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等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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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臥室布置成這樣可不怎么溫馨。”站在貝克福德客房門口的老廚娘一邊說,一邊看著床頭墻上用圖釘釘著的兩張畫,巨大的黑白骷髏頭赫然紙上。
“多特會喜歡的。”南希跪在枕頭上,最后摸了摸畫上的骨頭。
“你不會讓這樣一個骷髏頭盯著她睡覺吧?她也不會喜歡那個黃黑色的東西。”廚娘一邊說,一邊看著固定在床腳板上的旗桿上的兩面小旗子,“這不是你上次得了腮腺炎,臉腫得一塌糊涂的時候最不待見的東西嗎?”
“就是這面L旗了,”南希說,她往后一仰,想好好看看她的杰作,“這東西的確不吉利,整個就是麻風(fēng)病和瘟疫的象征,可我們手頭上的東西也就它的尺寸合適。多特不會介意的。”
“還有那只蟲子。她肯定會覺得這張床都是活的。我不知道你在哪里見過這些東西,反正不是在這棟房子里……”
“這是只圣甲蟲。”南希說。
“我看著就像蟲子。”廚娘說。
“確實是蟲子……甲蟲來著,有幾千年那么久遠了,是古埃及人奉為神明的圣甲蟲,要畫在他們新船的旗子上。”
“我不知道你媽媽回來看見它的時候會說什么。你舅舅的房間也有個骷髏頭。不過,我倒覺得用這種方式歡迎客人挺好的。”
“這得看是什么客人了。”南希說著,一邊從床上爬了下來,走到廚娘站立的門口處,想看清楚一點兒,“不錯嘛。我們還得在床腳板上再貼一張骷髏頭畫。還是這種海盜旗讓人覺得帶勁兒。嗨!佩吉!再給我點兒紙。我得再為多蘿西和迪克各做一面海盜旗。”
“只要你不將顏料灑在地毯上就行。”廚娘說。
“不會的。枕頭上的這點是個意外,再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其余的我們?nèi)セ▓@畫。好了,親愛的廚娘,我們不是答應(yīng)過媽媽會乖乖的嗎?難道我們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不好嗎?”
“露絲小姐,我得說,你沒多少時間了……”
“該死的!”南希大聲說,“如果你再叫我露絲……”
“好了,南希小姐……不過我覺得露絲這名字不錯。”
“海盜可不能取這名字,”南希說,“你知道現(xiàn)在唯一叫我露絲的人就只有姑奶奶了,不過她不算。她還管佩吉叫瑪格麗特呢。”
“我可不想你說我跟你們姑奶奶想到一塊兒去了。”廚娘說。
“所有人都一樣,”南希說,“連媽媽和吉姆舅舅都是。”
“南希小姐,”廚娘說,“既然你現(xiàn)在管事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想那些骷髏頭了,最好像你媽媽一樣到廚房來和我聊聊今天吃什么。那里還有點兒冷烤羊肉和腌好的野豬肉,我還想做糖漿布丁……”
“哦,算了吧。”南希說,“我明天才會開始收拾。你去問問佩吉吧。要么,你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不加樹薯粉、西米就可以了,千萬別弄這些。我們最討厭這兩樣?xùn)|西了,我想迪克和多特也一樣。”
這時,佩吉又拿了些紙來到樓梯平臺,準(zhǔn)備再畫些骷髏頭。
“給,”她說,“來迪克的房間看看。吉姆舅舅的床頭上那些骷髏畫看起來挺酷的。他絕對想不到。我還將那個大望遠鏡放在窗邊的桌子上了。迪克很快就會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你會去花園畫畫,是吧?”廚娘說,“我還得套個新枕套。”
“不用了,”南希說,“別擔(dān)心,我會告訴她上面原來只是一滴血,現(xiàn)在變黑了。”
“那她也不會喜歡。”廚娘說完便朝樓下的廚房走去。
因為媽媽患了流感,南希和佩吉只得單獨跟廚娘待在貝克福德。因為卡勒姆教授要改試卷,迪克和多蘿西才會來陪她們。布萊凱特太太得了嚴(yán)重的流感,不得不離開好好養(yǎng)病。她的哥哥吉姆,也就是我們熟知的弗林特船長帶她去航海了,他們環(huán)游了斯堪的納維亞海岸。這也意味著暑假的頭十天,她必須離開兩個孩子。起初,布萊凱特太太說什么也不愿意。但弗林特船長說,如果這么病下去,整個假期都可能報銷,跟那個相比,損失十天只能算是小兒科了。最后,她同意了——南希和佩吉單獨待在貝克福德也不是什么壞事。“她們有這樣的機會也非常開心,”弗林特船長說,“老廚娘絕不會餓著她們,蒂莫西•斯特丁會到船屋來,他會經(jīng)常往返于礦上,而且他在我的船屋有活兒干,每隔一天都會來看她們。孩子們絕不會有什么閃失。”然后他們收到消息說迪克•卡勒姆和多蘿西•卡勒姆去不了迪克森農(nóng)場了,因為那里已經(jīng)人滿為患,而且卡勒姆教授必須在倫敦改試卷,他得在那里忙活兩個星期。于是布萊凱特太太邀請迪克和多蘿西來陪南希和佩吉。“迪克這家伙挺聰明的,”弗林特船長說,“多蘿西也很有見識。雖然他們小了點,但能鎮(zhèn)得住場,而且那個小迪克還能幫蒂莫西的忙。”在他們動身之前,布萊凱特還去學(xué)校看了南希和佩吉。“你們安分點兒,”她不放心地說,“如果我覺得你們會惹事,我寧愿待在家里。要是你們的姑奶奶知道我撇下你們,指不定她會怎么說呢。”“我們會乖乖的。”南希保證說,“你盡管放心地去吧。我們保證不會惹事,一定會收斂的,不過,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肯定已經(jīng)憋壞了,到時纏上吉姆舅舅,讓他累個夠嗆。”現(xiàn)在,她們從學(xué);貋砹,盼著能在家里好好表現(xiàn)一番。絕不能出什么差錯,讓媽媽后悔當(dāng)初將房子交給她們照看。
*
她們進來吃午飯之前將兩面新做好的海盜旗攤開放在草坪上,讓八月火辣的太陽烤著旗子,還不忘用石頭壓在上面防止被風(fēng)吹走。她們談?wù)撝ɡ漳方淌谝齻兙司藶榈峡撕投嗵}西定做的船,真希望那船能夠早點做好,這樣他們在燕子號的船員來之前就能好好將船練熟了。他們不到兩個星期就會來了,到時會待在湖對面的霍利豪威。
“蒂莫西昨天說今天那船沒法完工。”佩吉說。
“我們等會出去,從車站回來的時候可以去看看。”南希說。
“他們肯定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艘船了。”佩吉說,“對了,南希,我們該用‘她’還是‘它’來稱呼一條沒下水的船?”
南希沒有回答。這時大廳里的電話響了。
“誰?”
“可能是找廚娘的。或許是屠夫吧。”
她們聽到廚娘“啪嗒”一聲將一盤布丁放在廳里的桌子上,然后聽見她在電話上說:“你好……你好……你是說電報?……呃?……布萊凱特太太不在……露絲•布萊凱特小姐啊……等一下……請等一下,我去叫她……”
南希已經(jīng)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有你的電報,露絲小姐……”
即使在這個時候,南希也不忘對廚娘揮著拳頭。
“露絲•布萊凱特小姐,”廚娘斬釘截鐵地說,“這可是他們說的。”
這會兒南希已經(jīng)在廳里接電話了。
“是的……佩吉,別在那兒走來走去的!……我聽不見……等等,我去拿筆……嗨……給我筆!佩吉!……好了……我準(zhǔn)備好了……你繼續(xù)……回電費已付……我聽見了……別擔(dān)心地址……‘就……你們……在……貝克福德嗎……你……媽媽……什么時候……回來……瑪利亞……特納……’天哪!對不起,沒什么。我會跟其他人說的。是的……沒事。我一兩分鐘后就給你回電報。謝謝。”她放下話筒,“天哪!”她又驚嘆道,“不得了!是姑奶奶,她知道媽媽不在家的事了。”
“關(guān)她什么事?”廚娘說,“你快來吃布丁。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特納小姐離這兒還遠著呢,她現(xiàn)在沒法阻止你媽媽了。”
“我們得給她回個電報。”南希說,“回電費已付。”
“這事也不用急。”廚娘說。
南希一邊大口吃著布丁,一邊在那兒涂涂寫寫。她在信紙上寫了好幾個電報,但似乎都不適合發(fā)出去。“主要是如何安撫她。”她說,“用十二個字安撫她哪夠呢?”
“還真不行。”佩吉說。
“用一萬兩千個字也不行,”南希說,“我們必須想想辦法。你們難道就不明白嗎?她不是生我們的氣,而是生媽媽的氣。‘就你們在貝克福德嗎?’她非常不滿。”
“又不是只有我們在這兒,”佩吉說,“跟她說廚娘也在。”
“十二個字,”南希說,“地址就占去四個,我們就只能寫八個了。”她在最后一份電報稿里刪了幾個字,又加了三個,最后讀道:“不是,廚娘也在。媽媽十三號回來。南希。”
“你可以用‘回’替代‘回來’。”佩吉說,“要我說,你發(fā)給姑奶奶的電報難道不用‘露絲’的簽名嗎?”
南希做了個鬼臉,刪掉“南希”,生氣地寫上“露絲”,然后用“回”替代了“回來”,這樣又省了一個字。
佩吉讀了一遍。“姑奶奶仍然會覺得只有我們在家。她會這樣念電報‘廚娘不在這’,因為他們不會加標(biāo)點符號的。她會覺得我們的意思是說‘甚至連廚娘都不在’。”
“真見鬼!”南希說,再次改了電報的內(nèi)容,“‘不是單獨在。廚娘也在。媽媽十三號回。露絲。’呸!什么露絲!這下加上地址就是十二個字了。”
然后她將電報給廚娘看了。
廚娘逐個字地大聲讀了出來。“你應(yīng)該告訴她這里不會有問題。”她說。
“超字了,”南希說,“也許我還真應(yīng)該寫點東西,在‘廚娘也在’后面加上‘一切棒極了’。”
“胡扯,”佩吉懷疑地說,“她不會喜歡的。”
“一切都好,”南希說,“她也不會喜歡這句。我就說‘一切順利’得了。多三個字,也只要三便士。絕對值得。到時計在電話費里,媽媽不會介意的。”
她跟佩吉和廚娘一起去打電話了,她們都想不出電報內(nèi)容還有什么地方能改進。她撥打了交換臺的電話,說了聲‘轉(zhuǎn)電報局’,然后將貝克福德的號碼跟那邊說了,解釋說這是回電費已付的電報,然后,她又將特納小姐在哈羅蓋特的地址給了對方,并將定稿的電報讀了出來:
“不是單獨在。廚娘也在。一切順利。媽媽十三號回。露絲。”
她等著電報員重復(fù)完上面的信息,說超出的詞她會另付,然后放下話筒。她看著廚娘。“我真希望一切順利。”她說,“總之,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的確盡力了。”廚娘說,“呃,我倒想跟那個愛管閑事的人談?wù),誰叫他將你們媽媽不在的事告訴特納小姐的。”
“她現(xiàn)在也沒轍。”南希說,“但我肯定媽媽一回來她就會找媽媽算賬。”
“媽媽到時候會去度假,所以也不會有事。”佩吉說,“最起碼比在去度假前就被姑奶奶責(zé)怪強。”
“瑪利亞姑奶奶真煩人,”南希說,“真該千刀萬剮!”
“你都將電報發(fā)出去了,”廚娘說,“還是別理會了,F(xiàn)在沒什么時間了,我們得好好準(zhǔn)備迎接他們兩個。”
“太好了!”南希大聲叫道,“不管是誰告訴她媽媽不在家的,那人都沒說我們會有客人來,這是好事。”
“你們可以好好準(zhǔn)備迎接他們的到來。”廚娘說,“你們誰跑去盧思韋特太太家,叫比利開車來?”
“我們才不會跟他們在那輛老爺車?yán)镆娒婺兀?rdquo;南希說,“他們不會介意多花兩便士開車?yán)@過湖的源頭的。再說了,他們不是想去航船嗎,他們會想去看看新船的。”
“那他們的行李怎么辦?”
“他們不會帶很多行李來的。我們坐巴士把行李送到碼頭去。”
“要是行李多得搬不完呢?”
“可以讓比利•盧思韋特明天開著他的老爺車去拿。走吧,佩吉。我們的旗子還沒裝飾呢,還得讓船塢做好圣甲蟲號,而且我們還沒弄好亞馬遜號的索具呢。”
“去車站的時候可不能晚了。”廚娘說。
“我們不會遲到的。走吧,佩吉,黑色的顏料已經(jīng)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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