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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jié) 第十七歌 長安城頭風(fēng)蕭蕭

  赫連勃勃與鳩摩羅什,這兩個亂世中的特殊人物,此一生注定將會有一次相遇。相遇之后,各自西東,又繼續(xù)去踏上他們命定的道路。而這相遇的地點,正是此刻,正是這長安城的南門。
  
  這長安城,四方八位,共開有十六座城門。所謂的“門開四面、風(fēng)迎八方”,是對這座城池的贊譽之詞。青磚砌就的城墻,圍了一個大圈兒,光在這城墻上騎著馬巡視一遍,就得大半天的工夫。那城墻上錯錯落落扎些雉堞,雉堞上插滿五顏六色旗幟。十六座城門之上筑有箭樓。這些箭樓,以此一刻劉勃勃就要登上去朝拜后秦姚興的大南門為最大。后秦平日迎賓送客、舉行重大禮儀活動,都在這大南門的城樓上進(jìn)行。
  
  劉勃勃那年在叱干城中受了冷遇,差點被押解去代州成為刀下之鬼,幸虧有叱干阿利半路上的劫車,又一次僥幸逃下一條命來。自那以后,便與叱干阿利并薛鮮、薛桓一起,在隴東高原上輾轉(zhuǎn)半載,來到長安城中。到了城中,要見姚興,卻也是件并不容易的事,就這樣在城中,又延捱了半年之久,終于疏通關(guān)節(jié),得那朝中貼身宦官的引薦,得以面見當(dāng)朝圣上。
  
  也是好運,瞅了這么一個機會。
  
  劉勃勃一行已在樓下甕城里等候多時,得到姚興允諾,勃勃并叱干阿利、薛鮮、薛桓一行,拾級而上,叩見后秦皇帝姚興,并向胡貌番相、深目高鼻的鳩摩羅什高僧致意。


  
  士別三日則當(dāng)刮目相看。較之當(dāng)年在叱干將軍府時,此刻的勃勃仿佛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再不是前番那副搖尾乞憐模樣。此刻的他,目光堅定,步履沉著,身長八尺三寸,美儀非凡。
  
  后秦皇帝見了,喜愛有加,贊嘆道:“好個一表人才,興不如也!”
  
  劉勃勃見姚興臉上的喜悅之情,明白他已經(jīng)有接納自己的意思了,于是心中愈加鎮(zhèn)定。
  
  得了后秦皇帝的允諾,勃勃于是一番慷慨陳詞,將代來城為拓跋北魏所破,一家三百余口遭滅門的事情說罷,繼而又說:
  
  “拓跋北魏破代來城,滅我匈奴劉,只是小試牛刀而已。其虎狼之師,鯨吞東都洛陽,又取道叱干城來經(jīng)營西域,到時候東西夾擊,長安城就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陛下,大敵當(dāng)前,社稷有難,請給勃勃一個機會,東征西討,為君分憂,為天下?lián)粒?rdquo;
  
  這話恰好觸動姚興的心病。群雄四起,強者為王,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東晉遠(yuǎn)在長江以南的建康城,暫時還不必慮它,唯獨這北方草原的大國北魏是后秦的心腹大患呀!
  
  姚興雖然心里覺得這話中聽,臉上卻并不表露,只是那目光已經(jīng)有贊許和欣賞的意思了。
  
  勃勃看得明白,知道自己今天這番話,是捅到后秦皇帝的癢處了。
  
  姚興說道:“隨鳩摩羅什高僧一路東來的這三萬百姓,恰好沒有個安身立命之所。代來城既然已為北魏所破,成了一座死城,那么就讓這龜茲國的百姓,在那里安家落戶、休養(yǎng)生息吧!”
  
  鳩摩羅什高僧雙手合十,連聲稱“善”。了結(jié)了自己一樁心事,他也輕松了一些。
  
  姚興又將臉轉(zhuǎn)向劉勃勃:
  
  “朕且封你為安遠(yuǎn)大將軍,帶領(lǐng)這三萬龜茲國百姓遷徙到代來城休養(yǎng)生息。你務(wù)必厚待他們。這些西域來客,習(xí)俗、飲食諸多方面與我東土渾然不同,當(dāng)筑一座新的龜茲城,建一個新的龜茲國,讓他們抱團(tuán)群居。那塊地面劃歸固遠(yuǎn)城莫奕于將軍管轄,你且以朕的安遠(yuǎn)將軍之身到莫將軍帳下聽令!”
  
  劉勃勃聽了,心中一喜,明白今天這是來對了,大功已經(jīng)告成一半了,于是俯身跪拜道:
  
  “陛下,你的安遠(yuǎn)將軍在這里聽令了!”
  
  姚興又說:“你先做安遠(yuǎn)將軍,日后收拾匈奴劉殘部,有了兵力,成了氣候,朕再封你繼承你父親的匈奴西單于——朔方王不遲。到那時,大河套朕就交給你去經(jīng)營了!”


  
  “皇恩浩蕩,勃勃這里謝恩了!”
  
  劉勃勃剛說完這句乖巧的話,冷不防城頭上站起來一個人攪事。這人是姚興的弟弟姚邕。
  
  姚邕見哥哥今天有些迷糊,隨口封官許愿,于是阻攔道:“不可不可!老百姓有言說,斬草不除根,來年春又生!匈奴人為拓跋北魏所滅,是他們的命數(shù),咱們羌族人只做個看客作壁上觀就是了。如今放虎歸山,只恐劉勃勃這只草原狼,日后會成為后秦的大患的!”
  
  姚興搖搖頭,很是不以為然。
  
  姚興說道:“我看這勃勃絕非池中之物。天下群雄紛爭,飛鳥各投其林,尋其歸宿發(fā)展。我若殺了登門來投的劉勃勃,日后將如何取仁于天下?這不就是斷了我的人才之路嘛!”
  
  姚邕還要說話,姚興說道:“朕如今用他,與之共平天下,有何不可?這城頭上風(fēng)大,兼之鳩摩大師一路風(fēng)塵,鞍馬勞頓。要我說,今天這公干,就到此為止了吧!”
  
  見為王者這樣說話,不敢再有人吱聲了。
  
  劉勃勃在下城的時候,瞅了姚邕一眼,面露得意之色。姚邕雖然惱怒,卻也無可奈何。
  
  長話短說。
  
  此后,草堂大寺建起,鳩摩羅什高僧在草堂寺講經(jīng)和譯經(jīng),收三千門徒,一半是漢人學(xué)習(xí)梵文,一半是天竺國人學(xué)習(xí)漢語。后秦皇帝姚興政務(wù)之余,亦常常率領(lǐng)文武百官去那里聽經(jīng)。草堂寺成為當(dāng)時中國最大的國立譯經(jīng)場,長安城則成為佛教東來的一個中心。
  
  至于我們的劉勃勃,得了王令以后,領(lǐng)了龜茲國三萬百姓一路北行,曉行夜宿,順子午嶺山脊的秦直大道,抵達(dá)當(dāng)年的代來城舊址,在這里重建龜茲國。
  
  爾后,從草原上收拾起劉衛(wèi)辰殘部,前往高平川,去投莫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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