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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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停船后,我和亞瑟坐在船頭的絞盤上休息。當時,我們感嘆著各自的遭遇,預想將來的命運。亞瑟說,我們的前途堪憂,活著也許比死掉更加痛苦。我也是這種想法,我們聊了很多,聊孩子們,聊過去的生活,還聊了逃脫的可能性。后來,不記得是誰先提出一個建議:奪取“奧爾良”號。只記得當時我們一拍即合,開始探討奪船的可能性,并預想奪船后駛往紐約港。我雖然不會開船,但這種冒險行為卻讓我血脈賁張。我們還商議了各種可能性,如,倘若與船員對峙,于我們是有利還是不利,誰可靠,誰不可靠,什么時間動手,怎么動手,所有的舉動都要認真推敲,反復論證。自從腦子里有了密謀奪船的計劃,我就開始期待,并不斷地琢磨。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磨難,我們難免有些高估自己,總覺得能克服一切困難。我和亞瑟經(jīng)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苦思良策,努力讓計劃更加周詳。后來,我們謹慎地向羅伯特透露了一點點計劃,他立即表示贊同,堅定地加入了我們的行列。至于其他奴隸,我們卻絲毫不敢相信。他們從小在恐懼和無知中長大,你無法想象,他們對白人是怎樣從骨子里敬畏,如此“膽大包天”的計劃是絕對不能告訴他們的。我們決定,這個計劃就由我們?nèi)藖砀伞?/div>當天夜里,我們照例被趕進船艙,鎖上艙門。我們面臨的第一個難題,是如何登上甲板。我在船頭觀察過,甲板上倒扣著一艘小船,船底朝天。我突然想到,如果藏到小船下面,夜里那么多奴隸被匆匆趕進船艙時,少一兩個是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這個方法能否行得通,我們覺得有必要驗證一下,就由我來試驗。于是,第二天傍晚,吃過晚飯,我瞅準機會,巧妙地藏到了小船下面。我緊貼甲板躺著,可以觀察到周圍的一切。直到第二天早上,所有的奴隸都上了甲板,我又趁人不注意時,偷偷從小船下鉆出來。事實證明,這個方法是可行的。憑著羅伯特侍者的身份,我們很快摸清,船長和大副睡在船前面的客艙里,并知道他們確切的鋪位。羅伯特還補充說,他們的桌子上一般放著兩把手槍和一把彎刀。船員們的廚師就睡在甲板上的“廚房”里—那是個像車子一樣帶輪子的玩意兒,可以根據(jù)需要來回移動。船上共有六名水手,他們要么睡在前甲板的水手艙,要么睡在索具之間的吊床上。我們終于做好了一切準備,計劃著動手時,我和亞瑟偷偷潛入船長的房間,奪取手槍和彎刀,制伏船長和大副,速度越快越好;羅伯特放風,拿一根木棒站在船艙與甲板間的門口,阻擋水手們進入船艙,直到我們?nèi)藭。當然,我們要見機行事,最好趁對方猝不及防時發(fā)起突襲,那樣就可以避免抵抗。得手后,我們?nèi)耘f要鎖住艙口,防止奴隸們倒戈,出現(xiàn)難以控制的混亂局面?傊蓴≡诖艘慌e,我們要么重獲自由,要么性命不保。如果這一切都能順利實現(xiàn),奪船之后我將暫時擔任領(lǐng)航員,帶領(lǐng)大家向北航行。但愿老天垂憐,幸運之神站在我們這邊,送我們回到自由州的土地。我的記性一向很好,很多人的名字聽過一遍就能記住,但現(xiàn)在,我只記得大副名叫拜迪,怎么也想不起船長的名字,只記得他身材矮小,言行得體,一看就是有教養(yǎng)的人。他一般挺直著身子,氣質(zhì)高貴,膽識過人,行動也很敏捷。如果他還活著,并有機會看到我寫的書,大概會非常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1841年他駕駛“奧爾良”號帆船,從里士滿到新奧爾良的那段航程中,發(fā)生了這些不為人知的事情,這是他的航行日志里所沒有的。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們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然而,此時卻發(fā)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悲劇,令我們十分沮喪。羅伯特生病了,很快我們就得知,他得的是天花。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到第四天,我們還沒抵達新奧爾良,他就病死了。一名水手用羅伯特自己的毯子把尸體裹起來縫好,又撿起一塊大石頭墊在腳下,然后拖到艙口,用索具吊上去?蓱z的羅伯特,就這樣被拋進了海灣白色的浪花中。天花的出現(xiàn)令人膽戰(zhàn)心驚。船長命人在艙里撒上石灰,還采取了其他的預防措施。羅伯特的死,還有那可怕的疾病,都令我萬分壓抑。我望著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陷入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惆悵中。羅伯特的尸體被拋入大海后,第二天傍晚,我靠在前甲板附近的艙口發(fā)呆,只覺得心灰意冷、前途渺茫。這時,一個名叫約翰•曼寧的水手走過來,和善地問我,為什么情緒如此低迷。他的語氣和態(tài)度都透出一股真誠,我便回答說,我是個自由人,被人綁架到了這里。他似乎很同情我的遭遇,安慰我一番,并詢問詳細經(jīng)過。我也不加隱瞞,全部告訴了他。他拍著胸脯,用水手們慣用的口吻說道,放心吧,我會全力幫助你,“兩肋插刀,在所不辭”。于是,我請他幫我找些紙、筆和墨水,好讓我給朋友們寫封信。他一口答應(yīng),但麻煩的是,我在哪里寫信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呢?如果我利用他守崗換哨的時機,趁其他水手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潛入水手艙就好了。我又想到了甲板上的小船。好心的水手曼寧說,我們很快就要到達密西西比河口的巴利茲,如果要寫信,必須盡快,否則就會錯失良機。因此我們約定,第二天晚上我就藏到小船里。夜里十二點,他的守望哨結(jié)束。我看著他走進水手艙,大約一小時后,我潛了進去。他正趴在一張桌子上打瞌睡,已經(jīng)有點迷糊了。桌子上放著一盞燈,燈光慘淡,忽閃忽閃的;旁邊還放著一支鋼筆和一張紙。我寫信給仙蒂山的亨利•B•諾瑟普,說我被人綁架,如今身陷“奧爾良”號帆船,正在駛往新奧爾良的途中,但我無法預知自己的最終目的地,只能請他設(shè)法營救我。我寫好信,曼寧看了一遍,然后封起來注明地址及收信人資料。他向我保證,一定會到新奧爾良的郵局把信寄出去。寫完信,我立刻返回小船,躲起來。第二天早上,奴隸們從船艙里鉆出來,在甲板上走來走去,我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來,重新混到了他們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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