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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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輕輕地?fù)]動船槳，把無畏號劃到瑪格麗塔號下游的岸邊，然后跳上岸，把船拴在一叢蘆葦上。接著他沿著河堤溜到摩托艇船尾的系泊索旁，停下來仔細(xì)聽了聽。那兩個巨大的音調(diào)還在互相掐架，誰都想占上風(fēng)，船艙里還發(fā)出陣陣虛偽的笑聲。湯姆貓下腰，拔起摩托艇的圓錨，小心盤起纜繩，就像對待一件傳家寶一樣，把錨和纜繩輕輕地放在船尾甲板上。他匆匆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鳥巢和蛋都還在，不過，只要摩托艇停在這兒，就難保不被撞碎了。
目前來看，一切還算順利。他又貓著腰，沿河堤匆匆返回，不一會兒，就坐在了無畏號上頭。沒有任何跡象表明瑪格麗塔號的人察覺到了什么。他逆流而上，很快把船劃過摩托艇邊。他又一次上了岸，沿著河堤悄悄地溜過去，拔起船首錨，盤起繩索，撂在前甲板上。摩托艇的船艙里仍然鬧哄哄的，他也不用那么小心了。然后，他輕輕推了一把瑪格麗塔號的船頭。船身會漂走還是保持不動呢？船身晃了一下，移動了。船與岸之間的河水在流動。不一會兒，湯姆就回到了無畏號上。他猛地一推，又使勁兒劃了一兩槳，無畏號就順著水流往下游漂走了。這一去，他也就離開了霍寧，離開了家，離開了黑鴨子俱樂部藏在他家堤岸背后的大本營。
其實，他在拔起瑪格麗塔號船錨之前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那幫混蛋如果看到他是往上游去的，肯定會把他當(dāng)作死神與光榮號的船員，因為他們幾個交涉不成后就是往那邊走的。絕不能那樣。他必須把他們引到下游去。運(yùn)氣好的話，等他繞過河灣往下游走的時候，才剛好被他們發(fā)現(xiàn)。然后，他就把無畏號留在下游的某個角落，自己從陸路溜回霍寧。幸好他這次沒坐山雀號過來。
他嫻熟地劃著槳，悄無聲息地順流而下。瑪格麗塔號向下游慢慢漂移后，他能看到那道小水口了。他還瞟了一眼那兩只著急的黑鴨子。再過幾分鐘它們就能回家了，當(dāng)然，除非它們被隔離了太久，已經(jīng)不想回家了。他匆忙劃過摩托艇，然后坐穩(wěn)身子，準(zhǔn)備正兒八經(jīng)地劃起來。那幫混蛋還在鬧個不停，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船已經(jīng)漂走了。一直劃到他們下游方向的河灣，湯姆才聽到有人氣哄哄地叫嚷起來。他回過頭一看，瑪格麗塔號橫著船身，已經(jīng)漂到河中央去了。船艙之間的露天甲板上站著一個人，正指著他大喊大叫，還用雙筒望遠(yuǎn)鏡盯著他。這下糟了。
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但追逐卻開始了。湯姆真希望無畏號安了槳叉架，那樣劃起船來，比他用一根自制的槳要快好多。他使出全身的勁兒，猛劃了幾下子。有人曾取笑過他怎么用這么粗的槳，現(xiàn)在正是這樣的槳才讓他放心。這會兒他雖然躲開了瑪格麗塔號，不過，等它引擎一響，很快就能繞過河灣。到了下一段河道，可就沒什么地方好躲了。所以他必須一個勁兒地往前劃，要讓他們覺得他這個搗蛋鬼不是從霍寧來的，而是下游某個地方的人。要是有一把蘆葦草剛好纏住了他們的螺旋槳就好了，可現(xiàn)在還不到那個季節(jié)，這種巧合幾乎是不可能的。哎呀，他真的聽到引擎突突地響了，他們追過來了。但引擎突然又不響了，接著又砰——砰——砰——，發(fā)出三聲不連貫的噪音。引擎壞了，天哪！真是太好了！這下他能安安心心地劃下去了，一直劃到霍寧霍爾農(nóng)場的堤岸邊。那兒有他的幾個朋友，他可以把老無畏號藏在那兒，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劃呀劃，他一刻也不敢停下，就像是逃命似的。不管怎么樣，他們趕不上他了。別跟外地人糾纏不清？這次可糾纏得夠深啊。對那些不理解要保護(hù)七號的人來說，他是大錯特錯了。
他原打算在風(fēng)標(biāo)船的船庫邊上岸，嚇一嚇那群黑綿羊，然后把無畏號就拴在教堂下的河堤內(nèi)。但轉(zhuǎn)念一想，要是給那幫混蛋看到了，他們隨便一問，人家都會說出來這只船是誰的。不行，他必須再走遠(yuǎn)點(diǎn)。
快到蘭華斯湖入口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上游傳來突突的聲音，瑪格麗塔號的引擎又響起來了。這下要拐入湖中是來不及了，湖堤這么直，站到湖口就可以一眼看到頭，躲是沒法躲了。他就拼命地往前劃，連續(xù)經(jīng)過了兩處比較窄的河堤，其實都可以讓他拐個彎藏起來的，他還是不敢停下來。聽引擎的響聲，摩托艇緊追不放，越來越近了。要不干脆下船，跑到沼澤地里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覺得自己的處境越來越糟。
接下來，他繞過一個河灣，看到了起絨草號。起絨草號停在那兒有一個多星期了，他代表鳥類保護(hù)協(xié)會去查看鳥巢的時候，經(jīng)常在這塊水域來來回回的，所以也就見過幾次這艘小游艇。一條哈巴狗幾乎天天都蹲在座艙井上看守著小游艇，要么就躺在前甲板上曬太陽。不過，湯姆只見過那條哈巴狗，還從沒見過誰開船呢，至少這些天沒見過有人開船，好像起絨草號只是用作船屋的。今天船上好像沒人，船上的小舢板還在，不過那也說明不了什么。哈巴狗也不在前甲板上，船艙和座艙井上支著天篷，也許人家上岸去了吧。就在這個時候，湯姆突然想到一個主意。他也可以把船拋在岸邊，自己就鉆進(jìn)蘆葦叢中看著，那樣就丟不了他的無畏號，不至于被他的死對頭叼了去。那些游艇都是一個模子里造出來的，每艘船的船頭船尾都配有一只圓錨，以便靠岸，而且每艘船的船首艙里都藏有一種很沉的錨，到了寬闊水域就可以用它扎入淤泥里……
湯姆回頭一看，還沒見到追他的摩托艇，不過它隨時可能跟上來。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他主意已定，就劃了兩槳，把無畏號一拐，鉆入那艘停著的游艇船首底下。然后他手里拿著系船索，兩三下就爬上了游艇甲板，來到前艙口，他要的錨就在里頭。湯姆趴下身去，伸手抓住鉆泥錨，拖到甲板上，然后把這坨笨重的鐵塊系在自己的系船索上，慢慢地吊到自己的平底船里。他把船槳塞進(jìn)坐板底下，然后腳踩舷緣，一直踩住不放，河水就涌進(jìn)了船里。就這樣，無畏號進(jìn)了一船的水，又有那只鐵錨壓著，很快就沉入了河底。湯姆站起身來，把艙蓋卡住錨索，使勁往里壓緊，然后縱身一躍，從起絨草號的前甲板上跳進(jìn)蘆葦叢中，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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