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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我的花海

  老媽下班回來,見牛黃又撿到足夠燒大半個月的一大蘿煤炭花,十分高興,拍了拍他腦袋瓜子:“牛大,你真能干!”,牛黃趁機(jī)對老媽要求道:“上次你答應(yīng)給我買的笛子,該買了吧?”,老媽遲疑了一下,終于摸出了一塊錢扔給牛黃:“買吧,哎,你這么喜歡吹笛子,莫非以后要靠它生活?”
  
  牛三恰巧這時闖進(jìn)廚房,趁牛黃不注意,一把搶走他手中的錢就往外跑。牛黃緊追上去,兩兄弟拉扯著誰也不讓誰,吵成一片。
  
  要說這牛三,仗著在家最小調(diào)皮搗蛋,什么都要占強(qiáng),牛黃早就惱怒在心里。如今,見他屁顛屁顛的搶過自己的錢就跑,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樣,忍不住使勁抱著他將他手一掰,硬是把錢搶了回來。
  
  牛三怔了怔就往走廊的地板上一滾,一咧嘴嚎啕起來。老媽忙蹲下去哄著牛三:“么兒乖,快起來,地板上臟。”,牛三占強(qiáng)慣了,父母親沒在時尚且如此。此時當(dāng)著母親的面,更是滾動著嚎啕了個六佛出世,七佛升天。
  
  鄰里都驚動了,紛紛扔下手中的活路,前來觀看。
  
  周伯說:“大欺小,不要跑,牛大快給牛三認(rèn)個錯,將就他一下嘛,他小嘛!”,黃父抽著煙依著樓欄桿,慢騰騰的噴著煙霧:“嘿!這小子,人越多,鬧得越帶勁,聰明著呢。”,陳師傅也蹲下去,勸道:“牛三娃子,別鬧了,親兄親弟的,有什么解不開的?”


  
  在眾鄰里的數(shù)落下,老爸下班回家。見這么多人圍在樓梯口,你一言我一語的,先兀自吃了一驚。待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臉陡然陰沉下來,一把扯起仍賴在地下的牛三,就往屋里拉。
  
  平生極要面子的老爸,狠狠地將牛三揍了一頓,順便也抽了牛黃幾個耳光。
  
  牛黃委曲極啦,抽泣著把身上的圍裙一脫,往地上一扔:“又不是我的錯,怎么亂打人?”,“亂打人?我不打好人。”老爸瞪著他,沒好氣的吼道:“有你這樣當(dāng)哥的?他要錢,你就讓給他嘛,讓了就吃了虧?他比你小嘛。”,“?小就應(yīng)該占強(qiáng)?”15歲多的牛黃已有點(diǎn)模糊的思維了,他不服氣的咕嘟:“什么都讓他,他又不是皇帝。”
  
  “嘿,這話算你說對啦!”一邊一直未開腔的老媽忽然插嘴道:“皇帝愛長子,百姓愛么兒。牛黃你懂么?別生氣啦,老爸也是為了你好。”,牛黃撬起了嘴巴,小聲地咕嘟道:“為我好?算了喲!”,“你還在說什么?”老爸沒聽清楚,又不耐煩的沖著他吼一句:“快去弄飯,我吃了還有事。”。
  
  見牛黃拖著雙腿慢吞吞向廚房走去,老爸自豪的揚(yáng)起了眉頭:開玩笑,旗下三個虎子,眼見得吃了飯順風(fēng)長,一天天的越來越高大,越來越壯實(shí),不樹立自己權(quán)威還行?豈不翻了天?

  
  晚上,牛黃有些憂郁,便獨(dú)自提了一把二胡,背朝外的坐在廚房拉著。
  
  要說這牛黃,也真有幾分音樂天賦,不用人指點(diǎn),曲子一看就懂,樂器一學(xué)就會……慢慢的,竟在紅花廠區(qū)內(nèi)外,有了點(diǎn)小名氣。社會上亂蓬蓬的,大家伙都在忙碌著革命,文化生活真正絕了跡;可是,新的一代卻無聲地成長起來,青春與熱血畢竟不以人的意志甘于寂寞,總要以一種行為方式進(jìn)行渲染流泄。
  
  于是,許許多多牛黃一樣的少年,便發(fā)狂似的自發(fā)性地迷上了音樂……
  
  一只手輕輕搭在牛黃背上,是周二。
  
  “你拉得真好”周二對牛黃喃喃道:“在哪兒學(xué)的?能教教我嗎?”,“教你?”牛黃有些得意:“不好學(xué)喲,練指是很難的。”,“有什么不好學(xué)?我就要學(xué)。”周二的眼鏡在廚房不甚明亮的燈輝下,閃爍著發(fā)光:“唉,這真是一個荒蕪的世界,沒有電影沒有歌聲沒有文化藝術(shù)更沒有愛情,整天就一個勁兒斗呀斗的。”,“什么、什么?什么愛、情?”牛黃有些驚慌:“你說些啥喲?”
  
  周二的眼光越過牛黃,望著片片烏云飄浮的夜空,夢一般的說:“你不懂!我們都還太小,太!”,“把你拉的歌單借給我看看嘛”周二收回目光:“舍不舍得?”,“有啥舍不得的?”牛黃翻出歌單遞給她。
  
  周二剛走,老媽進(jìn)來了:“你剛才遞給周二什么東西?”,“歌單”牛黃拉著二胡淡淡的回答:“我抄的,借給她看看。”,老媽舀起水缸的冷水,又拎起灶上的水壺將熱水一同倒進(jìn)臉盆,洗著臉仿佛溫漫不經(jīng)心的問:“真的?別是什么條子吧?”
  
  牛黃奇怪的瞧她一眼,他不懂老媽說的什么條子?更不明白老媽為什么這么大驚小怪?
  
  黃五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身后還有一個不認(rèn)識的少年。
  
  “這是后村的陳星,也是吹笛子的,他想請教你一些問題。”
  
  牛黃招呼二人坐下,大家有板有眼的聊起來。陳星告訴牛黃,自己總掌握不好吹笛子時的口型,因而肺活量小氣息控制差,吹出的氣息白白浪費(fèi)不少;笛子的單吐、雙吐、滑音、顫音與不間斷換氣等吹奏技巧也不行……
  
  牛黃便手把手的教了他一通,陳星高興極了,非要認(rèn)牛黃為老師不可。牛黃哭笑不得:“我是什么老師喲?我就是這么無師自通自己摸索著學(xué)的,你要是愿意,咱們以后就是好朋友,常來往一塊玩耍。”
  
  陳星答應(yīng)了。
  

  三人邊聊邊慢慢下樓。
  
  紅花廠是遠(yuǎn)近聞名的老紡織工業(yè)廠,除幾十年的老廠區(qū)外,解放后陸續(xù)新建的住宅區(qū)也有十幾年歷史了。在與老廠區(qū)同齡的老房與新住宅區(qū)之中,有一大塊據(jù)說是原先準(zhǔn)備修什么的空壩。空壩很大,曾有馬戲團(tuán)來演藝過?罩脮r間一久,空壩上便陸續(xù)堆積了磚塊啦沙土堆啦什么的,更多的是長起了青草。那青草賊精,趁人們忙著革命時,悄無聲息的吸吮日月精華在風(fēng)雨如晦中生長。終于,一大片、一大片半人高的青草迎風(fēng)搖曳,驕傲的坦現(xiàn)在人們面前;青草中,居然還有許多無名的野花,一年四季都開著花萼。
  
  微風(fēng)吹來,青草叢搖搖欲墜,那淡淡的花香飄散得整個住宅區(qū)都能聞到,喜得人們都昵稱它為“花海”。
  
  花海,是紅花紡織廠的人們和少年少女常來常往的地方!
  
  牛黃和陳星、黃五信步走向花海。
  
  正是初秋時節(jié),花海一片斑斕。走在半人高的青草叢中,聞著淡淡的花香,手撫滑膩的草棵,眼光穿不透半尺厚的草叢,再抬頭望望夜空,真是別有風(fēng)味。
  
  “這兒真像草原”陳星問:“牛黃,你到草原上去過嗎?”,“沒有”,“我去過”陳星驕傲的說:“去年老爸到科爾沁草原支左,我隨他去過,草原好美喲!好美!”,“我哪兒也沒去過,一天就在屋里煮飯”牛黃悻悻的踢踢草叢。
  
  “我也是”黃五咕嚕著嘴巴,跟在后面,無聊的用手撥動一棵棵草莖。
  
  “喂,你們長大了想做什么?”陳星的眼睛閃閃發(fā)光。
  
  半晌,牛黃說:“我想搞藝術(shù),當(dāng)一個大藝術(shù)家。”,“當(dāng)貝多芬,柴科夫斯基和施特勞斯。”,“貝多芬,柴科夫斯基、施特勞斯是誰?”牛黃怔怔的看著陳星。陳星輕輕一笑,做了解釋,又問黃五:“你呢?”,“我要當(dāng)官,越大越好!”,牛黃不禁笑了起來:“你不是當(dāng)過我們班上的體育委員?還想當(dāng)什么大官?”
  
  “你不知道”黃五不理牛黃,像沉浸在幸福中一般:“大官好呵,說話人人都得聽,而且是當(dāng)了大官,老爸就管不了我了,還得怕我、聽我的。那時我就天天命令他,老爸,自己抽自己幾個耳光,然后拎馬桶去倒,再把全家吃飯的碗洗啦!”
  
  牛黃和陳星忍不住大笑起來。
  
  黃五咧咧嘴,彎腰撿起一塊硬泥巴,使勁往草叢深處扔去。“唉喲”草叢深處發(fā)出一聲驚叫:“是哪個龜兒亂扔嘛?砸到人了喲。”,“哎呀,丫頭,你頭上流血了,快,快,到廠醫(yī)院。”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向廠醫(yī)院的方向漸遠(yuǎn)漸趨地響去。
  
  牛黃和黃五都愣住了:聲音是那么地熟悉。
  
  丫頭是黃五的大姐,丫頭正在熱戀中!
  
  遠(yuǎn)方,一陣優(yōu)美的吉他聲隱隱約約傳來。三人加快腳步,連蹦帶跳的跑出草叢。
  
  只見新建住宅區(qū)第七幢的一樓院壩里,圍著一大群少男少女,一位英俊的男青年端坐正中,正自彈自唱的彈著吉他,是吉他手黃天明!
  
  據(jù)說,黃天明是中央音樂學(xué)院的高材生,因看不慣搖唇鼓舌而回家當(dāng)了逍遙派。自他回到家中,他的家便成了紅花廠少年們每晚聚集的圣地。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xì)又長/一直通向明媚的遠(yuǎn)方/我要順著這條曲曲彎彎的小路/跟我愛人一起上戰(zhàn)場/”,一曲終了,如醉如癡的少年們發(fā)出一陣掌聲,一位美麗的少女忙遞上一杯水。黃天明接過一飲而盡。
  
  他用手抹抹嘴唇上的水滴,望著身邊黑壓壓的少年們笑笑,瀟灑地一摔右手,又伏下身子。一陣清脆的吉他又隨著他磁性的嗓音響起:“快樂的童年一去不復(fù)返/往昔的時光消失在眼前/我聽見伙伴們在輕聲呼喚/哦/我來啦我來啦我來啦/老人河喲我的老人河/老黑奴要回到你身邊/”
  
  黃天明兀自沉溺于自己夢中,唱著唱著,一大滴晶瑩的淚珠滾下他眼眶。他右手慢慢兒一撥,一縷悠長的余音,顫栗著抖動在夜空,久久不散。
  
  少年們又發(fā)出一陣掌聲。
  
  一位高佻的少女自告奮勇地擠上前來:“黃大哥,我唱歌你伴奏,行嗎?”。黃天明輕輕一叩首,歌聲伴著吉他驟然響起:“在那遙遠(yuǎn)的地方/有個好姑娘/人們走過她的帳篷/都要不斷的回頭眺望/”,陳星和牛黃聽得入迷,黃五卻心神不定的左看看右瞧瞧。
  
  牛黃心癢癢的動著手指,后悔沒帶笛子;陳星邊聽邊做著吹笛用氣的模樣,薄薄的嘴唇一吸一動的。“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你身旁/我愿做你那手中的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的身上/”,牛黃突然發(fā)現(xiàn),那唱歌的少女正是肖蓉蓉!
  
  “散開,散開!”粗野的聲音驀然傳來,是執(zhí)勤的糾察。少年們發(fā)出不滿的噓聲,在糾察隊員惡狠狠的目光中,慢慢散去。
  
  牛黃和黃五回到老房,老房正像一鍋沸騰的水。
  
  鄰里們圍在黃五家門前,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丫頭,也就是黃五的大姐,頭上纏著雪白的繃帶哭兮兮的坐在木床上。黃母正揩著眼淚聽她傾述。黃父狂怒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叫到:“敢打我的女兒?是誰?是誰?查出來我非抄他家不可。”
  
  他一眼看到躲閃在家門口的黃五,不禁怒上心頭:“你死到哪兒去了?你姐被人砸了,你知道不?一天只知道玩耍的東西,還不快給老子滾進(jìn)來?”,黃五低著頭側(cè)著身溜進(jìn)屋里,不出聲的蹲在地板上。
  
  “吶,你一個人跑到花海去干嘛?”黃父發(fā)過一陣火后,有些發(fā)悶的問:“丫頭,你說。”,丫頭用手捂住頭,蚊子般哼哼聲:“我是和周二一起散步,走去耍的。”,“周二?嗯,你要是一個人敢跑到花海里去,瞧瞧看!”
  
  正巧周二屁顛屁顛地站在門口看熱鬧,黃父一眼瞧見她,忙高聲問:“周二,你剛才是和我們丫頭一起去的?”,“我?一起去的?”周二莫明其妙的看看黃父,再瞧瞧低著頭的丫頭:“哦,是的是的,我是和丫頭一起去的。”,“既是一起去的,你為什么沒被砸,光是我們丫頭一個人被砸了呢?”
  
  鄰里們都聽得有些哭笑不得,忙勸道:“老黃,別再問了,孩子沒出大事是好事呵,這還不是你平時嚴(yán)加管教得好。”,黃父才漸漸平靜下來,逐一迭聲地謝了眾鄰里。
  
  大家慢慢散去,各房里響起鄰里們督促孩子睡覺的聲音。


  
  臨睡時,牛黃一個人在廚房里洗腳,周二周三悄悄溜了進(jìn)來。周二興奮地朝牛黃眨著眼睛:“嘿,差點(diǎn)兒還把我問黃了;沒說的,丫頭肯定不是一個人去的花海,我知道她,丫頭膽子小,一個人根本不敢去那兒。”,“丫頭怕是在耍朋友喲?”周三也有些興奮,搓著雙手:“要不,她一個人跑到花海去干什么?”
  
  牛黃道:“別亂猜,她老爸要是知道了,還不把丫頭打死。”,“打死就打死唄!”周二將頭一昂:“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嘛”,周三癟癟嘴巴不滿的瞟姐一眼:“中了書毒,一天就是愛呀愛的,謹(jǐn)防我告你狀,真欠揍!”
  
  “我才不怕哩,你去告嘛,還有周大喜歡陳二,他倆還約會呢,有本事你一起去告嘛,瞧我和周大不捶扁你。”。
  
  粗獷而漂亮的陳二是陳師傅女兒。陳二一人常年在外,少在老房露面,偶爾回家也匆忙來去的,從不與鄰里說笑。因而她具體做什么工作?嫁人沒有?等等,對老房的鄰里說來一直是個迷。
  
  牛黃慢騰騰的洗著腳,慢吞吞的說:“別說啦,越說越離譜啦,明天一早,我們?nèi)ダ鏄錇硠儤淦,去嗎?沒引火柴燒啦。”,“去,當(dāng)然去!”周二高興地說:“喊不喊黃五?”,“喊,只要他愿意去。”,“那喊丫頭和二丫頭一起去”,“只要她老爸答應(yīng)”。

  
  “我有罪,我有罪,”一陣凄厲的叫聲從樓下傳來,在寂靜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瘋子又在叫”許久,周二悄悄的說:“怪可憐的”,牛黃和周三面面相覷,相顧無語。
  
  瘋子姓姚,年輕時漂亮得一塌胡涂,嫁了個國民黨憲兵團(tuán)的連長,生了三個孩子。姚三是牛黃周二和周三的同班同學(xué)。學(xué)校停課時,在一大群一大群義憤填膺的革命人民揪斗下,瘋子就瘋了,穿得破破爛爛,瘦得皮包骨頭,走路踉踉蹌蹌,逢人便嗑響頭:“我有罪,我有罪。”
  
  姚父和姚大姚二姐妹倆,早不知去向,剩下姚三這一棵獨(dú)苗窩著一間殘破的瓦房守著瘋媽。姚三低頭縮肩靠里側(cè)走路,也免不了常被同伴欺侮。同伴們誰要是那天被老爸捶了,被老媽罵了心里不舒暢或莫明其妙的想玩兒,就找到姚三出氣。
  
  如果恰巧在路上遇到了姚三,不論男女大小,只在人們喝一聲:“姚三,站!”,姚三便立正站好。“打自己耳光”,姚三便左右開弓地打著自己,不喊停他就不敢停下。“在地下爬,學(xué)狗叫”,姚三便趴在地下爬來爬去,嘴里還汪汪地叫……
  


  有一次,黃五半路上碰到夾著頭趕路的姚三,一時心血來潮,便喝叫一聲:“姚三,站到!”,姚三聞聲立正站好,但他低垂的眼睛斜睨到是同班同學(xué),眼中一亮頭抬起來,嘴唇動動想說什么。黃五大怒:“你這個反動派的孝子賢孫,還不想低頭認(rèn)罪?”,嚇得姚三趕緊低下頭去。
  
  這一幕碰巧被下班回家的黃父撞見,氣得黃父一步蹦上前狠狠地揪住黃五的耳朵,對姚三揮揮手示意他離去,把黃五好一頓拳打腳踢:“你這個不學(xué)好的家伙,居然也學(xué)會了欺侮人?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啪啪、啪”,“哎喲,老爸,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哎喲,媽媽呀,快來呀救我呀!”。
  
  正在做飯的黃媽聽見了兒子的慘叫,手上的灰面都來不及洗,忙連呼帶叫地氣喘吁吁的竄下了四層樓梯?墒,當(dāng)她從黃父手中連吵帶罵的搶過了黃五,待問明白事情原因,也生氣得將黃五一推:“你喲,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干嘛學(xué)著欺侮人喲?你這個遭天殺的!”
  
  “誰叫他是壞人?”黃五低著頭,不敢再看憤怒的母親,嘴里仍不服氣的咕嘟:“反動派的孝子賢孫嘛,人人都可以打哩。”,“你給我閉嘴”,母親嚴(yán)厲的說:“什么壞人好人的?你懂什么?人家還是你的同班同學(xué)哩,你這個善惡不分的東西。”


  
  “給老子滾回去”,黃父上前一步又揚(yáng)起手掌,威風(fēng)凜凜地吼道:“下次再碰見或是聽說你欺侮姚三,老子活剝了你的皮。”……
  
  老媽出現(xiàn)在門口:“喲,周二妹,還沒睡呀?”,“早哩,伯母,你也沒睡嘛”,“二妹真是越長越乖了,水靈靈的;周三,你們明天一早和我們牛黃去剝樹皮,要注意安全喲。”,“沒事,伯母。”周三大咧咧的拍拍胸膛:“我們老房四樓上的人都去,不會有事的。”,“哦,二妹也去?”老媽若有所思。
  
  牛黃卻不耐煩了:“哎呀,媽,你去睡嘛,別耽擱我和同學(xué)吹牛。”
  
 。ㄎ赐甏m(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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