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奪皇位繼承權的斗爭,是專制君主制度下一個永恒的主題。劉聰奪取了皇位之后,新一輪的皇位爭奪又開始了。
劉聰以劉乂為皇太弟、領大單于,而以其子劉粲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就為新的爭奪埋下伏筆,從此,劉乂、劉粲展開了明爭暗斗。劉乂母單氏死后,劉乂漸漸失寵。劉粲則因為多次領兵打仗,威權漸漸上升。至嘉平四年(314年),劉聰“大定百官”時,任命劉粲為丞相、領大將軍、錄尚書事,封晉王。其后,劉粲又由丞相更進位相國、大單于,總百揆。這表明劉粲已經(jīng)在爭奪中占據(jù)優(yōu)勢,但畢竟“皇太弟”名分上是皇位繼承人,劉乂也仍然在企盼著。
這年年底,平陽發(fā)生地震,緊接著是一場狂風暴雨,拔樹毀屋,東宮延明殿的雨水還帶著血色。劉乂心里很有些恐慌,覺得是不祥之兆,把太師盧志、太傅崔瑋、太保許遐請來,讓他們分析吉兇。盧志等人早就看出劉乂的處境不妙,他們說:“這恐怕不是吉兆。主上讓殿下當皇太弟,只是為了安定眾人的情緒,其實心早在晉王身上,王公大臣都很清楚,對晉王像眾星捧月似的。相國之位,自從魏武帝以來,就不是臣子所任的官職。主上的詔書原來說是作為大臣死后的贈官,如今突然卻給了晉王,讓他的儀仗威勢超過東宮,萬機大事也由他說了算,又設太宰、大將軍及諸王的營兵作為羽翼。大勢已去,殿下不能繼位是明擺著的。不僅不能繼位,而且不測之事危在旦夕,應該早做準備。”他們還鼓動劉乂發(fā)動政變,并且作了具體策劃。但劉乂不敢冒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后來,這件事被人告發(fā)了。盧志等3人被殺,劉乂遭到禁錮,東宮外被軍隊監(jiān)守。
劉乂雖被監(jiān)視居住,但皇太弟的身份依舊,這對劉粲一黨是一塊心病;鹿俟⑾騽Ⅳ诱_告,說劉乂勾結大將軍、衛(wèi)將軍二位王爺,將圖謀不軌,許愿讓大將軍當太子、衛(wèi)將軍當大單于,準備在三月的一次宴會時發(fā)難。他又威脅利誘二王府的幾個掾?qū),讓他們作偽證,劉粲信以為真。中護軍靳準早就投靠劉粲,曾進言道:“東宮是皇上的助手,應該由殿下親自來當,才能使天下人心有所歸屬。”這時他也來說劉乂要搞政變,劉粲問他怎么辦,他出主意說:“主上愛護太弟,殿下突然說太弟要謀反,主上恐怕未必相信。不如暫緩東宮的禁錮,讓他去交游賓客,然后下官就可以找出他的劣跡來。”劉粲于是撤去監(jiān)守東宮的軍隊。但劉乂自被禁錮之后,如驚弓之鳥,精神上大受刺激,不多久就變得容顏憔悴,鬢發(fā)蒼蒼。他既不與人往來,人們唯恐受他的牽連也躲得遠遠的。靳準派人暗中監(jiān)視,一直不見有人上門。
劉粲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派王平到東宮傳相國令說:“頃接皇上詔書,京師可能將發(fā)生變故,敕令作好戰(zhàn)備,”劉乂果真讓上下整裝披甲待命。然后劉粲卻裝著慌慌張張告訴靳準、王沈說:“剛才王平來說,東宮中全副武裝,鬼鬼祟祟,皇太弟想造反吧?”靳準報告劉聰,劉聰大驚,命令追查。靳準抓來了十幾個氐、羌酋長,又吊又打,用燒得通紅的鐵器熏灼他們的眼睛。這些人被屈打成招,自誣與劉乂一起謀逆。劉聰不問真假,便廢劉乂為北部王,劉粲又指使靳準將他殺掉。這樁冤案株連甚廣,平時與劉乂親近的大臣及東宮官屬數(shù)十人被殺,士民1.5萬多人被活埋,平陽城籠罩在恐怖氣氛之中。
漢麟嘉三年(318年)七月,劉聰病死,劉粲終于如愿當上了皇帝。劉粲少年時是一個有文武之才的俊杰,而自從當了宰相之后,作威作福,疏遠忠賢,親近奸佞,刻薄無恩,拒諫飾非。登基伊始,他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大興土木,日夜不停。劉粲自以為坐定了江山,哪里料得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另一位野心家正在緊張地籌劃著新的奪權呢!
這另一個野心家就是劉粲身邊的靳準。靳準的女兒月華是皇太后,皇后也是靳家人,他本人為大司空、領司隸校尉,參決尚書奏事。但是,劉聰臨死前,安排劉景任太宰、劉驥任大司馬、朱紀任太傅、呼延晏任太保,并錄尚書事。這些大臣的權力都在靳準之上,成為他攫取最高權力的障礙,靳準必欲除之而后快。他密奏劉粲說:“臣聽說諸公將要發(fā)動政變,陰謀先殺太保和臣,扶大司馬上臺。陛下如果不先下手,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恐怕大禍就要臨頭了。”劉粲不納,責備他不應該聽信這種無稽之談。靳準碰了個釘子,并不死心,又找皇太后和皇后,說要是諸公得逞,我們家就會被斬草除根的,讓她們千萬要說服皇上。三人成市虎,二靳氏說得有鼻子有眼,劉粲不能不信,隨即殺劉景、劉驥等大臣。朱紀、范降逃奔長安的劉曜。
劉粲以為萬事大吉了,如乃父一樣,耽于酒色,游宴后廷,軍國大權完全落入靳準的手中。八月,靳準帶兵沖入宮中,登上太極前殿,下令逮捕劉粲,在歷數(shù)他的罪狀后將他殺死。靳準非常殘忍,他再一次將平陽投入到血泊中,劉氏男女老少都被殺害,劉淵、劉聰?shù)牧昴贡慌匍_,漢國的宗廟淹沒在烈火和濃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