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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第二章

 

 
  管仲搖頭:“開方父母去世都不回去,如此無情無義的人如何能忠于國君?豎貂閹割自己,非常人所為。他連自己都不愛惜,怎會愛惜國君?這三個人,媚主弄權(quán),主公一定要小心他們。”
  齊國已經(jīng)是外強中干,齊桓公自知也身如朽木,雖愿老樹發(fā)新枝,只是春風(fēng)已吹過,夏季已至,再不久,秋天便要到來了。
  管仲在這個夜晚溘然長辭,臨斷氣的時候,窗外不知哪個角落傳來欲斷又續(xù)的蟬鳴,就著風(fēng)聲,在空空的庭間回蕩,凄清難住,仿佛在提前報喪。
  職喪的鐘鼓未響,小小的夏蟬早早通報。復(fù)雜的大世界,其實微觀,也不過盡在一塵一葉之中,只是這以小見大的精微變化,有誰能看得到?
  齊桓公并不知曉長衛(wèi)姬準(zhǔn)備將齊姜呈上龍床的打算,他不會再知曉了。
  一道“舉國哀悼,三月內(nèi)禁止一切喜樂慶典”的禁令,令齊姜絕處逢生。
  及笄禮暫緩,國葬后再舉行。
  為防止秋景蕭落,齊桓公決意肅清門庭,打掃朝堂中的風(fēng)氣,是為防患。
  大夫開方落得罷免官職,驅(qū)逐出宮的下場。
  豎貂與易牙的美景也悠悠過去了,他們將一起卷鋪蓋走人。
  長衛(wèi)姬頓時沒了心氣兒。
  桑惜照往常一樣,早早起床,為齊姜梳頭。
  長長的木梳,齒又細(xì)又密,每回為齊姜梳完頭,桑惜便清理掉纏繞在上面的頭發(fā),發(fā)絲并不多,卻軟軟細(xì)細(xì)長長。
  那發(fā)上留著花香,是齊姜愛用應(yīng)季花水沐浴的緣故。
  桑惜的手指纏著發(fā)絲,輕輕地聞著,很快樂享受的樣子。
  “還剩幾日可脫下喪服?”齊姜隨手彈撥了一下面前的七弦琴,清越如珠的聲音穿越晨光,清新的風(fēng)透過半開的窗戶,引來了窗邊木瓜的香氣,這一天開始了。
  “二十三日。”桑惜飛快地算了算日子,放下木梳,有些悵悵然。
  “為及笄禮準(zhǔn)備的禮服快做好了吧。”齊姜說。
  “若是依照原來的日子,禮服早就穿上了。只是,長衛(wèi)姬娘娘近日的威風(fēng)似乎減了不少,聽說易牙、豎貂將要出宮。也許,那件荒唐的事沒了吧。”桑惜的話音里藏不住痛快勁兒。
  “誰知道呢,不管怎樣,禮服來了,我要你也試穿試穿,要是我真的被送進主公的內(nèi)御殿,那件禮服,留給你。”齊姜早已準(zhǔn)備好,笑容中帶著安慰,這話一出,便如下了臨終死書。
  “我猜,長衛(wèi)姬或許會讓我陪著你過去,照樣服侍你,你從此就是如夫人了,也或者她會把我送到隔壁去,反正我是打那兒來的。”桑惜心里也早有了覺悟。
  “我決不會讓她們把你送到隔壁去的!主公若是要了我,我就向他請求,把你帶在身邊。”齊姜說。
  身體這個東西,原本是珍貴的,但早晚要給出去。若是給便宜了,往后,人難免有自暴自棄的感覺,至少也落個不甘心。給合適了,身心平衡,往后的日子便有所期待。
  經(jīng)過那個伴著春雨、飄著櫻花雪的下午,齊姜和桑惜各自找到了平衡。
  除了愛慕,被壓抑的人世逼出來的愛慕之外,桑惜似乎沒什么仇恨了,她得到了仇家的女兒,她的愛情甜美自足。從那天之后,她飽受奴役的心在齊姜那具完美純潔的身體上釋放了一次又一次。她從被動,變成主動。
  每一次,都酣暢淋漓。既然選擇了活下去,那就干脆活得痛快一些。
  齊姜的心,虛無、懸空的仿佛落了地,她在桑惜的身上落地開花,她愛桑惜嗎?
  是愛的。桑惜是她的奴隸,她要引著她,控制著她,一步步讓自己提前走進快樂的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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