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003 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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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wouldbegreatifIknowhowtogiveyouup.如果我知道怎么舍棄你，那該多好�！�
有很多東西，比如孩子吹起的肥皂泡，比如唯美的童話結(jié)局，比如甜蜜的愛情，也比如承諾……都是一閃而逝的。執(zhí)迷的是傻瓜，清醒的……享受痛楚。
何兮幽幽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凌晨，小腹空疼，渾身像是經(jīng)過了一場鏖戰(zhàn)般，連骨子里都透著無力。窗外，晨曦微露，婆娑的樹影照在窗子玻璃上，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獸，迫不及待想要沖進來吞噬某些東西似的。病房內(nèi)的日光燈亮著，對比雪白的墻壁，顯得更加陰森慘然。四周很靜，閉上眼似乎還能聽到咝咝的走電聲。
“醒了？”床畔傳來的磁性男音令何兮一陣恍神，她轉(zhuǎn)過頭來，便看到了坐在一邊的衛(wèi)南。
呃……竟然是衛(wèi)南！
驚訝在何兮的眸光中一閃而逝。她慵懶地眨了眨眼，揉揉肚子，單臂撐著床墊坐起來道：“有吃的嗎，我餓了。”
衛(wèi)南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yīng)，也愣了一下，旋即淡淡一笑道：“現(xiàn)在才凌晨四點左右，出去買吃的可能不容易。你……覺得好點了嗎？”
“有什么不好的？咳咳，那什么……”其實，那種空落落的疼痛，隨著她的清醒更顯劇烈，肚子里好似掉落了某些東西似的。痛嘛，不都是這樣，忍忍就過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誰送我來醫(yī)院的？還有，呃……誰幫我……那什么……弄了那個……”
何兮支支吾吾，臉漲得通紅，內(nèi)褲里貼身黏著的那玩意，可不是她自個兒弄的。
衛(wèi)南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也不覺尷尬地佯咳了一下說：“是你的好朋友蘭亞亞，她帶孩子先回去了，說好了等安排好孩子就來。”
“亞亞？”
“你暈倒前給她打了電話，你忘了嗎？她非常擔心你，可是你兒子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必須得送他回去。”
其其……其其有蘭亞亞照顧，她就放心了。
何兮摸摸小腹，眼簾低垂，掩下眸中的情緒：“我還真沒印象了，誰知道自己這么沒用，居然痛經(jīng)痛到暈倒。”
“痛經(jīng)？”衛(wèi)南皺眉，探究地看著何兮。
何兮仰起頭來，無所謂地挑挑眉：“難道不是？”
衛(wèi)南的眉頭皺得愈深：“要告訴浩瑞嗎？”
何兮嘲諷地呵呵一笑，背一沉，又躺了下去，在被子里蜷成一團，不知道是舒服還是痛苦地嚶嚀了一聲，反問道：“你沒告訴他，不是因為早就知道沒有告訴的必要嗎？”
衛(wèi)南沉默了，重新審視般看著何兮。何兮抬眸與他對視時，眼中星光點點，分明不似言語中一般若無其事。他嘆了口氣伸手幫何兮拂開遮在臉頰上的發(fā)絲，動作輕柔自然，像是一個疼愛妹妹的哥哥：“你也別怪浩瑞，昨晚，樂樂的班機突然提前到了。”
何兮沒有追問樂樂是誰，她自覺也沒有因為郁浩瑞的失約而失望多少，只是肚子依舊痛而已，那是病癥，絕對不是因為傷心。
病房里驀地沉寂了數(shù)秒，何兮忽然抓住了衛(wèi)南欲縮回去的手，低垂著眼眸懇求道：“衛(wèi)南，你抱抱我好不好？”
“嗯？”衛(wèi)南再次怔住了。
何兮沒容他拒絕，借著他手臂的力量，上身一抬便傾身投入他的懷里。她雙臂緊緊圈住他的腰，幽然欲泣道：“我覺得很累。”
何兮的頭深陷在衛(wèi)南的懷抱中，她的頭頂上，衛(wèi)南的目光黑沉閃爍，復(fù)雜得讓人看不懂：“你經(jīng)常會讓陌生的男人抱你嗎？”
何兮不承認也不否認，“我從小就沒有爸爸，八歲那年媽媽帶我去火車站，我要她抱，她說去給我買紅豆汁，回來就抱我，可是她卻再也沒有回來。后來，我被別人收養(yǎng)，我也想要新爸爸媽媽抱�？墒牵乙恢睕]敢開口要求，怕他們也說要去買紅豆汁，然后把我隨便丟在某個地方，再也不回來。”
衛(wèi)南抬起手來，在半空中頓了頓，最終還是落在了何兮的肩上。
何兮接著說：“以前，我很恨她，可現(xiàn)在我想通了，一個單身女人帶著孩子生活，真的很不容易……衛(wèi)南，你能幫幫我嗎？”
“你要我怎么幫你？”
“不要告訴其他人這次的事，尤其是郁浩瑞。”
“你覺得……我不說，別人就不會知道嗎？”
何兮愣了愣，忽地抬起身來，看她的臉上根本一點兒悲傷之情都沒有。她懶洋洋地睨了衛(wèi)南一眼道：“也對，白浪費我的感情裝可憐了。”
衛(wèi)南一點兒也不以為意，依然那么溫和地笑著：“你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
何兮挑眉，驀地傾身過來，貼著衛(wèi)南的臉頰曖昧地呵了一口氣，黏膩地問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整晚守在這邊，難道只是想聽我說聲‘謝謝’？”
衛(wèi)南皺眉，推開了何兮，這倒是讓何兮有點兒意外。衛(wèi)南說：“我不喜歡這樣子，我是醫(yī)生，不是嫖客。”
衛(wèi)南再次伸出手來，想要把何兮唇邊的冷笑撫平，卻被何兮一側(cè)頭躲過了。外面，天色已經(jīng)大亮，開始有來往的腳步聲。這間單人間的病房顯然價格不菲，隔音效果很好，那些腳步聲遙遠得像隔著幾條街似的。
衛(wèi)南又嘆了一口氣：“女孩子戒備心這么強不是什么好事。”他站了起來，一宿未睡的疲憊在他的眼底浮現(xiàn)，“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心懷不軌，我離開好了。”
“衛(wèi)南！”何兮喊住了他，“對不起！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管你信不信，昨晚我留在這兒，不過是因為我認識蘭亞亞的表哥。”
“表哥？呃……你是亞亞說的那個……”何兮又吃了一驚。
“你的事，我已經(jīng)跟院長說過了，等你身體恢復(fù)后，就來上班吧。”
何兮不敢置信地盯著衛(wèi)南的背影，追問：“就這么簡單？”
衛(wèi)南轉(zhuǎn)過身來，目中含著玩味的笑意，也學(xué)著何兮的語氣反問：“難道你以為我會要求你以身相許嗎？”
何兮被堵得漲紅了臉。
“我要去洗漱一下，過會兒要查房去。”何兮知道他是為了避人口舌，也不強留。
衛(wèi)南離開后，何兮躺在床上反復(fù)懊悔，不該把對郁浩瑞的怒氣轉(zhuǎn)嫁在衛(wèi)南身上的，這下子鬧笑話了。然后又想起其其，自己突然暈倒不知道有沒有嚇著他；也想蘭亞亞，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跟她解釋……
恍惚間，似乎又睡著了。迷迷糊糊中，何兮感覺到有溫熱的鼻息噴在自己的臉頰上，驀地睜開眼睛，陡然看見一張放大的臉湊在自己眼前，她驚得尖叫了一聲，“��！”
“嘖嘖，小兮子，你這態(tài)度太讓哥哥傷感了，虧得我一大早就來這倒霉氣兒的地方看你！”方鳴一貫的嬉笑語氣，可惜了他那張斯文白凈的臉，人說相由心生，怎么就沒在他身上體現(xiàn)一點半點的？
何兮不客氣地丟了個白眼：“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不知道為什么，明知道方鳴和郁浩瑞他們是一個圈子里的玩意兒，可何兮在面對方鳴的時候，心里總是莫名地輕松起來。這種感覺就跟見著衛(wèi)南就莫名覺得溫暖一模一樣。
方鳴俯下身來說：“只要你在J市這一畝三分地上，我想知道你的消息就不難。”
何兮朝床外面挪了挪：“遠著點兒說話吧，我病著呢。”
方鳴哈哈一笑，身體一轉(zhuǎn)，手上多了一大捧花：“看哥哥待你多好，這花漂亮吧！”
何兮還沒來得及埋汰，病房門口又傳來一道男音：“方鳴，你狗腿子也撩得忒快了點兒吧，這么快就到了？”
“你也沒慢多少嘛。”方鳴也不起身，死皮賴臉地挨在何兮身旁。倒是何兮忍不住了，坐直了身體，看向剛進門的江一波說：“我跟你們根本就不熟，你們到底想干嗎？”
江一波慢悠悠晃過來，對著方鳴就是一腳，方鳴腿一收，讓開了。他沒踹著，反而自己側(cè)身靠到了剛剛方鳴的位置上，嘴角那習(xí)慣性的壞笑帶上了點兒無賴的意味：“你不是知道嗎？”
呃……何兮僵住了。
“我們打賭，看誰先把你搞到手。”江一波毫不掩飾地說，“你可得堅定著點，太容易了，我們覺得沒意思。”
何兮氣到無語，真想把眼前這倆自以為是的無恥之徒大罵一頓�？墒抢碇沁�是讓她忍住了，良久，她才壓下惱意，做出低眉順眼的樣子，垂下頭去說：“你們可都是郁少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這句話沒聽說過嗎？！”
“哈哈—”方鳴嘲諷地怪笑道，“不是哥哥說你，妹妹，你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你也算是‘妻’？樂樂回來了你知道不？”
江一波也拍拍何兮的頭跟著說：“認清現(xiàn)實吧，別傻了。”
這是何兮幾個小時里第二次聽到“樂樂”這個名字，她就是郁浩瑞床頭相框里的那個女孩子吧？樂樂……嗯，確實是個好名字。
“你愣什么？嫉妒了？”方鳴被江一波搶了位置，只好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何兮撇撇唇，也不作答。她掙開江一波的手臂坐起來，掀開被子下床：“要玩改天吧，我要去衛(wèi)生間。”
然而，她似乎高估了自己，腳一落地，小腿便是一軟，還好雙手撐著床沿才沒有摔下來。她的動作很快，也不知道江一波和方鳴有沒有發(fā)覺，軟下去的那一刻，她強撐著立即又站了起來，身下頓時暖流泉涌。她顧不上回頭看那兩人的反應(yīng)，快步?jīng)_進了衛(wèi)生間。
在衛(wèi)生間膩歪了好久，直到方鳴和江一波兩個等得不耐煩了，隔著門跟她告別離開后，她才揉揉坐麻了的腿站起來，回頭沖水，目光觸及馬桶里嫣紅一片的水色，她的眸色沉了沉。
何兮無力地靠到洗臉池邊上，努力睜大眼睛，可是眼眶還是濕潤了，垂下頭來，便有液體滴落到白凈的瓷磚上。
原來不止是承諾，就連那個也是可以一閃而逝的，快得好像不過是她的錯覺一般。不過，這樣也好，她遲早留不住，早走早好。
可是，還是好難過。
“嗚嗚……”何兮沒有控制得住自己，捂著臉蹲下身去，眼淚不停從指縫中溢出來，而她卻只發(fā)出小動物一般細弱的抽泣聲。
衛(wèi)生間門外，衛(wèi)南一手拿著早點，一手抬高，本來要敲門，可是聽著那壓抑的抽泣聲，他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凝視著門板，他眼眸中原本的暖意漸漸消除，某種幾近于冷漠的神情在他俊美的眉眼間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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