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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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嘆了一口氣,說:“好幾個月沒聞到肉味了……師父真是沒用啊,都不如小刀能干了。”
李小刀本來是一張蒼白的臉,現(xiàn)在被篝火映得通紅,笑瞇瞇地說:“你不是希望我超過你嘛,現(xiàn)在真超過你你還不樂意。你究竟咋想的師父?”
師父哼了一聲:“師父夸你都聽不出來,還真以為超過師父了。你還早呢!”
李小刀瞪滿山一眼:“我還給師父帶來一個徒弟呢。嘿,你加入不?管我叫師兄。”
滿山不屑一顧:“誰答應管你叫師兄了?”
李小刀看著師父:“我拜師在先,就是師兄。對不師父?”
師父點點頭,旋轉木棍上的野兔:“小刀,拜師的事是我跟滿山之間的事,人家得愿意拜,我也得愿意收。我倆都沒商量呢,你著急干啥?”
滿山便說:“要是做師弟,我就不拜。我還有大事要辦。”
李小刀撇著嘴:“瞧瞧這口氣,小屁孩一個,還要辦大事?”
滿山和李小刀都不肯再說話。滿山覺得,他無法跟這個李小刀成為朋友。李小刀也這樣想。
他倆把注意力轉移到食物上來,癡迷地盯住那只越來越焦煳的野兔,生怕它再跑掉。
野兔再也跑不了了,最終三個人分掉了那只野兔。滿山吃野兔的時候想起端午的那只山雞。不知道楊司令和端午他們現(xiàn)在能不能把那只山雞烤熟呢。要是討伐隊緊緊盯著他們,他們就不能點火做飯。
吃過野兔,滿山拿出玉米餅子招待馬戲團。李小刀接受了餅子,師父卻擺擺手,要滿山自己留著。
滿山收起玉米餅,悄悄摸了摸情報,那硬硬的寶貝還在。滿山就要跟馬戲團道別了。
“你要去哪?”李小刀問。
“不能告訴你。”滿山很平靜地說,看上去好像故作神秘。
“山里很多路,你要是不迷路才怪。”李小刀說。
“我認識路。”滿山說。
“山里很多狼,你要是不遇見狼才怪。”李小刀扭頭看看身后。身后,遠遠的有一片茂密的林子,就好像那里面藏著狼。
滿山說:“去年一條狼送我穿過一個山谷,我不瞎說。”
李小刀笑了,看著師父:“師父,我沒話說了。”
師父瞧著滿山:“跟師父說實話,你要去哪?”
滿山索性說了實話:“我要去奉天。聽說原來張少帥就在那兒管事。”
李小刀插嘴了:“你以為奉天那地方是你家,想辦事就辦事?跟你說,張少帥早跑北京去了,現(xiàn)在奉天是日本人說了算。”
滿山說:“我又不找張少帥辦事。”
李小刀問:“那你找誰,看看師兄能不能幫你?”
滿山又不說話了。
師父歪著頭看著滿山:“你去奉天干啥?”
滿山說:“找一個親戚。”
師父笑了,仔細吮吸那根細細的骨頭。
李小刀拍了滿山一下:“告訴你吧,咱們正好同路!”
滿山說:“我還能相信你的話嗎?”滿山看著師父,等師父說出真話。
既然猴師弟和格格都不在馬戲團,滿山已經不大相信李小刀的話了。
師父收起笑臉,一本正經地告訴滿山:“這回小刀說的是真話。馬戲團在山里混不下去了,連縣城都沒地方演戲了。想去奉天城里找找活路,要是還沒活路就去找餓死的猴子,看看那邊好混不。”
遙遠的奉天路上有了同伴。滿山后背的陽光變得熱辣辣的,把冷森森的后背烤熱了。入秋以來,天上的太陽就沒暖和過,它好像只剩下了亮度,那些熱量都被秋風抄走了,被人間的槍炮轟散了。
滿山興奮地催師父和李小刀出發(fā)。
師父吸著那根骨頭,不急不慢地說:“歇一晚上,明早一起走!”
滿山望著慢慢落下的夕陽,沒再說什么。前面還有很長的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趕到的。滿山跟那輪慘紅的夕陽揮揮手。一聲狼嚎,從對面托舉著夕陽的山梁上傳來。狼嚎,讓山里的傍晚顯得更加清冷。滿山打了一個寒噤,慶幸?guī)煾傅臎Q定,也慶幸自己有了同路的伙伴。有師父和李小刀同行,滿山的身上有了力量。
滿山和李小刀一起為宿營做準備。兩個人一起出了房子,四處收集谷草,在炕上鋪了一個又厚又軟的窩。躺在窩里的時候,滿山跟李小刀還沒有做成師兄弟,也沒做成朋友。窗外的山上又傳來幾聲凄厲的狼嚎,宣告黑夜來臨。
滿山和馬戲團鉆進草窩睡著了。
滿山終究離不開根據地,一晚上滿山都能看見戰(zhàn)友們在根據地生活的情景。他們擁擠在一起聽楊司令講課,解散的時候他們去操練槍法。根據地到處是砰砰的跑步聲和哈哈的笑聲。
滿山睜開雙眼盯著屋頂,那些腳步聲和笑聲還在耳邊。不,不是耳邊,就在外面。李小刀也醒了,狠狠捅了滿山一下。滿山沒動,保持著睡夢的狀態(tài),生怕一翻身抖掉那些熟悉的聲音?墒悄_步聲和笑聲卻越來越清晰,分明就在院子里。
滿山突然明白過來,腳步聲和笑聲都是真的,并不是戰(zhàn)友們發(fā)出來的。那笑聲更加陌生,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