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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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光之災(zāi)往往不期而至。眼看著鮮血從唇邊滲出,沐國恩舉著吉列鋒速三剃須刀氣急敗壞?隙ㄊ莿偛懦聊缬趬艟持械钠G遇心猿意馬,才慘遭皮肉之苦。端詳著修面鏡中的花白頭發(fā)和放大了的胖臉,越看越不順眼。匆匆沖干凈血跡,穿戴齊整出門兒。
沐國恩所在的小區(qū)喚作“汀蘭閣”,一看就是借用范仲淹《岳陽樓記》中的句子。樓書原本以所謂大片水景為賣點,竣工后樓宇間只剩下個不大不小的噴泉了。但這算得了什么吶?業(yè)主們當(dāng)時向開發(fā)商主要投訴的是套內(nèi)面積縮水,哪還顧得上汀蘭閣是否名副其實。爭議剛開始動靜兒挺大,后來自然而然地不了了之。但如果在網(wǎng)上搜索“挺爛閣”,依然可以查到十年前的那場糾紛。
今兒噴泉旁的石子路上沒有狗屎也見不到痰跡,新鋪的草皮綠油油地挺干凈,花兒也漂亮。沐國恩出了小區(qū),沒有理會盤踞在路邊兒的幾輛黑出租,徑直向地鐵站走。大夫建議他這樣的胖子多鍛煉,而他從小兒就痛恨體育課。步行幾乎算是整天唯一的運動了。
他刷卡進(jìn)站時,已經(jīng)九點半了,避開了最要命的八點半到九點那個擁堵時段。此時上車人依然摩肩接踵,但還不至于令人絕望。兩個月前的某個星期一,他為趕工八點二十就到地鐵站,卻溜溜兒等了四十分鐘才上車,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大姑娘小伙子們以拼刺刀的玩命兒勁兒愣往車廂里塞。而他年已不惑,從小在擠車方面既沒興趣又沒天賦,只得望車興嘆了。
當(dāng)他從樓梯走下月臺時,一個窈窕的身影從他身邊飄過。他的眼睛立馬兒鎖定了緊繃繃地包在牛仔短裙中的渾圓屁股。于是他緊跟著跑下樓梯。列車恰巧進(jìn)站,便隨眾人一擁而入。
只看一眼身材就能斷定當(dāng)然是異族美女。在擁擠的車廂里跟陌生人套磁肯定沒戲,卻可以近距離仔細(xì)端詳對方而不至于找抽。她與自己身高相仿,灰眼珠兒,翹鼻子,黑色的卷發(fā)一絲不亂,一臉的冷漠。像是斯拉夫人。他努力把目光從她的胸部移開,此刻聞到了左近拎著編織袋兒的老鄉(xiāng)身上的一股體臭。真他媽煞風(fēng)景!車廂里的閉路電視則沒完沒了地播放廣告,只聽一個沒心沒肺的女聲煞有介事地喊著:“五-八-同-城-”
沐國恩上班兒一貫赤手空拳。洋妞兒挎?zhèn)坤包兒,算是女性標(biāo)配。身旁的乘客要么背個包兒,像烏龜殼兒一樣扣在背后;要么為了防盜把包兒兜在胸前,如同育兒袋一樣;還用拉桿箱兒的,恰似拖個煤氣罐兒。八月初的北京正值盛夏。車廂明顯超載,雖有空調(diào),乘客們依然止不住地冒汗。下車時只見月臺上的候車人群已形成了巨大的方陣。沐國恩向洋妞兒匆匆投去告別的一瞥,便急忙向外走。穿過人墻時低頭一看,原本光可鑒人的一雙皮鞋,都印上了別人的腳印兒。點兒悖。
地鐵出口與隆懋相連。隆懋是個綜合建筑群,商場、酒店、辦公樓、展廳齊備,占盡了環(huán)路與長安街交叉的地利。從地鐵出來上扶梯就到了隆懋的地下南區(qū),頭上的指示牌兒上用英語縮寫SB表示。當(dāng)然在漢語拼音里,SB可能是指北京臭名昭著的罵人話,比英語里的SOB(狗娘養(yǎng)的)似乎還要難聽。沐國恩無暇領(lǐng)略專賣店里的時裝,走過日本快餐廳和東南亞飯館兒,從所謂京味兒齋里買了份生煎包兒、油條外加一大碗豆腐腦兒,直奔辦公樓所在的地下北區(qū),指示牌兒上寫的是NB。這個縮寫令他感覺舒服多了。等電梯的時候兒,掏出單位配發(fā)的黑莓手機查電郵兒。中午有個什么資本市場培訓(xùn),不過與己無關(guān)。近來的確不忙,頭頭腦腦兒紛紛休假。他自己上個月剛?cè)W洲度假三周,年假都用光了,趕上瑞士法郎匯率走高,銀子也沒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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