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
門外的走廊里似乎有人的腳步聲,古洛雖然裝作一副對這個世界絕望的樣子,但耳朵卻豎得很高。他對聲音是很敏感的,對熟悉的人的腳步聲基本都能判斷出來。這個聲音是熟悉的,但他連猜都不敢猜,生怕萬一錯了,那種頹喪和絕望會讓他心情不好到摔些東西的。
門鈴響了,古洛的心就像俗話說的,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他閉上眼睛,都要暈過去了。“萬一是收什么電費(fèi)水費(fèi)的,我豈不是‘狗咬尿泡——空歡喜’了。”妻子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很實際,再說她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就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古洛緊張地扭過了頭。
“哎呀!是小胡呀!”
古洛內(nèi)心不僅是一塊石頭落了地,而且還長上了翅膀飛了起來?伤槪粍勇暽。
“吃飯呢。我趕得真巧呀!”胡亮大大咧咧地說。
古洛依舊沉著臉,沒有說話。
“你這是咋的啦?小胡,胡亮來了,你們也不喝點(diǎn)兒?”妻子笑著說。
“喝啥呀!咱老了,老到?jīng)]人搭理了。”
“怎么?怨我這段時間沒來看你?”胡亮笑了。
“我知道你的借口,太忙。”
“要不說你是神探呢。我的借口你都能替我想出來。”胡亮嬉皮笑臉地說。
古洛也笑了:“坐!我這兒有啤酒,白的也有,玉泉大曲,好酒!”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胡亮笑著坐了下來。
“我給你拿副碗筷,再給你做倆菜,你們爺倆好好喝一頓。”妻子喜歡胡亮,老說:“這孩子有禮貌!有禮貌比啥都強(qiáng)。你說呢?”“赫爾岑說,禮貌比學(xué)問更重要。”古洛馬上就賣弄起他的文學(xué)修養(yǎng)了。
“來干一杯!”古洛舉起玻璃杯。胡亮一飲而盡,吃了一塊醬肉。“好吃。這味道真正。讓我好好品品。”胡亮現(xiàn)在吃飯也不狼吞虎咽了。“嗯。”他閉上眼睛說,“醇厚,香,沒一點(diǎn)兒油膩味兒。瓤和外邊一個味兒。做得好!”
“嗯。自個兒家做的,我還幫了手了。”古洛自豪地說。
“是嘗味道吧。”胡亮笑著說。
“品嘗是最大的本事,是最重要的工序。”古洛也笑著說。
喝了幾杯酒后,古洛說:“你這些日子沒來,你知道嗎?現(xiàn)在時髦詞管這叫‘人間蒸發(fā)’,這詞肯定是酒鬼想出來的,只有酒精才能蒸發(fā)嘛。還有就是農(nóng)民說的,土遁了。農(nóng)民以為有些動物可以從土里逃跑。”古洛一邊賣弄著,一邊看著胡亮的表情。
胡亮笑著說:“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又有事干了。”
“有啥事兒?”古洛裝出冷冷的樣子,“那些抓個小偷的事我可不干。”
“不是?赡阏f大呢,現(xiàn)在也看不出來……”胡亮皺起了眉頭。這是古洛最愛看的表情了,當(dāng)然不光對胡亮。平常胡亮愛裝出這個樣子,可這回不是的。
“說說看。”古洛夾了一筷子黃瓜放進(jìn)了嘴里。
胡亮就把馬清水的事情說了一遍。
古洛沉吟了一會兒,說:“要是何梁是正常死亡,那連個案子都算不上。”
“是啊?墒牵o(jì)委的劉毅民讓查。你也知道這個人,很倔強(qiáng),也很認(rèn)真。”
“我不光是知道,而且認(rèn)識。他和我老婆是親戚,還是很近的親戚,我老婆的堂兄。”
“噢。”胡亮恍然大悟,他想起古洛的妻子姓劉。
“你不要小看他了。這個人挺有點(diǎn)兒頭腦的,他一定是察覺到什么了,但由于保密,又不能跟公安局說。”
“讓你這么一說,這事兒還有些意思。”
“嗯?赡芎苡幸馑肌”古洛舉起了杯,看著胡亮把杯子里的酒喝光,自己只喝了一口,說,“李國雄是讓我明天去局里吧?”
“對。”
古洛大駕光臨,很有些氣勢,沒人不用尊敬的眼光看著他緩步走過去,年輕一些的還要停下腳步,那份目光讓古洛受用極了!可那是過去。如今的年輕人沒幾個認(rèn)識古洛的,就是知道他名字的也不多了。這讓古洛很頹喪,甚至有些傷心。
他今天又是帶著這種感慨無限的心情走進(jìn)李國雄辦公室的。
“哈哈,我當(dāng)是誰呢?咱們的大神探呀!”一張紅潤的臉,肉堆積著,幾乎要埋住了眼睛。這就是那個跟他一起破過著名案件的純樸小伙子。
“嗯。”古洛悶聲答道。
“咋的?又不滿啦?沒事干啦?我這不是給你找個好差事干嗎。哪能忘了你呢?”肉在臉上能堆積這么長時間,說明這笑容是裝出來的。
“別說了。你怎么知道劉毅民是我家親戚的?”
“你家親戚?不知道!真不知道。”肉堆消失了,眼睛能看到了,放著詫異的光。
“別裝了。什么能瞞過我的眼睛?”
“哈哈!你說得對!真是瞞不過你。不過,咱是干啥的?公安!警察!能瞞過我嗎?”
“你是看不上這個案子,不,你認(rèn)為這根本就稱不上案件?蓜⒁忝裼袡(quán),不,有前途,是不是?”
“要不說你是大神探呢。”肉又堆了起來,但在那里也能看到尷尬,“沒辦法呀!你家那個親戚不得了,是后備梯隊的,又是博士,又是這個那個的,現(xiàn)在在紀(jì)委,想干出點(diǎn)兒業(yè)績來。他來電話了局長能不動嗎?”李國雄微微一笑。
“你就讓我拔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