從橋上過來到木棚和湯姆會合,再不用從主河道上她們家的船庫出發(fā),坐小劃子過來,也不用像來他家看病的病人一樣,走前門的大路進來了。
湯姆降下帆,系好山雀號后,繞過屋子向河邊走去。他在花園門口停下腳步,仔細聽了聽,睡了還是醒著?還沒睡。他聽到媽媽在房間里咯咯咯地笑著,到了寒假,這個房間又變成托兒所了。
“哈啰,媽媽,”他大聲說,然后從門廳一口氣沖上了樓,“我們的乖寶寶還好吧?”
“我們的乖寶寶?”媽媽笑起來了,“我倒想知道,他是誰的乖寶寶呀。吃午飯的時候你那兩個雙胞胎妹妹來過,也把寶寶叫成是她們的。你爸爸把寶寶叫成他的寶寶,而你又叫成是你的寶寶。歸根結底呀,他是他媽媽一個人的寶寶。對了,昨晚過得怎么樣?冷嗎?不舒服吧?不過你看上去還好……”
“再好不過了,”湯姆說,“鉆在睡袋里一點也不冷,除了這一塊骨頭之外,也沒有什么不舒服的。”說著他扒開右邊的髖骨讓她看了看,上面擦破了一點皮,現(xiàn)在看起來還有點腫。“不過,”他說,“誰也想不到地板會像彈簧床墊呀。天黑后,還有一只沙錐鳥像小羊一樣咩咩地叫個不停。那頂天篷倒很管用?吹桨职至藛幔课蚁敫f說天篷的事,他原先還說不要往下拉,好在沒聽他的。”
“他忙得很,還有五六個人在等著他看病呢。”
“嗯,我上樓的時候還真有幾個倒霉蛋在那兒待著。”
“怎么說話呢?再這樣說話可不行的。”他媽媽說,“他可能還得趕往諾里奇,有個人肚子疼,很可能得了闌尾炎。你長大了難道不想做醫(yī)生嗎?”
“我要當鳥類保護專家。”湯姆說,“我說,媽媽,我們的寶寶要成為一名水手才好,你看他只喜歡聞柏油的味道。”
“可別讓他吮你的臟手指頭。”媽媽說。
“只是讓他聞一聞,沒關系吧?”湯姆說著,把手貼近了寶寶的臉,寶寶咧開嘴笑著,湊過來咬其中一只沾了柏油的手指頭。
“別讓他咬到嘴里去。接著說吧,你還沒跟我交代清楚呢,昨晚你在哪兒睡覺?”
“羅克瑟姆的霍爾堤附近。”
“今天早上去的諾里奇?”
“嗯,我買了繩子、油漆、鉸鏈和木塊,身上就剩半個克朗了,螺絲是他們白送我的。”
“回來的時候河道上擁擠嗎?還沒到時候吧,我想,不過那些游客的確像是來得一年比一年早了。”
“還沒那么擠,”湯姆說,“不過我煮飯的時候,有一艘該死的摩托艇開過來,害得我把熏肉油濺了一甲板。”
“昨天也有一艘,”他媽媽說,“天快黑了才過來,米麗特小姐那條小船屋上有一半的瓷器都被碰碎了,她說一定要去布爾河管委會討個說法。”
“可能是同一伙混蛋干的,”湯姆說,“這伙人雖然穿著挺講究,不過他們開起船來,嘩啦啦的尾浪掀得老高,恨不得要把河堤沖垮似的。我得去弄點開水來洗洗船底板,兩個雙胞胎妹妹馬上要過來了。”
“黑鴨子俱樂部開會?”他媽媽問,“在木棚里沏壺茶?”
“正好,”湯姆說,“那樣就省得燒兩回開水了,要洗掉底板上的油可要費好多水呢?窗!看那邊,他們又擠成一團了,閃電號也在。”那幾艘賽艇的白帆正朝這邊飄過來。
湯姆的媽媽抱起小寶寶,靠在“育嬰室”的窗口,等著那幾只帆船經(jīng)過。一直到船帆都看不見蹤影了,她和湯姆還站在窗邊傾聽動靜。河道上游老遠的地方終于傳來兩聲清脆的槍聲:“砰!砰!”幾乎是同時發(fā)出來的。
“幾乎同時到達終點啊,”湯姆說,“我得快點走了,您別介意。她們待會兒就會過來,我要去燒水,還要把一扇柜門先裝上鉸鏈,看看效果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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