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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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心情沮喪。格洛弗有一幢避暑別墅。我從沒想過他的家庭也會和揚西學(xué)院里其他人一樣富得流油。
“好吧，”我愁眉苦臉地說，“所以，就是說，如果我想去你家的宅子參觀的時候，可以去找你�！�
他點點頭：“或者……或者在你需要我的時候�！�
“為什么我會需要你呢？”
這句話聽起來比我本想表達(dá)的意思更加刺耳。
格洛弗已經(jīng)從耳朵紅到了喉結(jié)。“你看，波西，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我……我有點兒覺得必須去保護(hù)你�！�
我瞪著他看。
整整一年里，我總是在跟人打架，才能讓那些欺軟怕硬的家伙們離他遠(yuǎn)一點。我整夜失眠，擔(dān)心下一學(xué)年我不在的時候他會被人暴打。而現(xiàn)在他在這兒居然假裝自己才是那個保護(hù)我的人。
“格洛弗，”我說，“說實在的，你到底要從什么人那兒保護(hù)我呢？”
我們的腳下傳來了一陣巨大的摩擦聲。一股黑煙從汽車的儀表盤下面冒出來，整輛公交車彌漫著一股臭雞蛋的味道。司機一邊咒罵著一邊把這輛灰狗顛簸著停到了公路的路邊。
在引擎室里叮叮當(dāng)當(dāng)鼓搗了幾分鐘以后，司機宣布所有乘客都得下車一趟。我和格洛弗與其他人一起挨個走下了車。
我們正位于鄉(xiāng)間公路的一條支線上——如果不是在這里拋錨的話，沒人會注意到這個地方。在我們停車的這一側(cè)路上，除了一些楓樹和從路過的車?yán)锶酉碌睦酝�，什么都沒有。在另一側(cè)是一個老式的水果攤，中間隔著的四條柏油車道在下午的高熱下微微閃著光。
水果攤上的貨物看起來真是不錯：堆得很高的箱子上有血紅色的櫻桃、蘋果，還有核桃和杏子，一壺壺的蘋果汁放在一個滿是冰的高腳木桶里。那邊現(xiàn)在沒有什么顧客，在一棵楓樹的樹蔭下面，只有三個老婦人正坐在搖椅里，編織著我平生見過的最大號的襪子。
我估計那些襪子得有普通毛衣那么大，但它們的確是襪子。坐在右邊的老婦人正在編織其中一只，左邊的那位正織著另一只。中間那位老婦人則捧著一大筐靛藍(lán)色的絲線。
三位老婦人看起來都很古怪，有著蒼白的臉色，皺紋多得像是皺縮了的水果的表皮，銀色的頭發(fā)用一條白色的大手帕束在背后，瘦骨嶙峋的雙臂露在退色了的棉布外衣外面。
最最古怪的地方在于，她們好像正直直地看著我。
我轉(zhuǎn)過頭去，想跟格洛弗說說這件事，卻看到他臉上血色全無。他的鼻子也在抽動個不停。
“格洛弗？”我問道，“嘿，伙計——”
“告訴我她們并沒有在看你。她們一直在看，不是嗎？”
“是的。很奇怪吧，��？你覺得那些大襪子適合我嗎？”
“這可不好笑，波西。一點也不好笑。”
中間的那位老婦人拿出一把巨大無比的剪刀——金銀相間，刀刃很長，就好像切割鋸。我聽到格洛弗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氣。
“我們趕緊上車吧�！彼麑ξ艺f，“來吧。”
“什么？”我說道，“那車?yán)锏臏囟鹊糜幸磺Ф饶��！?
“快來！”他扳開了車門爬了進(jìn)去，但我待在外面還沒有動。
在馬路對面，那幾個老婦人仍然在盯著我看。中間那位剪斷了絲線，而我發(fā)誓隔著四條交通車道，我都能聽到那剪刀的咔嚓聲。她的兩個同伴卷起了那些靛藍(lán)色的大襪子，我繼續(xù)猜測著這些襪子到底是織給什么人的——傳說中的北美大腳野人，還是哥斯拉？
在公共汽車的后部，司機用扳手從引擎室里擰下了一大塊冒著煙的金屬。汽車開始啟動，引擎咆哮著重獲新生。
旅客們歡呼起來。
“好嘞！”司機大叫著，用帽子拍打著汽車，“大家都回到車上來！”
當(dāng)我們又開始上路的時候，我開始感到一陣焦躁發(fā)熱，就好像我得了流感一樣。
格洛弗看起來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他不停地發(fā)抖，牙齒也在上下打戰(zhàn)。
“格洛弗？”
“怎么？”
“你有什么事情沒有告訴我嗎？”
他用襯衫袖子輕輕地擦著自己的前額�！安ㄎ鳎阍谀莻�水果攤后面看到了什么？”
“你是說那些老婦人？伙計，這和她們有什么關(guān)系？她們并不像……多茲夫人那樣子，不是嗎？”
他的表情很難讓人看懂，但我有種感覺，關(guān)于這些水果攤的老婦人的隱情，比起多茲夫人的還要更加、更加糟糕。他隨后說道：“先告訴我你看見了什么�！�
“中間的那個拿出了一把剪刀，剪斷了絲線�！�
格洛弗閉上了眼睛，用手指做了個動作，感覺像是在為自己交叉手指祈禱，但又不盡然。這手勢好像有著其他的意義，而且更加古老。
他說：“你看到她剪斷了絲線。”
“是的。所以能怎樣？”但即使我嘴上這么說，我也知道事情好像很嚴(yán)重了。
“這不會發(fā)生的，”格洛弗喃喃道，他開始咬自己的大拇指，“我可不想又跟上次一樣。”
“什么上一次？”
“總是在六年級的時候。他們?nèi)紱]能扛過六年級�！�
“格洛弗，”我說道，他這樣子真的開始嚇到我了，“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到了公交車站以后讓我陪你走回家吧，答應(yīng)我。”
這對我來說真是個奇怪的請求，但我還是答應(yīng)了他。
“這是某種迷信習(xí)俗或是別的什么嗎？”我問道。
沒有回答。
“格洛弗——剪斷絲線的那一下，是不是就意味著有什么人將要死掉？”
他悲哀地看著我，那神情就好像已經(jīng)在我的墳?zāi)骨胺派狭艘皇易類鄣幕ㄒ粯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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