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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jié) 北上京城遇小冬

  北京的深秋是清冷的,也是陰郁的。冷冷的風從北方草原吹來,卷起已經(jīng)不多的落葉,湛藍的天飄過寒云朵朵,街頭不時有士兵列隊走過。戰(zhàn)亂年代,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但或許正因為如此,人們更需要文化娛樂,只要有一口飯吃,京城的市民對京劇的熱情便有增無減。
  
  游走在1925年的北京深秋的街頭,杜月笙的肩頭有黃金榮托付的重任,內(nèi)心卻有自己對名伶的渴望,能不能找到那年初見后就難以釋懷的孟小冬呢?
  
  這一年,對于中國是焦頭爛額的一年。
  
  1925年陰歷三月,云南發(fā)生最嚴重的霜災(zāi),三天之內(nèi),氣溫從19.44℃將至5℃,導(dǎo)致24萬人死亡。接著就是7級大地震。這一年,在陜北大旱已持續(xù)數(shù)年后,川、黔、湘、鄂、贛五省又發(fā)生大饑荒,死亡災(zāi)民不計其數(shù)。
  
  1925年1月6日,意大利墨索里尼組建法西斯內(nèi)閣,實現(xiàn)獨
  
  裁,二戰(zhàn)的陰云開始在亞平寧半島向外蔓延。這年3月12日,孫中
  
  山在北京逝世。這一年,軍閥混戰(zhàn)仍在持續(xù)。同樣是這一年,對于杜月笙個人,卻是名利雙收的一年。
  
  在5月30日爆發(fā)的五卅運動前后,杜月笙作為上海的社會領(lǐng)袖之一,積極支持工人運動,維護華工權(quán)益,跟日本人叫板并迫使其讓步。杜月笙的聲望直線上升。這一年,他與另兩位青幫名人黃金榮、張嘯林開設(shè)的三鑫公司壟斷了法租界毒品交易,同年出任上海法租界商會總聯(lián)合會主席兼法租界納稅華人會監(jiān)察。
  
  孟小冬這一年到北京,在三慶園演出,只演夜場,白天休息、吊嗓,揣摩老生藝術(shù)。當時的北京正逢京劇的鼎盛時期,南邊來的孟小冬還是個小姑娘,卻能在余叔巖、楊小樓、陳德霖、荀慧生、梅蘭芳等眾多名角方家中獨立一枝。
  
  孟小冬與杜月笙重逢于北京。杜月笙去北京干什么去了呢?原來,黃金榮和露蘭春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后,黃金榮有一天又
  
  想起了露蘭春。他倒是真的上心,還打聽到她可能去了北京,就把杜月笙喊來,委托他前往北京尋找。其實露蘭春去了天津,黃金榮托杜月笙去北京找怎么找得到呢?臨走的時候,黃金榮想起了孟小冬,就特地交代杜月笙說,孟鴻群一家剛剛?cè)チ吮本┒ň,你不妨問問孟家的閨女小冬是否知道露蘭春在哪里,如果找到了,一定想辦法把她弄回上海。
  
  其實,杜月笙知道露蘭春在天津,當初,是他在處理黃金榮、露蘭春分手的一系列事宜時,為露蘭春爭取了一筆分手費,然后又安排她去天津的。這么久了,杜月笙也不好說露蘭春一定還在天津?墒强傄ヒ淮伪本┱艺铱矗埠米岦S金榮死了這份心。于是,他帶著兩個手下,直接去了北京。
  
  杜月笙在北京實在打聽不到露蘭春的下落,就直接去找孟小冬。當時的孟小冬在京城已頗具名氣,杜月笙通過看報紙知道孟小冬正在開明戲院演出。


  
  說到這個開明戲院,還有點來頭。這是民國時期位于北京珠市
  
  口的一家很有名的西式劇院,始建于1912年,是中日兩國商人合資建成。建筑整體為德國式樣,鋼筋水泥結(jié)構(gòu),外墻水磨石飾面,按照當時的生活水準和建筑工藝,在北京南城地區(qū)還是十分顯眼的。里面的設(shè)備和建筑設(shè)計比起老戲園子先進得多,觀眾、演員都很滿意。當時天橋的戲曲藝人都以能在開明戲院演戲為榮。開明戲院還破天荒地允許“評劇皇后”白玉霜來此演出,但不允許唱《拿蒼蠅》之類的“粉戲”。2000年,開明戲院被拆毀,有關(guān)部門曾稱要易地重建,但至今沒見影子。可惜了這座見證了近代中國戲曲文化變遷的建筑。
  
  晚上,杜月笙乘車跟在孟小冬回家的車后面,就找到了孟小冬的家門口。原來,孟小冬當時上戲院演出有固定的包月車,除師傅跟隨之外,父親孟鴻群也強打精神陪著上戲院,害怕美麗又聞名的女兒出事情。散戲后,他們二老的車一前一后,孟小冬的包車居中,從前門向東,經(jīng)崇文門進城往北一路小跑,也就二十多分鐘就到了孟小冬當時的家——東四牌樓三條。杜月笙沒有忘記黃老板的囑托,他不止跟蹤尋找孟小冬,他以為露蘭春曾經(jīng)和孟小冬相熟,會不會一起演出呢?可是就這樣跟蹤了多次,也派徒弟在孟小冬寓所外監(jiān)視多次,都沒有看到露蘭春的影子。
  
  徒弟們不免垂頭喪氣,“師傅,我們千里迢迢來到北京,待了十幾天了,露蘭春也沒找到,難道就這樣回去?”一個徒弟問杜月笙。杜月笙嘆了一聲,一想這兩個徒弟也挺辛苦的,就說:“這樣吧!今天你們就不用去了!可以出去逛逛北京。我去拜會一下孟老板,打聽一下。”
  
  那天下午,杜月笙稍事打扮,這時候的他已經(jīng)是西裝革履,神氣十足。整齊的小分頭油光锃亮,足下一雙白色尖頭皮鞋顯出幾分斯文。此時的孟小冬在家剛想休息去,門房男傭遞上一張名帖,說外面有位從上海來的先生要見大小姐。孟小冬一看,原來
  
  是杜月笙。孟小冬的父親和師傅到門口恭迎,自己站在西廂房外
  
  的臺階迎接杜月笙。心想:他來找我有什么事呢?杜月笙滿臉笑容地被迎進了客廳,孟五爺親自倒茶、敬煙,還
  
  問候黃老板可好。杜月笙說:“他蠻好!杜某來北京辦點事,黃老板也是特地讓我登門問候孟五爺?shù)牟∏椋?rdquo;聽這么一說,孟鴻群受寵若驚:“小老兒有何德能,敢勞黃大老板掛心?”杜月笙轉(zhuǎn)臉看著孟小冬,女大十八變,一年一個樣,更是端莊挺秀惹人憐了。他壓抑心中的激動,對孟小冬撒謊說:“黃老板還跟我說,孟小姐在北京可紅啦!比起她在‘共舞臺’時,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孟五爺忙接過話茬說:“當年多虧黃老板的慧眼,對小冬關(guān)懷栽培,不然哪有她今天。”仇月祥也跟著搭訕。杜月笙開心地大笑起來。他閉口不提“露蘭春”的事情,只顧著和孟小冬沒話找話說:“孟小姐一日千里,現(xiàn)在的功夫真是不得了!前兩天杜某看了孟小姐的
  
  《平貴別窯》,一出好戲啊!敬仰!敬仰。∩ぷ邮墙^對好!扮相更沒得說,比起在上海時真是突飛猛進啊!”杜月笙這邊恭維不斷,捧人上天,那邊孟小冬基本都是笑而不答。杜月笙也感到不適宜多說了,就留下了伏筆,他發(fā)出了邀請:“歡迎孟小姐早日再回上海獻演拿手好戲。”孟五爺連忙回道:“一定!一定!小冬去上海還請杜先生多多捧場!”“那沒問題,專等孟小姐早日光臨上海!”杜說完便起身向眾位作揖:“杜某告辭!”
  
  杜月笙這次雖然沒有找到露蘭春,但是,色藝俱佳、高雅大方的孟小冬深深地植入他的記憶,這北京十幾天旅程,他覺得值了,于是直接回了上海向黃金榮復(fù)命——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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