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冷戰(zhàn)”后碩果僅存的超級大國,美國擁有其他國家望塵莫及的經濟實力。自從1890年經濟總量躍升世界第一以來,美國已經穩(wěn)坐世界霸主地位一百多年了。透過分析美國霸權的成長歷程,可以探知其崛起的秘密,總結其衰退的經驗,為中國經濟的崛起提供參考。
“霸權”在中西方的差異
西方的“霸權”通常是個中性詞,不含貶義,最常用的單詞是“Hegemony”,這個詞來源于古希臘的Hegemon,本意是“首領”(Chief)、“領導者”(Leader)、“統(tǒng)治者”(Ruler)。
在中文中,一般把“霸權”看作貶義詞,指在國際關系上以實力操縱或控制別國的強權,是專橫霸道、以強凌弱的做法。
霸權在國際關系中,更多地用來表示處于優(yōu)勢地位的主導國家推行的支配性政策,體現的是以實力為基礎的控制權或操縱權。
霸權的魅力在于,霸權國家占有一種全面的、壓倒性的優(yōu)勢地位,一旦取得了這種霸權地位,就意味著獲得了控制他國的能力,有權制定競爭規(guī)則,有權執(zhí)行競爭規(guī)則,并保留對挑戰(zhàn)規(guī)則的行為予以懲處的權力。正是因為這種誘惑,吸引無數強國加入爭霸的行列。
學界對霸權的理解
對于如何認識霸權,特別是經濟霸權,理論界一直存在爭議,甚至是針鋒相對的觀點。主流觀點是反對霸權,尤其是反對濫用霸權地位,肆意踐踏國際秩序;非主流的觀點則對霸權持肯定態(tài)度。
西方國際政治經濟學關于霸權的研究有三個主流觀點:一是新葛蘭西學派的霸權與跨國階級關系研究;二是以伊曼紐爾•沃勒斯坦為核心的世界體系理論;三是以查爾斯•P•金德爾伯格、羅伯特•吉爾平和羅伯特•基歐漢為代表的新現實主義/新自由主義。
新葛蘭西主義沒有把霸權看作占有優(yōu)勢的“國家實體”,而是作為一個擁有豐富資源、能夠控制其他團體的集團或者階級。新葛蘭西學派著重解釋一個統(tǒng)治階級通過主導意識形態(tài)來統(tǒng)治其他階級的過程,并且認為霸權是少數的資本家階級對大多數工人階級實行的統(tǒng)治。
世界體系理論的主要代表人物沃勒斯坦認為,每一個歷史時期的國際社會都因霸權國家的存在而得以維持和發(fā)展。有一個在政治、軍事和經濟方面均凌駕于各國之上、擁有壓倒一切支配力量的霸權國家,體系才能穩(wěn)定,一旦這樣的霸權國家消失,國際體系就會動蕩不安。
霸權穩(wěn)定論關注的是霸權國與國際體系之間的關系,最早在1973年由金德爾伯格提出。霸權穩(wěn)定論認為,自由國際經濟需要一個能致力于自由經濟原則的霸權國,就像19世紀的英國和20世紀的美國。霸權能帶來世界政治經濟的穩(wěn)定,喪失霸權將導致世界政治經濟的不穩(wěn)定。
霸權能否持久
當代西方最著名的國際關系和國際政治經濟學學者之一羅伯特•吉爾平認為一個國家不會長期保持霸權。就這一觀點,他從三個方面分析了霸權必然衰退的原理。
首先,他對市場機制的問題進行了分析。霸權的基礎是霸主國擁有顛覆一切的軍事和科技實力,但是衡量一國實力的強弱,既不在于生產力大小,也不在于是否擁有資源,而在于國家對經濟的自我調劑和對瞬息萬變的全球經濟的適應能力。因此,問題的關鍵就是一個國家能否永久保持這種創(chuàng)新和適應能力。答案當然是:不能。因為激烈的競爭早已改變了各國的經濟力量,競爭優(yōu)勢也會隨之變化,優(yōu)勢不會永久保持在一個國家。重新擁有競爭優(yōu)勢的國家必然會再次劃分政治權力,那么,原來的霸主就會面臨后起之秀的挑戰(zhàn)。這種挑戰(zhàn)通常會以戰(zhàn)爭的形式來決定勝負。資本主義問世以來,首先是法國向英國發(fā)起爭奪霸權的戰(zhàn)爭,之后是德國向英國發(fā)起霸權挑戰(zhàn)。雖然這兩次挑戰(zhàn)均未成功,但后起的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徹底顛覆了英國的霸權。就像吉爾平所說:“市場力量的解放改變了政治格局,破壞了霸權,開創(chuàng)了全世界最終必須適應的新的政治環(huán)境。”如此來說,霸權的更替是不爭的事實。
其次,吉爾平認為在經濟發(fā)展中,霸權國家有日趨衰弱的趨勢。為了穩(wěn)固霸權地位,霸權國家要不斷供應公共商品,那么,霸權國家的經濟實力和產品剩余就會越來越少。最終,霸權國家無力承擔這一消費只能放棄霸權,被迫讓其他后起之秀脫穎而出。
最后,頻繁的“搭便車”現象導致霸權國家的衰落。因為長期存在搭便車者,所以霸權國家通常要為維持公共商品的正常供應而支付遠遠超出其自身能力的成本。長此以往,霸權國便對“搭便車者”產生了不滿情緒。其實,霸權國的不滿也在情理之中。搭便車者在經濟上加重了霸權國承擔公共商品成本的負擔,另一方面也使得霸權國在心理上對其感到失望。這樣使霸權國逐漸減弱了維護自由經濟體制的動力和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