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十七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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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頭兒,老錢出事兒了。”阮洪神色慌張地闖進(jìn)鐵拐李的私人工作室。
“不要急不要急,什么事兒大驚小怪的慢些講。”鐵拐李從容不迫地放下水果刀對他說。
“老錢叫公安局抓起來了。他這個人目標(biāo)太大,說話又不過腦子。這下慘了李頭兒,他萬一要是把咱弟兄們的藏地兒給供出來那可就糟啦。”
“俺就曉得這個傻逼腦殼少一竅,抓得活該,給他個教訓(xùn)。你們不要怕,老錢畢竟也是快五十的人了。他那點脾性俺還算清楚。從小看革命電影長大,打死都不會招的。”
“那咱們下面怎么辦,老這么躲著總不是個辦法吧?”
“當(dāng)然不是個辦法,所以俺們得盡快擴大隊伍,一旦水銀主席成功拯救了人類天下可就是俺弟兄們的了。依俺看公安局這一刻還暫時不敢亂動俺們的手,畢竟俺手上還有兩個他們的人呢。明兒早上那個夏散舟會赴約找俺,這狗日的相當(dāng)精,只可惜俺試了他多少次他好像都并沒有肯真正跟俺們合作的念頭。不過話說回來俺也不怕他;^,橫豎現(xiàn)在優(yōu)勢都在俺這邊。只要這個人一跟俺們合作,不管真心的不真心的對俺們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小阮,下午你跟俺兩個跑一趟,看看那兩個女的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情況了。”
“可是李頭兒,您怎么還不知道吶,明天那個夏散舟他是鐵定來不了了的呀。他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
“什么?他鐵定什么?莫非給人害了不成?”
“害倒沒害,不過傻了。我聽人家講他現(xiàn)在一天到晚稱自己是如來佛祖的姐夫還跳上跳下的抓地灰吃。李頭兒,我看咱們還是先想法兒把老錢弄出來算了吧,我們大家都擔(dān)心他吃不了苦瞎說出些什么來麻煩事兒就更多了。”
“別介,俺且問你,你是親眼看到的夏散舟真傻了么?”
“那倒沒有,我也是打聽來的,不過絕對可信,就像老錢出的這事兒一樣,假不了。”
“……對。是假不了。”鐵拐李沉思了片刻復(fù)又對阮洪說,“老錢的事情你不要過于操心,俺會想辦法幫他的。怎么說那些公安員們也不是那么好對付俺們得慢慢來,再者他老錢一時半刻總死不掉,憑他干的那點子事兒往最壞了打算連個無期徒刑也都夠不上。下午你記得一點鐘之前過俺這邊來,不要忘了。”
“曉得。那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哎,別急走,你剛才講的這些其它會員們知道么?”
“暫時還沒跟他們講,沒來及。我一回來就直奔您這兒了。”
“來及也不要再講了,你沒有這個傳播的義務(wù),他們要有人問怎么沒看到老錢的你就講他到連云港拿學(xué)習(xí)資料去了,不問就算。”
“行,那我這就回了,李頭兒。”
“嗯。”鐵拐李目送走掉的阮洪,嘴角邊露出了形如一架八十年代中期制造的黑漆算盤般的微笑。
“吳隊,應(yīng)該就是這兒了吧。”邢偵隊員李濤說。
“對,沒錯。”吳恒抬頭看了看那個與地圖上所標(biāo)無異的紅牌子確定地說。
“這兒挺僻靜,一般人還真不容易找到。鐵拐李他們辦起事兒來還有些周詳。”鄭義說。
“大家分頭包抄注意安全,這座房子安靜得有些不對頭。進(jìn)去之后,我們?nèi)齻先上樓,大家就守在門口接應(yīng)。我們的目的是:趁敵人不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救出夏夫人和她的女兒,然后就一齊把那幫嘍羅們給辦了。”吳恒發(fā)號施令。
“吳隊長,讓我也跟你們一齊進(jìn)去吧。我總跟他們還算熟些,方便大家講話。”鄭義自告奮勇地舉手。
“那好吧,小鄭,當(dāng)心點兒。”吳恒點頭,眼里投出信任的目光。
于是乎,吳恒、鄭義以及另兩名刑偵隊員李濤和汪成開始走近了小樓,然而一點兒也不見有任何說話聲傳出來,怪哉!他們乃以極敏捷的身手持槍闖進(jìn)小門,可里面卻還是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上樓。”一番仔細(xì)搜查之后,吳恒再次施令。
四個人紊亂的腳步聲換來了同樣的結(jié)果,二樓也是形同虛設(shè)。吳恒們意識到了這大約是一間廢棄多年的住房,厚厚的積灰和碩大的蜘蛛網(wǎng)令人感到渾濁之極,現(xiàn)在,只剩下三樓的最后一層。
“有人么?出來!警察!”隊員李濤持槍空轉(zhuǎn)幾圈后邊發(fā)現(xiàn)仍然一無所獲邊喊。
連回音都舍不得還給他。
“吳隊,錢國亮耍咱們。”隊員汪成說。
“不見得,你看這些桌子和椅子,跟下面二樓的很不一樣,沒什么灰也不算太舊,很有可能就是鐵拐李他們般若集團(tuán)的老窩點;蛘咚麄兣R時轉(zhuǎn)移了,理由是知道了錢國亮被捕的事兒。”吳恒分析說。
“那下面咱們怎么辦,我?guī)熌锖吐孤顾齻冞哪兒找去?”鄭義腦子空了。
“小鄭你不要急,他們是跑不了多遠(yuǎn)的。”吳恒鎮(zhèn)定中雜著幾分慍怒道,“回去我們還是得叫錢國亮想辦法打電話聯(lián)系鐵拐李誘他現(xiàn)身,我吳恒卻不信這個邪。”
“失火啦,吳隊!我們中計了,快下樓!”隊員李濤忽然大喊。
一股焦臭的濃煙從樓底竄了上來,吳恒從木樓梯向下望了一眼,壞了!猛烈的火焰仿佛巨蛇一樣展開、蔓延、擴大、奔騰,很顯然這里早已被埋伏好了無色無臭的易燃品,一燃到底。倘若不出意外效果的話,半個小時之后,這棟樓乃至這一片地域?qū)⒔y(tǒng)統(tǒng)化為灰燼。
窗戶全部被鐵柱封焊死了,跳出去只能是一種無聊的奢望。
失誤,往往從注意力被分散開始。
“喂喂喂。”吳恒情急生智使用對講機求援。
“吳隊,火太大了進(jìn)不去人,你們快沖出來吧,快!”門外的隊員滿臉是汗地朝另一個對講機嚷。
“快撥打119,快!我們馬上往下沖,外面的同志有沒有傷亡?”吳恒隔著雄雄烈火加大分貝。
“沒有沒有。吳隊你別急,119馬上就到。我們沒有傷亡,但縱火嫌疑人不知去向,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同志們,一口氣沖下去!”吳恒不再理會外面,馬上雷厲風(fēng)行地對身旁的三位同志作最后的施令。
“吳隊長,你看這木梯已經(jīng)被燒得很不牢靠了,全是火全是煙,以我往年干消防的經(jīng)驗恐怕不太好下去呀”,鄭義咳著嗽說。
“不好下也得下,總比呆這兒強些。小李小汪你們兩個掩護(hù)鄭義先下我墊后,別廢話了,快!”吳恒奮力猛推三人邊說。
死亡與害怕的抉擇,只有勇者才可能憑果斷獲得未必輕易的僥幸。
“哎呀!”一聲慘痛的嘶叫忽然從四圍模糊不清的火堆中傳來,吳恒們聽出那是鄭義和隊員李濤。糟糕!他們失足跌落了。
“鄭義!”“小李!”吳恒頂著灼灼烈焰和隊員汪成沖動地呼喚著他倆的名字,然而再也不會聽到任何回音。
除了火跟煙什么也看不見,吳恒和汪成的眼眶濕潤了。
“吳隊,別看了,快走吧。”汪成攙著為失去好伙伴頓時痛不欲生的吳恒含著淚說,“沖出去吧,沒時間了。”
少頃,二人沒命逃出火海,身上均已造成不同程度燒傷,衣褲一片火星狼藉。
消防隊趕到,巨大的水龍射向小樓,很快火們便被全部殲滅了,小樓只留下無限的焦漆味兒。
“快救人!”吳恒見大火已滅第一個奮不顧身沖回了小樓,尋找親愛的伙伴。
“在這兒。”一個隊員發(fā)現(xiàn)了奄奄一息的鄭義和李濤。二人反臥于地面,鄭義的整個身體完全壓在了李濤身上,頸椎部以下已然悉數(shù)不成人形。
“快抬送醫(yī)院!”
幾個隊員風(fēng)馳電掣開車送走了鄭義和李濤,吳恒望著遠(yuǎn)去的他們,辛酸愴然。
血債,血償。猖狂的鐵拐李集團(tuán)一定不會有好死的結(jié)局,只是時候未到,他這樣想。
“嘿嘿嘿嘿,夏夫人,這兒還算過得慣吧?”鐵拐李隔著鐵窗挖苦囚屋里面的肖晶和夏鹿鹿。
“混帳,放我們出去!”夏鹿鹿仿佛看到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日本鬼子一樣憤怒地沖向鐵囚門,一腳一腳把它踢得震天響。
肖晶看了看窗外那丑陋的臉,投之以輕蔑的眼光。她不愿理睬這個人間惡魔,哪怕是同他說上一句話。
“別這樣,小家伙。”鐵拐李假嘛日鬼地對怒不可遏的夏鹿鹿笑道,“挺漂亮的一小女孩兒發(fā)那么大脾氣多難看呀,伯伯是來告訴你們好消息的。”
“少廢話,要么放我們出去,要么給我滾!”夏鹿鹿說著凌空一腳踢向鐵窗,鞋底的灰塵頃刻蹦進(jìn)了鐵拐李的眼睛。
“呸!——媽的臭丫頭。”鐵拐李搓揉眼睛吐著口水罵道,然而復(fù)又抑制情緒仍扮作假嘛日鬼狀接著說:“小姑娘,你的火氣也太大了點兒。不過俺相信要是俺告訴了你一個消息之后你一定會馬上沒了火氣的,哼哼!不想聽聽你爸爸的故事么?”
“我丈夫他怎么了,他在哪兒?”肖晶慌忙拖著哀毀骨立的病體從角落跌跌沖沖地爬起來抓住鐵窗口的欄桿問鐵拐李,其實她對丈夫安全的關(guān)切與焦灼絕對十倍于女兒夏鹿鹿以上,只不過表現(xiàn)形式更為內(nèi)斂而已。
“我爸爸他怎么了?快說。”鹿鹿緊隨母后咬緊牙關(guān)步步緊逼。
“俺他奶奶的真想放鞭炮慶祝,恭喜你們。嘿嘿,你爸爸他瘋啦,得神經(jīng)病啦,天天嚷著要當(dāng)薩達(dá)姆還抓屎吃哩。”鐵拐李好不得意地奸笑。
“放你媽的屁!”夏鹿鹿一口唾沫吐在窗杠上,“我爸他怎么會瘋,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告訴你混帳,有種的你別讓我出去,讓我出去了一拳就送你上西班牙,見你們的鬼頭目去。”
“你們不信俺不要緊,天生俺無所謂,反正話是送到了。你們娘兒倆還是給俺在這兒乖乖呆著吧,俺挺樂意從鐵窗外朝里看人。嘿嘿,帶勁兒著吶。”鐵拐李倒著后退了兩步惡毒地說。
“你回來,散舟他真的?……”肖晶泣不成聲地哀求道,這時她已經(jīng)哭成淚人了,女人的心果然脆弱之極。
鐵拐李殘酷地看著她笑了笑,掉臉走了,旁邊跟著馬屁精阮洪。
“放我們出去,混帳!”鐵囚門不斷如雷鳴一般震著,直到把鐵阮二人震沒,然而終于震不開。
“那頭大概也差不多了,哼,跟俺作對的別指望有好下場。”鐵拐李看看時間對阮洪說,“這兩個人還得多留一段時間,在俺們還沒確定夏散舟到底是不是得了瘋顛病之前這兩個人絕對不能動她們一根頭發(fā)。”
“我馬上去查夏散舟在哪家醫(yī)院,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您。”阮洪道。
“好,孺子可教。去告訴其他會員,這段時間本地區(qū)暫時停止發(fā)展新會員的活動,其它安排一切照舊不受影響。——這會兒火也該燒得差不多了吧,嘿嘿。”鐵拐李說完自言自語。
“什么火,李頭兒?”阮洪奇怪地問。
“哦,沒什么。”鐵拐李忙打馬虎眼兒道,“俺是說俺們般若學(xué)會的力量就像火一樣,越燒越大。”
鄭義終于同他的名字一樣地做到了名與實的統(tǒng)一,他死掉了,搶救途中斷的氣。
他的死是光榮的,革命的。他是一個當(dāng)代“邱少云”式的人物,他是為了給父老鄉(xiāng)親們解一口胸中惡氣而死的;他是為了營救被恐怖勢力搶擄去的無辜婦女兒童而死的;他是為了保護(hù)身陷烈火的邢偵隊員李濤同志而死的。他帶著微笑走了,這樣的青年走得多么優(yōu)秀!
李濤在回憶起那天鄭義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壓在身下用他那寬闊的肩膀撐起滾滾烈焰的那一刻時感動極了。他們知道,那會兒爬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兒了,可正是出于這位烈士毅然決然地舍身保護(hù)才使他只是受了點兒輕傷。后來鄭義的追悼會上,李濤哭得忒兇。他和鄭義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可在他李濤心底早已把鄭義當(dāng)成了今生最好的兄弟。
不久,鄭義在媒體的宣傳下被演義成了一個新時代的烈士典型,全國上下沸沸揚揚樹起了“學(xué)習(xí)鄭義好榜樣”的口號,甚至還有作曲家把鄭義的優(yōu)秀事跡譜成了歌,唱給天下所有善良正義的人。鄭義的名聲從此不脛而走,遍及大江南北,真?zhèn)給他的父母兄弟掙足了面子。我想,若鄭義在天有靈,也該欣慰了吧。
七月九日,是鄭義離世的日子,是正義向邪惡重新宣戰(zhàn)的日子。從這一天起,中國政府將每年的七月九日規(guī)定為“正義日(鄭義日)”,以紀(jì)念我們這位黨的好兒子,人民的好英雄。
這是莫大的光榮,我們每一個中國人都要為英雄鄭義感到自豪。
然而,英雄卻永遠(yuǎn)地去了,再也不回來。這年,他才僅31周歲。
書法界的朋友和英雄的老師郝際文以及英雄的家人整理了鄭義生前的書法遺作三十幅裝裱成件在省美術(shù)館成功地舉辦了“英雄鄭義書法遺作展”并印刷作品集,頗受到了業(yè)內(nèi)外諸多人士的關(guān)注,中國書協(xié)黨組領(lǐng)導(dǎo)也給予了展覽高度的評價。
沒有白活的人,值得研究的鬼。借用當(dāng)代某位知名作家(姓名恕我一時記不起了)的這句名言來評價鄭義,似乎是最為恰當(dāng)不過了。
“宋伯伯,快救救我媽媽吧。”夏鹿鹿?jié)M面淚痕逃進(jìn)宋強家里哭著說。
“怎么啦寶貝兒,你媽媽怎么啦?”宋強焦急地問。
“我媽媽她……”夏鹿鹿哽咽著道,“我們被關(guān)起來了,是那個般若學(xué)會的死瘸子,關(guān)了我們整整六天了。今天早上他們給我們送飯時,我乘機一把抓住了那差人的手,然后往門里使勁一抽一反掰,把他弄得鬼喊狼嚎哭爹喚娘了這才逼他從門外叫人拿鑰匙給我們開了門。太危險了!門一打開我看是兩個男的就三拳兩腳把他們擺平了,可誰知道我跟我媽媽正準(zhǔn)備往外逃的時候又下來了好多人,我實在招架不住了,連我自己也是拼了命才打出來的,可我媽媽卻又被他們捉回去了。宋伯伯你快救救我媽媽吧,她好可憐的。我現(xiàn)在不跟她在一起了,那幫畜生萬一欺負(fù)她可怎么辦呀,我回家找我爸爸又找不到。宋伯伯,你知道我爸爸他在哪兒么?”
“我都知道了鹿鹿。”宋強慈悲地說,“你還是先坐下吧,坐下伯伯慢慢告訴你。你爸爸他……他得病了,現(xiàn)在住醫(yī)院。”
“爸爸病了?爸爸他怎么會病呢?平常身體那么好?他在哪家醫(yī)院?我要去看他。”夏鹿鹿被打擊得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
“你不能去鹿鹿。聽伯伯說,你爸爸他現(xiàn)在瘋了,為了你們,急的。你這要是一去一刺激他弄不好會更嚴(yán)重。等等吧,等把你媽媽救出來,那時你們娘兒倆再一齊去看你爸爸不是更好么?那時估計你爸爸也能康復(fù)得差不多了,正好全家團(tuán)圓。唉!真是報應(yīng)不爽,也不曉得你們這家子為什么竟倒了這么一個楣。”
“宋伯伯,你說我爸爸真瘋了,這怎么可能?怪不得那個死瘸子也這么說,我還以為他說假話呢?赡銊偛耪f的也不對呀,如果我去看了爸爸而不說我們受了什么苦萬一他能好一些呢,我真的很想馬上見到他的呀。”
“不行,絕對不行。你爸他再瘋也還是個聰明人,你能那么容易瞞過他么?我跟你爸爸玩了幾十年了都沒怎么見他被人瞞過騙過還能輪到你?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你跟你媽不關(guān)在一起了她單獨關(guān)著你又不能照應(yīng)她你爸爸還不得火上加油更上一層樓?萬一急出事兒來又怎么辦?鹿鹿,你得學(xué)會考慮到這些東西。聽伯伯的,別去看你爸,你爸沒事兒,他有朋友照顧呢。聽說有一對夫妻兩個常常往他那兒跑,可能是你家哪門子親戚也不曉得,我也會沒事兒要去看他幾回的,F(xiàn)在我們最關(guān)鍵的,就是研究怎么樣救你媽,你跑出來真好,少一個人質(zhì)公安員們就少一份負(fù)擔(dān)。鹿鹿你知道么,吳隊長他們?yōu)榱司饶銈儯脦讉弟兄都被燒傷了。他們中了鐵拐李的奸計。還有你鄭義叔叔,他為了救你們甚至獻(xiàn)出了……寶貴的生命!”
“什么,小鄭叔叔他死了?為了救我們?”夏鹿鹿越來越覺得整個世界掉進(jìn)噩夢里了。
“是的,他光榮犧牲了。你看,各大報紙都登的,連新聞上也在播。現(xiàn)在你鄭義叔叔成名人了,跟雷鋒一樣地有名,全國人民都要學(xué)習(xí)他拿他當(dāng)榜樣。”宋強取過一疊新近的報紙遞到夏鹿鹿面前說,“不信你隨便翻,到處都是。”
“小鄭叔叔!”夏鹿鹿看著報紙上一幀幀鄭義微笑的遺容哭了,她想起了數(shù)日前鄭義買給她的那個旺旺大禮包,零食還沒來及吃完,可他卻走得這么快。
“你們被關(guān)在哪個地方?我馬上通知吳隊長,盡快把你媽救出來。”宋強說。
“宋伯伯,你帶我一塊兒去吧。我要自己跟吳隊長講,讓他殺光這些與我們有著血海深仇的惡魔們!”夏鹿鹿熱血沸騰地說。
“好,會的。那些家伙遲早要下地獄,爺爺就不相信他們這個反還造得成,走!”宋強重重地鎖上門道。
“小丫頭跑了?他媽的你們這些真他媽的唉!……不好罵!”鐵拐李狗急跳墻地怒斥著一副寒傖樣兒的阮洪。
“李頭兒,您別生氣,這不還有一個沒跑掉么?弟兄們也盡了力了,誰知道那小丫頭那么兇,跟電影上頭蝙蝠俠似的,三四個男的都打他不過。”阮洪抱怨道。
“嚴(yán)加看守,絕對不能讓夏散舟的老婆再跑了,不然讓人家到時候真逼得俺們走投無路了連個退的都沒有還成?兔子還三個窩呢俺們現(xiàn)在倒只剩兩個了。趕快通知轉(zhuǎn)移人質(zhì),那個小丫頭肯定會帶人去老地方救人的。”
“這個我馬上就去辦好了,只是另外有件事還得向李頭兒您匯報。報上登消息說咱們這兒過去跟夏散舟一道來的那個叫鄭義的小子死了,就死在我們最早關(guān)夏散舟老婆的那個房子,被火燒死的,到現(xiàn)在哪個放的火還沒曉得?蓤……報上都……都說是您下的手多數(shù)。”
“瞎講,報紙想冤枉人還不容易么?再說他們一直把俺們當(dāng)偽科學(xué)家看一直跟俺們過不去這誰不知道?報紙俺早看過了,現(xiàn)在把那小子倒給樹成了模范,那天還不是虧俺們逮他沒逮著放了他一條生路他才有今天的么?從某些角度講還算是俺們般若學(xué)會成就了他。”
“那是那是。”阮洪拍著馬屁并偷笑,再不要臉的人也能聽出說這話的有多么不要臉。
“快些去吧。”鐵拐李道,“宜早不宜遲。”
“李頭兒,還有兩個事兒要跟您匯報差點忘了,老錢在那邊天天鬧,說吳恒冤枉他瞎給地址害死了鄭義。他馬上可能要判刑了,看樣子不會輕,咱們還救他不救?”
“救是當(dāng)然要救的,但依俺看這事兒目前卻可以放一放,現(xiàn)在最急的不是這個事兒。還有一件什么名堂你剛才講?”
“還有就是那個夏散舟真的瘋掉了,我找到醫(yī)院去看過他,看病情估計這輩子要想好轉(zhuǎn)恐怕都不容易了。”
“奶奶的,算俺白忙一場,虧俺還對他家老婆女兒這么優(yōu)待,這下他真瘋了可就甭怪俺對他不住了,真把俺鐵拐李逼急了老虎凳32辣椒水什么都可以來,煩他娘的不了。”
天羅地網(wǎng)一下,憑誰也難逃法掌。別說你鐵拐李,就是太上老君來了也照樣一顆槍子兒送過去權(quán)當(dāng)見面禮使。
說歸說,做歸做。在戰(zhàn)略上吳恒們固然可以藐視敵人,可戰(zhàn)術(shù)上你不高看他一眼還真不行?炝,最后的時刻快要來臨了。民以食為天,般若學(xué)會的人再牛逼再會研究方程也終究是血肉之軀。當(dāng)代表著正義一方的吳恒隊長們查封了他們一切的窩點地址之后,大家相信鐵拐李托足無門黔驢技窮船到橋頭也不直車到山前沒有路的日子近了。再往大了說,整個以水銀為中央的般若集團(tuán)的囂張氣焰又還能堅持多久?
夏散舟的夫人肖晶現(xiàn)在是鐵拐李們唯一的稻草,她將成為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民間戰(zhàn)役中極富傳奇色彩的一位人物。當(dāng)她在魔爪中倍受各種慘痛的悲劇式欺凌時,不知她會想到還有許多熱心的群眾正在為她的生命而擔(dān)心而掛念么?一個平凡的女子一生能獲此殊榮真是萬幸,然而這終于是陳腐的設(shè)想,作為一個普通過日子的老百姓,真正樂意去享受此種殊榮的大概還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緊張地逝去,吳恒在辦公室前前后后踱來踱去,躊躇不決。
電話總算響了,吳恒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拿起聽筒的那一瞬間,他的眉宇似乎展開了許多,許多。
“打通就好,態(tài)度要硬。”吳恒邊往監(jiān)視室跑邊提醒自己。
“吳隊長。”錢國亮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遞過去聽筒,“打,打通啦。”
“喂,”吳恒奪過電話道,“我是吳恒,你是鐵拐李么?”
“是的。俺有些事兒想跟您談?wù)劇?rdquo;對方說。
“你在哪兒,咱們見面說好么。”
“可以,不過我的條件是——只許兩個人來,一個是你,一個是錢國亮。”
“那不可能,錢國亮已經(jīng)觸犯國家刑律被正式拘捕待判。鐵拐李,希望你不要跟我們再;ㄕ校勺鲗τ谀銈兪菦]有什么好處的。”
“俺不指望你們什么好處。告訴你姓吳的,別忘了你們的人還在我手里,哼哼!”
“你到底想怎樣?”
“老辦法,還像上回對付那個女記者一樣,誰也別欠誰的。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關(guān)道。”
“時間,地點?”
“還是老地方,明天一早九點鐘,俺覺著走老經(jīng)驗錯不了。”
“行,我答應(yīng)你了。”
“很好,吳隊長果然是個聰明人。不過俺也提醒您一句,千萬可別跟俺們;ㄕ校闳魧W(xué)會作對于你也不會有什么好處。”
“操!”吳恒摔斷聽筒憤懣而立,怒氣沖沖地瞪了錢國亮很久。
“割下這個女人的耳朵,挖下這個女人的眼睛!”鐵拐李眼露兇光,命令一旁的于胖子。
“禽獸!魔鬼!”肖晶拼命地掙扎反抗。
“俺是禽獸,俺是魔鬼,那又怎么樣?哼!你們的人不守信用,壞了俺兩個弟兄,要不是俺足智多謀早上了姓吳的他們的當(dāng)。想把俺一網(wǎng)打盡,沒門!連窗戶都沒!俺還告訴你,俺鐵拐李弟兄們多的是,老錢回不回俺不在乎。他們不敢怎么樣俺錢兄弟的,他們可不是自稱正義之師的么?哼哼,俺們就不同啦,你夏夫人今兒落在俺們手上也是活該你倒楣。要怨,就怨你們那些人沒本事吧。哎喲俺瞧瞧,這么整齊的臉蛋兒馬上就要變成真正的魔鬼啦,俺想想都害怕,都舍不得喲!要么這么著吧,在你沒變成魔鬼之前大爺俺再讓你趕上快活最后一回?你跟了個教授這么些年也斯文夠了,今兒讓大爺教教你嘗一嘗禽獸式的野蠻吧。嘿嘿!——于胖子,關(guān)門!等俺上夠了你一會上再進(jìn)來繼續(xù)。嘿嘿……”鐵拐李陰陽怪氣地獰笑,恨不得使人間馬上變成活地獄。
“中,中。”于胖子樂滋滋地淫笑著走出去關(guān)上了門,他此刻一定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下體的膨脹了。
“啊——”隨著屋內(nèi)一聲慘絕人寰的叫,可憐的肖晶開始忍受著來自非人的肉體侵略痛不欲生了。
叫天天不應(yīng),呼地地不靈。
然而,鐵拐李技術(shù)低劣,才五分鐘后,便換成了于胖子繼續(xù)。
約又二十分鐘后,鐵拐李實在按捺不住性子等了。他破門而入,見于胖子已經(jīng)在提褲衩,墻的另一頭橫蜷著衣裳蓬亂遍體鱗傷昏厥過去了的肖晶。
“把該取的取下用盒子裝好,給俺想辦法遞到姓吳的府上去。哼!看他小子以后還敢不敢跟俺不守江湖規(guī)矩。”
“媽媽!”夏鹿鹿認(rèn)出了肖晶離體的眼球和一只耳朵,歇斯底里地暴跳起來。
“弟妹!”“夏夫人!”吳恒和宋強不約而同地臉紅一陣白一陣,捂著臉露出痛心疾首狀。
“我去剁了鐵拐李!”夏鹿鹿憤然一拳砸向小桌,小桌登時粉身碎骨。幾杯滾燙的熱茶連同茶杯一齊墜落、迸裂、旋轉(zhuǎn)、跌散。
夏鹿鹿渾手是血。
“小孩手破了,快給上藥。”吳恒指揮正在伏案記錄的女警員小陳,他心里亂極了。
“鹿鹿,冷靜些,別這么沖動。”宋強以長輩的口吻勸道。
小陳拿來了膏藥:“要不要打破傷風(fēng)?”
“我才不用你們管,我恨死你們了,我要自己去救我媽媽!”復(fù)仇心切的夏鹿鹿推倒小陳企圖奪門而出,卻被宋強及時以十二分力氣給拽住了,吳恒也急忙上前穩(wěn)住并拉開二人。
“鹿鹿,你給我回來!”宋強怒吼,“你怎么這么昏,多少人為了你和你媽媽受傷了你知道么?吳隊長他們是不會放過鐵拐李的,今晚就準(zhǔn)備行動,成功率是百分之百。聽伯伯的,別沖動,我們會給你媽媽報仇的。”
“我以人格向你保證,好孩子。”吳恒也主動地脫帽敬禮,“我們決饒不了那些惡棍,放心吧!”
“嗚嗚嗚嗚……”夏鹿鹿蹲在門口終于哭了,有生以來,她乃是第一次如此傷心地放聲大哭,哭得好比女孩子,一個真正的女孩子。
“各小組準(zhǔn)備,今夜一點,按已獲地址守候包抄,務(wù)必把鐵拐李集團(tuán)給我一網(wǎng)打盡連根拔起不得有誤。”吳恒說完也把拳頭砸向了另一只小桌。
小桌沒碎,但力量在。
“舉起手來!”一支支明锃锃的鋼槍指定了一粒粒熟睡中般若學(xué)會大小干部等人的頭顱,一觸即斃。
“別別,……”“饒命!”“我們…投…投降。”
只有鐵拐李雙手過頂時依然鎮(zhèn)靜,他大概早料到這一天快不遠(yuǎn)了。
“夏夫人在哪兒?”吳恒上前啪啪扇了鐵拐李兩個努力的耳光。
然而,血從鐵拐李的嘴角流出來了,他以完全不屑的眼神看吳恒,卻半句腔也不開。
“帶走。”吳恒向刑偵隊員們下令。
然而,更多的血從鐵拐李的嘴角流出來了,他的瞳孔開始放大,繼而凝固,一動不動。
“少他媽裝熊。”震怒中的吳恒又一個耳光扇了過去,鐵拐李便直挺挺倒地而死。
“咱們李頭兒提前完成粒子歸位啦。”一名被捕的般若會員說。
“混帳!”吳恒把手放在鐵拐李的鼻子上確定了其竟已死亡,郁憤地罵道。
從跡象看,鐵拐李顯系服毒而死,毒液就置于他的口腔。如此說來這家伙是早有準(zhǔn)備的,只不過這么一搞也實在太便宜了他,他本該被碎尸萬段凌遲處死零刀碎剮一萬遍的。
經(jīng)鐵拐李之手直接間接造成喪命的人數(shù)算起來總共能有近三十個之多,還有我那倍受人間地獄折磨的妻子肖晶。當(dāng)警員們終于在密室發(fā)現(xiàn)她時,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不省人世了。據(jù)說當(dāng)時其臉部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雖然醫(yī)院好歹保全了她的性命,可試問像她這樣一個女人今后還將如何生存于世?男人是傻的,女兒又那么小,難道上天注定了她會成為末世最不幸的人么?為了消滅一個鐵拐李,多少正義之士付出了血的代價。但這樣的代價是決不可以白白付出的,至少到目前為止,江蘇省境內(nèi)的般若集團(tuán)從此算是徹底瓦解了,水銀少了一條重要的走狗,許多善良的人們不會再接二連三地上當(dāng)受騙以致發(fā)生化學(xué)爆炸的事情了,畢竟這樣想來,值。
李濤失去理智般地踩在鐵拐李的尸體上踐踏、捶打。他要為他失去的鄭義兄弟和夏夫人的血債解恨,或者這樣他的心能好受一些。吳恒看著,并沒有阻止他的意思。人心都是肉做的,理解萬歲。
但是,正邪之爭不會完結(jié)。死了一個鐵拐李,天下還有更多形形色色的鐵拐王鐵拐張鐵拐趙……他們甘心淪為般若學(xué)會最高執(zhí)行委員會主席水銀的爪牙,分明在人間無惡不作卻披著拯救人類的羊皮,這樣的偽科學(xué)集團(tuán)是多么可憎、可惡!
全中國的人民必須團(tuán)結(jié)起來,共同攜手掃除這幫害人蟲。
兩個字:毀滅。
果不其然,一周后,以中央電視臺為首的地方各大電視臺廣播電臺紛紛展開了全面呼吁反對并聲討般若學(xué)會的宣傳。在相當(dāng)一段時期內(nèi),幾乎每天報紙的頭版頭條全是它。這樣,由政府出面作大力度的輿論推廣,必然大大增強削弱對方勢力作用的效果,更多已經(jīng)覺悟的人們看清了般若學(xué)會的反動本質(zhì),無數(shù)已經(jīng)或正欲參加般若學(xué)會集訓(xùn)班的學(xué)員和非學(xué)員們走出迷途回頭是岸。人們開始懷疑,所謂的地球爆炸世界末日,是否同樣也只是屬于水銀們自己杜撰的欺世之論罷了。
而事實上,另一頭的水銀也正在利用一切媒體手段告白天下。他揚言,他和幾位天文學(xué)家們?nèi)栽谂L試以引力場法則改變小行星運行軌道的新方法,地球上擯棄般若學(xué)原理反對藥力實驗的人越多成功率也就越低反之則越高。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國外竟有許多知名的天文學(xué)家們不知怎么也輕信了水銀的胡扯,東歐、北美以及非洲大部分地區(qū)般若學(xué)會會員的數(shù)量尤其與日俱增。至今尚無任何科學(xué)家真正敢于肯定那顆小行星究竟會不會撞擊乃至毀滅地球。在這種情況之下,相信水銀也許真是大多數(shù)地球人的唯一出路。
中國科學(xué)界元老級人士袁敏教授憑著自己多年的理論經(jīng)驗以及獨家研究,已經(jīng)初步判定了該小行星軌道已委實有所偏離,地球遭毀滅可能性不大,極有可能會來個“擦邊球”。這一說法得到了許多門外漢的支持,可惜袁敏教授到底在國際上影響有限,以上僅屬一家之言,信者終于寥寥。
現(xiàn)在地球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坐以待斃?上系鄄⒉豢腺p賜給我的一家最后的安寧,而非要讓我們各自在煎熬中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這大概都是我前半輩子造孽太多導(dǎo)致的吧,怨不得旁人。然而最可憐的是肖晶,本該歸我的報應(yīng)卻一大半錯降在了她的頭上。我想在她被輪奸被挖眼被割耳被抬進(jìn)醫(yī)院的一切時間里,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她都不愧為當(dāng)代最不幸的人,這不幸我相信還一直延續(xù)到此時此刻。
要怪,只能怪她錯嫁了一個令她不幸的丈夫,那就是我。
然而我其時并不知道什么。
【注釋】
32“老虎凳”,一種長凳形的刑具。將人的兩腿順凳面放平并綁緊膝蓋,然后在腳根處墊磚使小腿抬高,墊得越高,痛苦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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