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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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個屁!快點送老娘回去,在這山下冷死了,老娘還沒吃晚飯,饑寒交迫的,沒空陪你在這里挨凍受餓。”
“尚錦。”軻華無奈道,“矜持!”
“矜?zhèn)頭,快點,把你的人給召喚過來。”
軻華無奈,從衣襟里扯出一個口哨:“吹響它,我的信雕會找到我們。”他頓了頓,“你怎么知道我有法子帶你回去?”
顧尚錦嗤笑一聲:“你有多少斤兩我還不知道!告訴你,在很久以前,你的子孫根有幾兩幾錢我都一清二楚。”說罷,一把奪過口哨,對著空曠的峽谷吹了起來。
悠長而清脆的哨聲在山林間回蕩,顯得中氣十足,生機(jī)勃勃。
大君為救閼氏身受重傷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多時族群的帳篷里個個都亮起了燈火。
郭鶯眼圈泛紅,矗立在顧尚錦的宮帳外,只差淚灑黃土:“大君傷重,身為側(cè)閼氏難道不能隨身照顧?”
青霜與燕支像兩尊女羅剎似的守在簾外,燕支臉若冰霜:“大君說了,不許外人打擾。”
安夫人指著兩個侍女的鼻子大罵:“外人?在我們蒼蒙的土地上,你們這些漢人才是異族人,是外人!”
青霜輕笑,對著克古塔道:“大人,原來您并沒有去我大雁迎親,大君也沒有迎娶我們大雁的安國公主。我們一直都是蒼蒙的‘外人’呢!”她雙手?jǐn)n在袖口里,倨傲地道,“這也難怪追殺公主的都是草原人了,說不定就是蒼蒙內(nèi)部某些人的手下。”
郭鶯臉色一變,柔弱地反駁:“無憑無據(jù)的,你一個女奴怎敢如此亂放厥詞!”
青霜冷哼:“側(cè)閼氏怎的料定我們無憑無據(jù)?要知道,古大人可是親手抓了不少暗殺者,側(cè)閼氏要不要親自去瞧瞧?”
安夫人在一旁打斷道:“你們大雁人歷來伶牙俐齒,善于顛倒是非黑白,這等大事哪里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快讓開,自有大君替?zhèn)乳懯现鞒止馈?rdquo;
燕支在一旁冷不丁地笑道:“安夫人還可再大聲些,看看大君是否真的會讓人喚側(cè)閼氏進(jìn)去。”她瞥了眼側(cè)閼氏身后的侍衛(wèi),“說不定,大君還要順帶見見今夜值夜的將士,與側(cè)閼氏討論一下郭家對蒼蒙武士的影響。”
郭鶯心中一凜,適時拖住了安夫人,輕聲道:“既然大君已經(jīng)有閼氏看顧,那我天亮后再來。”
青霜恭送:“如果到時候大君容許‘外人’打擾的話,我等一定通報。”
安夫人氣得要撕了兩人的嘴,回到金撒帳依然怒火沖天:“簡直反了,她們以為我們蒼蒙真的輪到大雁人說了算?側(cè)閼氏你就不該示弱,要知道大君難得傷重一次,這是絕佳的機(jī)會。∪羰亲プ×,趁機(jī)與大君貼心貼意順利懷上世子的話,蒼蒙哪里還有她們異族人的地位!”
郭鶯有苦說不出,只安撫了幾句,又讓人請了郭氏族長來。不過一盞茶時分,郭科爾就穿戴整齊地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郭鶯委屈地抹淚:“父親,大君是不是徹底厭棄我了?”
郭科爾一肚子的火氣,看著她這一副軟弱的模樣恨不得抽她一頓:“哭什么哭,在我面前哭有用嗎?我讓你迷惑大君,你至今都毫無動靜,反而讓大雁的那個女人借機(jī)抬高了地位,你的腦子到底怎么用的?”
郭鶯勉強(qiáng)收了聲,愁道:“原本成了,若是大君再多留在我身邊一會兒,多喝一杯酒……”
郭科爾一腳踹翻了矮桌:“你真是蠢!多喝一杯酒?你怎么不把藥下猛些,讓大君沾唇就發(fā)作,那時候他一心撲在你身上,哪里有空管帳篷外面的人是死是活?”
郭鶯垂下頭。
郭科爾說得輕松,如果大君這么容易被人用藥迷惑,他早就被其他的狐媚子弄翻,哪里輪到郭鶯軟聲細(xì)語逐步攻破了。大君的身子別人不知曉,她可是最明白。一般的藥別說迷倒他,就算是毒藥,灌下去之后一時半會兒也毒不死他。
這些話郭鶯自然不會說,她也就只能安靜地等著郭科爾發(fā)泄一通,最后離去之前,對方叮囑她:“把知情的人都收拾了。”
郭鶯立即問:“那被抓的武士……”
“哼,一群廢物!”郭科爾再一次踹翻了柜子,“這次審問的人是克古塔,他是個硬骨頭,如果收買不了,就想法子把里面的人都弄死。”
黎明之前,山谷里一片寂靜,帳篷里的燭火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帕璉躡手躡腳地跟在佘小七身后,大氣都不敢出。誰知前面捧著藥盒的少年早已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九王這是到哪里去?”
帕璉尷尬地直起腰背:“我想去見哥哥。”
佘小七從藥柜里不停地抓出一些草藥來,分門別類地放好:“大君現(xiàn)在昏迷著,你見了也是白見,就算大君醒著,也不一定想要見你。”他最后抽了一卷紗布纏繞好,又拿了些雜物,“如果你想要道歉的話,閼氏應(yīng)該不需要。”
帕璉硬聲道:“我為什么要對她道歉!我只是去看看哥哥的傷勢。”
少年聲音尖銳,佘小七脖子里突然冒出一個三角小腦袋,一條黑漆漆的小蛇鉆出來,半瞇著眼迷迷糊糊對著他的方向吐了吐蛇信子,帕璉嚇得倒退一步。
佘小七安撫地摸摸小蛇的腦袋:“那你去找大君好了,對著我吼有什么用。”
“我……我……”
佘小七看著帕璉急得滿頭熱汗,霍地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其實找大君是假,想要找我要一些藥材才是真,對不對?”
帕璉瞬間滿面通紅。
“你覺得大君醒來后,會如何罰你?我聽聞大君對你相當(dāng)兇暴,動輒打罵。這次闖下大禍,興許會丟了半條命也說不定。”
帕璉咕噥著:“不會的,我是他唯一的弟弟。”
佘小七笑著提醒:“那公主還是大君唯一的閼氏呢。”
“誰說的?哥哥還有側(cè)閼氏。”
佘小七嗤笑一聲,摸著小蛇的腦袋:“蠢人,真真被人利用了還替對方抱屈的蠢人。”他提好藥盒等物,搖頭嘆息,“這么蠢的人,在莽夫遍地的草原上也算是奇葩了。”
佘小七進(jìn)了宮帳,顧尚錦已經(jīng)用了餐食,正捧著一杯茶老神在在地半躺在美人榻上消食。
佘小七在她面前歷來無拘無束,行禮都不用,只問:“公主,大君呢?”
顧尚錦挑眉,對著屏風(fēng)后的大床斜了斜眼:“在里面半死不活中。”
佘小七笑道:“有大雁的宮廷秘藥,大君一時半會兒的確死不了。只是……”顧尚錦挑眉看他,小七繼續(xù)道,“那秘藥配方難尋,公主一次用了一瓶也太浪費了,我手上藥材不全,去哪里配去。”
顧尚錦大大咧咧地道:“我也就給他用一次,下不為例。再換藥你就用你們江湖的跌打藥方好了,反正他皮糙肉厚,躺個十天半月的,藥材再差也會生龍活虎了。”
佘小七知道她是玩笑話。也許是錯覺,總覺得把公主從山崖下救上來后,她的性子似乎更為肆無忌憚了!仿佛是一直被關(guān)的猛禽突然沖出了籠子,得了自由般,在草原里撒歡地飛奔狂跑,再也不擔(dān)憂獵人的抓捕和獵殺。
軻華身上的傷勢說輕不輕,說重不重,主要還是因為顧尚錦在他剩最后一口氣時不要銀子似的砸下了那瓶救命藥。
佘小七替他縫了一次傷口,待到后面皮肉長好要拆線時,顧尚錦來了興致,突然想要嘗試一下。這一嘗試,原本好了七七八八的傷口又崩裂開,顧尚錦很有學(xué)習(xí)精神的,一邊聽佘小七指導(dǎo),一邊拿著燒得通紅的銀針在他的皮肉上穿針引線又縫了起來,那針腳丑得吳大人都不忍看,抽搐著嘴角問:“公主是不是從未學(xué)過針線?”
青霜頗為自豪地道:“公主是趙王的掌上明珠,對她來說,銀針就相當(dāng)于暗器,讓她殺人可以,繡花卻是不屑的,太傷眼了。”
軻華在顧尚錦的宮帳里真正躺了半個多月,才爬下床活動筋骨,重新舞起了彎刀。顧尚錦看不得軻華活蹦亂跳輕松自在的樣子,自己挑了長槍時不時與他喂招。軻華大病初愈身子無力,十次有八次被顧尚錦打趴下,每當(dāng)這時候,顧尚錦就嘲笑他是手下敗將。
軻華對兄弟臣子歷來兇悍,到了顧尚錦面前卻相當(dāng)能忍,就算顧尚錦把一窩的狼崽子丟在床榻上,與他同眠共枕他都視若無睹,夜夜睡得安穩(wěn)。
又花了幾日處理了病時拖延下來的政務(wù),軻華已經(jīng)習(xí)慣往顧尚錦的宮帳歇息,他的帳篷反而成了純粹議事的地方。
顧尚錦這些時日被青霜等人好生照顧,臉頰已經(jīng)慢慢豐盈了起來,眉目清潤,嘴角含笑,一手握著兵書倒在了榻上睡得正香。
軻華揮手讓眾人退了下去,獨自立在她面前仔細(xì)端詳她的神色,只覺她是睡在了少時的梨花庭院里,醉臥花枝待春來。
他湊上去,輕輕碰了碰她的唇瓣。
顧尚錦剛剛喝了紅棗參茶,連呼吸都是甜的,讓他忍不住一碰再碰。顧尚錦嘟著嘴歪了歪頭,青絲從胸口蔓延開,紅狐毛的馬褂下雪白的頸脖若隱若現(xiàn)。
軻華挑開她的衣領(lǐng),露出前襟上大片鎖骨,他眼神一暗,隨手抽掉她的書,將整個人都打橫抱了起來。床榻下的毛毯里,幾只狼崽子睡得打呼嚕,此起彼伏。軻華越過它們,將顧尚錦猛地拋在床上。
顧尚錦迷迷糊糊睜開眼,瞧見是他,隨即翻了個身:“別吵我!”
軻華可不管這些,自顧自地解了腰帶,將那毛皮帶子在顧尚錦的手腕上繞了兩圈,綁住了。
顧尚錦一驚,縮手看了看:“你想要做什么?要打架就堂堂正正地來,耍什么手段。”
軻華胡亂踢了靴子,跳到她身上:“所謂兵不厭詐,打架不單靠武力,也要靠智慧。”他俯下身子,在她嘴角咬了一口,“今日,你已經(jīng)輸了一招,贏不了了。”說罷手指一抖,已經(jīng)抽掉了襦裙上的細(xì)帶。
顧尚錦剛醒,睡眼半瞇,臉頰酡紅,發(fā)髻散亂,如醉酒的貴妃,慵懶地躺在床榻上,看著軻華不慌不忙地解開身上繁復(fù)的盤結(jié)。
她鼻音濃重地打著哈欠道:“既然今日贏不了,那我認(rèn)輸就成。你從我身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