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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第二章

  
  杏花高高地抬起腿——他從來沒有注意到,女兒竟有一條這樣長的腿——邁出門檻,站在適才他跪過的石頭臺階上,輕輕地扶著花竹竿——竹竿高過她的頭頂一尺——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女兒偷偷地長得有半根門框那么高了——他用力吞咽著那團黏稠的東西,看著女兒抹著鍋門灰的臉龐上那兩只漆黑的眼睛。這雙眼里幾乎沒有眼白,黑得有些森森鬼氣。她把頭微微傾斜著,臉上掛著一種類似成熟老練的表情,她先是輕聲地、探詢性地叫了一聲爹,然后便哭咧咧地、放開喉嚨高叫了一聲:“爹!”
  
  他用力吞咽著堵塞住咽喉的異物,同時咽下流到嘴里的眼淚。警察畏畏縮縮地搡搡他,小聲地說:“快——快走吧——沒準幾天就會放回你來。”
  
  他盯著結巴警察那張有幾分討好的臉,胃部同喉頭一陣痙攣,上下牙自動分開,吐出了一些白色泡沫和淺藍的涎線,嗓子通暢。他抓緊時機叫了一聲:“杏花——!告訴你娘……”一語未了,又有一團異物哽住了咽喉。
  
  高金角弓著腰走到石頭臺階前,對女孩說:“回家告訴你娘,你爹被公安局抓走了。”
  
  他看到女兒一腚坐在門檻上,因坐得太猛,身體后仰,但她立即一手撐著地,一手撐著竹竿,從門檻上一躍而起。他只能看到女兒大張著嘴好像吼叫什么,耳朵里滾動著一陣陣雷聲,除此之外什么也聽不到。他感到一陣陣的惡心。女兒像只被皮鞭抽打著被鐵鏈牽扯著的小猴子,無聲地、狂暴地跳躍著。她用花竹竿敲打著石頭臺階,敲打著朽腐的門框,敲打著干硬的地面,地面上出現(xiàn)了一層蒼白的斑點。
  
  妻子的嚎叫聲也從院子里傳來了。兩個警察吼一聲:“高村長,你在前邊帶路!”然后,不由分說,每個架住他一只胳膊,像挾持著一個瘦弱的頑童,拖拖拉拉,飛快地往村子后頭跑去。
  
  二
  
  他被拖得心跳氣喘,滿身臭汗。定下腳,一抬眼望見一片黑黑的槐樹林。槐林西側,有三間紅磚的瓦屋,他不常到村后來,弄不清這是誰的家。警察把他架到槐樹林子里,直著腰喘氣。他看到他們肩膀周圍和腰帶上下的衣服都被汗?jié)裢噶耍睦锷隽藢斓木囱龊蛻z憫之情。高金角彎著腰踅進槐樹林子,低聲說:“在屋里……我趴在窗外看了,正四仰八叉地在炕上睡覺呢……”
  
  “怎——怎么抓?”結巴警察看著同伴問,“還讓高村長把他騙出來?這小子當過兵,怕不好對付。”
  
  他立刻猜到了他們要抓誰。高馬,他們一定要捉高馬!他鄙夷地看著禿頭的村主任高金角,恨不得沖上去咬他一口。但轉瞬間那怒氣便消了,心里竟奇怪地盼望著警察多抓些人與自己做伴。如果全村男人都被抓走,老婆的心就會平和,他想。最好把高馬抓到,蹲監(jiān)獄也應該有個頭領,而高馬正是最好的頭領。
  
  “不要了,沖進去抓就是,實在不行就用電棒放倒他!”警察說。
  
  “首長,沒我的事,我走啦。”高金角說。
  
  “怎——怎么沒事呢?你看著他!”
  
  他恨恨地盯著高金角。
  
  “首長,不行,我可看不住他,萬一跑了,我可擔當不起這個責任。”高金角瞄一眼高羊,目光立即便跳了。
  
  結巴警察抬起袖子擦擦臉上的汗,問:“高羊,你敢跑嗎?”
  
  他一時邪火攻心,竟咬牙切齒地說:“敢!”
  
  結巴警察嘻嘻地笑起來,齜出兩顆亮晶晶的小虎牙:“你——你聽到了沒有,他——他還敢跑!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結巴警察從腰里掏出一串亮晶晶的小鑰匙,隨便摸著鐐銬的中間,咔嚓咔嚓替他開銬。警察笑瞇瞇地對他笑。摸著手脖子上被鐐銬咬出來的紫色槽印,一陣巨大的感激的浪潮包圍了他。他又一次流了淚。他執(zhí)拗地對著自己的心說:淌眼淚歸淌眼淚,我沒有哭。
  
  他滿懷希望地仰望著警察的臉,問:“同志,俺可以回家了嗎?”
  
  警察說:“回家?早晚要送你回家,但現(xiàn)在不行。”
  
  結巴警察對同伴使了個眼色,那人轉到了他背后,猛力一推,把他擁到了一棵槐樹上。在他鼻子被粗糙的樹皮撞酸的一瞬間,雙手又被結巴警察抓去,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兩個鋼圈又套到了他的手脖子上。他懷抱著一棵碗口粗的槐樹,看不到自己的手。手銬把他跟樹連在了一起。他惱怒地用額頭撞樹,樹上的葉子瑟瑟發(fā)抖,蟬驚飛,冰涼的蟬尿落了他一脖子。
  
  他聽到結巴警察說:“你不是要跑——跑嗎?跑吧,有力氣拔出樹來,你——你抱著樹跑吧!”
  
  他扭動著身體,一根堅硬尖利的槐針扎進了肚皮,仿佛連腸子都扎著了,因為他感到腸子猛烈地抽動一下。為了讓槐針從肚皮上拔出來,他不得不把雙臂死勁往后拉——忍受著彈簧鐐銬咬進手脖的痛苦。他弓著背,垂著頭,看到黑紅色的槐針已從肚皮上拔出來,針尖上掛著一縷白色的纖維。肚皮上的孔里慢慢地滲出了一滴血,也是黑紅色,跟槐樹針的顏色一樣。他在低頭的時候,還看到自己被尿浸濕的褲衩已經(jīng)半干了,尿漬的邊緣曲曲折折,好像天邊的云團。他還看到了右腳的踝子骨腫脹起來,發(fā)著青,破爛的皮膚退到腫包的旁邊,翻卷著,有清楚的紋理,宛若白色的蛇蛻。
  
  他把身體旋轉了一下,避開了那根槐針,用仇視的、膽怯的目光跟蹤警察的腳。那四只腳上套著黑色的皮鞋,鞋面雖然積滿了塵土,但還能閃爍出亮光。他想,如果他們穿的是布鞋,自己的踝子骨絕不會腫得這樣高。他動了一下腳,像裂開了一條骨縫般的尖辣痛苦放射出來。他眼里盈滿了淚水,但他還是認真地提醒自己:“高羊,你流了淚,但你沒有哭!”
  
  兩個警察躡手躡腳,一個握著槍,另一個擎著黑棒子,往高馬的院子逼近著。
  
  高馬院落的東墻倒了半截,只剩下半米高的磚基,警察一抬腿就跨了過去。院子里的景物一目了然:兩棵耷拉著葉子的臭椿樹立在西墻根,幾只雞臥在樹蔭下喘氣,陽光銀子一樣灑在地上。灼熱的銀箔般的陽光鋪疊在當院里堆著的那些腐爛的蒜薹上。蒜薹堆上冒著若有若無的白氣。高羊惡心,直想嘔吐。自從上個月里蒜薹跌價后,他就把這些細長光滑的玩藝兒跟糞便里的蛔蟲聯(lián)系在一起,越是惡心越是這樣想。一只破了底的鐵鍋反扣在窗前。他辨認出了,那個提著黑棒的是結巴警察。結巴警察伸長了脖頸,往窗戶里張望著。窗戶里是炕。高馬躺在炕上。村主任高金角又用背靠住了一棵樹,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幾只白色的臟雞在陽光下的一堆亂草里躺著,伸展著翅膀,扎煞著羽毛挨曬。“雞曬翅膀,三日內(nèi)必有大雨”,他的心感到安慰,歪著頭,去看交叉的槐枝分割破天。天似乎是湛藍的,紫色的陽光飛雨般下射著,連一片云也沒有。雞又動了動,用爪子把一些草蹬開。另一名警察立在結巴警察背后,平端著藍汪汪的槍,大張著嘴,似乎連喘氣也沒有。


  
  他低了一下頭,把額上的冷汗往樹皮上蹭了蹭。兩個警察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你推我搡,好像在推讓著什么。高羊馬上猜到了他們推讓什么。他們好像決定了。結巴警察把腰帶往上提提,另一位警察閉上嘴,遠看已無嘴唇,只有一條緊張的發(fā)亮的細線。高金角對準槐樹放了一個很長的屁。警察的身體緊縮起來,好像要向老鼠發(fā)起沖擊的貍貓一樣。
  
  “高馬!快跑啊!警察抓你啦!”他高叫著。把話喊出來后,他全身發(fā)冷,牙齒嗒嗒地撞擊著。他知道自己害怕了,后悔了,便在抖顫中緊住嘴唇,眼巴巴地看著。結巴警察回了一下頭,腳被那口暗紅色的破鍋絆了一下,趔趄,但沒有摔倒在地。另一個警察舉著手槍沖進了房門。結巴警察緊隨著同伴沖了進去。房門發(fā)出破裂的咯吱聲,又發(fā)出撞在墻上的咣嘡聲。
  
  “舉起手來!”
  
  “舉起手來!”
  
  高羊滿眼是淚,他對自己說:“我沒有哭……我沒有哭……”他仿佛看到兩個明亮的鋼圈套到了高馬粗壯的手脖子上,那鋼圈與自己手脖子上的鋼圈一模一樣。雙手發(fā)脹,發(fā)沉,隔著槐樹看不到自己的手,但他能感覺到,像氣體一樣在手內(nèi)膨脹了的鮮血,隨時都會脹破皮膚噴射出來。

  
  屋子里一陣亂響,窗戶嘩啷一聲開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過,他看到只穿著一條草綠色大褲衩子的高馬跌在破鍋上。但高馬一翻身就爬了起來。高馬翻身爬起的動作又笨又拙:屁股撅得高高的,四個爪子著地,很像剛會爬行的嬰孩在“支鍋”。他咧了咧嘴,他聽到腦子深處一個似自己非自己的人在說:“你沒有笑,知道不知道,你沒有笑。”
  
  沒有哭,也沒有笑,他披著一件蓑衣,光著頭,像個大刺猬,赤著腳站在街上。大雨過后,厚重的破云里射出一道金色的陽光,陽光從西邊天射出,東邊天出現(xiàn)一道彩虹,街上流水嘩嘩響,水上漂浮著雞毛蒜皮死耗子。一群光腚的男孩子站在一堆黑色的糞肥旁,手持柳條和柴棍,輕輕地撣打著一只青蛙的背。在撣打過程中,青蛙的肚皮逐漸膨脹,眼睛緊閉,四肢繃直,肚皮高高支起。“支鍋”啦,“支鍋”啦?斐榭齑,快抽快打!嘭!青蛙爆炸。
  
  你沒哭,也沒有笑,高羊!
  
  彩虹消逝,天空瓦藍,陽光如火。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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