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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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么能比大清早的就得乘著出租車趕長途更令人掃興了，更何況車?yán)镞�坐著一個怒容滿面的女孩兒。難熬啊。
我?guī)状味喊材蓉惤z說話，但她根本不搭理我，看她臉上的表情，就像我揍了她家的長輩似的。經(jīng)過一番艱苦卓絕的努力，我好歹知道了她在魔獸聚居的舊金山市住了一個春天；圣誕節(jié)后，她曾兩次回到營地，至于原因嘛，她卻不肯說（這令我感到有些窩火，因為我都不知道她竟然在紐約）；還有，她對尼克•德•安吉洛德下落也不清楚。
我問：“盧克有什么消息嗎？”
她搖了搖頭。我就知道這個話題能觸動她。安娜貝絲曾經(jīng)很崇拜盧克，他是赫爾墨斯族的前任輔導(dǎo)員，后來背叛營地加入到泰坦巨人克洛諾斯那一邊。盡管安娜貝絲嘴上不承認，但我知道她對盧克仍舊余情未了。去年冬天在塔梅爾佩斯山的一場大戰(zhàn)中，盧克從數(shù)十米高的懸崖上落下，居然僥幸逃生。據(jù)我目前所知，他現(xiàn)在正乘著他那艘裝滿魔獸的輪船周游世界呢�？寺逯Z斯也在他的船上休養(yǎng)生息，一點點地恢復(fù)肉體，等待機會卷土重來。借用神之子的行話，我們管這個叫“麻煩”。
安娜貝絲說：“塔梅爾佩斯山上仍然魔獸橫行，我不敢太過靠近。不過我覺得盧克不在山上。如果他在上面，我會有感覺的�！�
我聽了心里一陣氣苦，問：“格洛弗怎么樣？”
她說：“格洛弗在營地。我們今天就能見到他�！�
“他在尋找潘神的事情上有什么進展沒有？”
安娜貝絲用手指輕撫著陶珠項鏈。每次她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都表明她有所擔(dān)心。
但她沒有多解釋，只是簡單地說了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前往布魯克林的路上，我用安娜貝絲的手機給家里打了一個電話。一般情況下，混血盡量避免使用手機，因為無線電訊號會把我們的聲音向周圍散發(fā)出去，這就好比向魔獸們發(fā)出了邀請函：“我在這里！快來吃我吧！”不過這個電話的確很重要。我在家里的語音電話上留了一條信息，把我在古德中學(xué)發(fā)生的事解釋了一通。然后告訴她無須擔(dān)心，我打算在營地住一陣子，等事態(tài)冷卻后再說。我還請她向保羅•布勞菲斯轉(zhuǎn)達我的歉意。
打完電話，我和安娜貝絲都沉默良久。我們從高速公路上下來，拐進一條鄉(xiāng)間小路，經(jīng)過許多蘋果園、釀酒廠和農(nóng)莊。
我看著芮秋寫在我手上的電話號碼，心里涌起一股給她打電話的沖動。或許她能幫我想明白艾婆薩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火燒營地，囚禁我的朋友們。還有，凱莉怎么會炸成了一團火焰呢？
對于魔獸來說，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最終——也許幾個星期，幾個月或者幾年之后——凱莉會在地獄中從一團惡心兮兮的混沌形態(tài)重新恢復(fù)原形。但這一個過程漫長而艱難，因此魔獸們臨被消滅前總要反抗一番。問題是，凱莉真的被消滅了嗎？
出租車載著我們穿行在北岸的樹林里，直到一排低矮的山脈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安娜貝絲讓司機把車停在山腳下。
司機皺起眉頭，說：“這附近荒無人煙的，小姐。你真想在這里下車嗎？”
“是的，謝謝您。”安娜貝絲遞給他一疊鈔票。司機接了錢，自然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安娜貝絲和我徒步走到山頂。只見那條年輕的守衛(wèi)龍正盤在大松樹上打盹。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守衛(wèi)龍?zhí)鹕钽~色的頭，任由安娜貝絲在他的下巴上輕輕撫摸，鼻孔像茶壺一樣向外咝咝的噴著熱氣，兩只斗雞眼充滿了愉悅的光芒。
“你好，珀琉斯�！卑材蓉惤z說，“沒有什么異常情況吧？”
上次我見到這條龍的時候，他只有六尺長，如今卻長了足有一倍，身周也和旁邊的大松樹一般粗。在他頭頂上方的枝頭上懸掛著金羊毛，營地的防護魔法就是由金羊毛來推動的。從守衛(wèi)龍安逸的樣子來看，目前營地運轉(zhuǎn)良好。
低頭俯瞰，混血營洋溢著平和的氣息——綠草茵茵，樹木繁茂，白色的希臘式建筑煥然一新。那座被我們稱為“大堂”的四層農(nóng)舍巍然矗立在草莓田的中央。北邊的長島灣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不過……這里仍然有些不大對頭。空氣里隱含著一絲緊張的意味，仿佛整座大山都在屏住呼吸，給人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我們走進山谷，發(fā)現(xiàn)暑期訓(xùn)練已經(jīng)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了。大部分的營士早在上個星期便已到達，相比起來，我倒是一個落后分子了。半羊人們在草莓田里演奏樂曲，用叢林魔法使植物加速生長。營士們正在上騎術(shù)課，騎著天馬在樹林上空折沖往返。濃煙從匠爐中滾滾而出，只聽叮叮咣咣的一片打鐵聲，那是藝術(shù)品與工具之族的孩子們在為自己打造兵器。雅典娜族和得墨忒耳族的營士們則繞著跑道進行戰(zhàn)車比賽。獨木舟湖里，一些孩子們乘著一艘古希臘式戰(zhàn)船，正在和一條桔紅色的巨型海蟒奮勇搏斗。營地內(nèi)，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安娜貝絲說：“我要找克拉麗絲談?wù)��！?
我驚詫地看著她，就好像聽見她剛才在說“我要吃一只臭烘烘的大靴子”。我瞪著眼睛問：“你找她干什么？”
阿瑞斯族的克拉麗絲是我的老對頭。她卑鄙無恥、忘恩負義、欺負弱小。時不常的，她會找上門來修理我一頓，就差把我打成肉醬了。除了剛才我提到的那些外，克拉麗絲為人還算不錯。
安娜貝絲說：“我們一直在合計一些事情。晚些我再去找你。”
“你們在合計什么？”
安娜貝絲瞅向樹林，說：“我去給喀戎說一聲，就說你回來了。他想在聽證會開始前和你談?wù)�。�?
“什么聽證會？”
抬眼一看，安娜貝絲已經(jīng)朝射擊場小跑而去，連頭都不回一下。
我抱怨說：“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走在營地里，遇到相識的朋友我便打個招呼。大堂的車道上，赫爾墨斯族的斯偷爾兄弟（康納和特拉維斯）正趴在一輛越野車上，手持著兩根電線對碰，想要通過短路的方式啟動車輛。阿芙洛狄忒族的首席輔導(dǎo)員騎著一匹天馬從上方經(jīng)過，揮手向我致意。我找了半天，也沒看見格洛弗的影子。于是，我信步走到了劍擊場。平時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經(jīng)常來這里找個對手比比劍，舒緩一下情緒。這么做或許是為了從我的強項中獲取一些心理安慰吧。
腳步剛邁進圓形廣場，我的心臟忽然間幾乎停跳了。廣場中央，一條體型巨大的冥犬正背對著我趴在地上。
我發(fā)誓，這是我見過的冥犬中個頭最大的一個。在我十二歲時，差點被一條犀牛般大小的冥犬殺死�？墒茄矍暗倪@一條竟然比坦克的體積還要大。這么大個頭的冥犬，居然能躲過營地的魔法防護，想到這里便令人產(chǎn)生陣陣寒意。而且，這頭冥犬神態(tài)安閑，就像是臥在自個兒家里一樣，一邊對著一個假人的腦袋撕咬，一邊嘴里還發(fā)出愜意的嗚嗚聲。盡管它沒有注意到我，但我知道自己稍有動作，它便會立刻驚覺�，F(xiàn)在找人幫忙是不可能了。于是，我緩緩拿出激流圓珠筆，拔開筆帽。
“殺！”我暴喝一聲，沖過去舉劍朝冥犬的后背劈過去。
當(dāng)?shù)囊宦暰揄�。橫空里忽然伸過來一柄劍，擋住了我的殺招。
那只冥犬立刻豎起耳朵�！巴簦 �
我縱身后退，想都沒有多想，反手揮劍，直接朝阻擋我的那名劍手削了過去。揮出劍后，才注意到那名劍手一頭灰發(fā)，穿著希臘式戰(zhàn)甲。他輕松寫意地擋開我的攻擊。
“誤會！快住手！”他連聲叫道。
“汪！”冥犬的叫聲之大，連廣場都為之微微顫抖。
我說：“這是只冥犬，錯不了！”
那劍手急忙說：“她是歐拉芮夫人，不傷人的�！�
聽到自己的名字，那只冥犬又叫了一聲。我聽出她的聲音里并沒有憤怒，而是興奮。她用鼻子將那個被咬得稀巴爛的假人推給我面前的劍手。
劍手夸贊道：“好姑娘。”伸出沒有持劍的那只手一把抓住假人的后領(lǐng)，甩到了露天看臺上，對冥犬說：“抓回來！抓回來！”
歐拉芮夫人立刻撲了過去，狠命地咬假人的頭盔。
劍手干笑了幾聲。
我抽空仔細打量了這個劍手一番。他大約五十歲左右，健壯的身材，灰白色的短發(fā)，修剪整齊的胡須，顯得頗為精神。他穿著黑色的登山褲，桔紅色的營地T恤衫外面套了一件精銅護胸甲。在他的脖頸下有一塊青斑，可能是胎記，或者是刺青。還沒等我進一步看清楚，他拉了一下戰(zhàn)甲系帶，就把青斑遮住了。
“歐拉芮夫人是我的寵物�！彼忉屨f，“我總不能讓你把劍插在她的背上吧，是嗎？她可能會受到驚嚇的�！�
“你是誰？”
“我把劍挪開，但你保證不趁機殺我，行嗎？”
“好吧�！�
他把劍插回劍鞘，伸出一只手，說：“我叫昆圖斯�！�
我握了握他的手，感覺像握到了一塊粗砂紙。
我說：“我叫波西•杰克遜。很抱歉，剛才差點傷到你的——你是怎么，呃——”
“弄一只冥犬當(dāng)寵物的，對嗎？說來話長，為了得到它，我在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好幾趟，其間還廢了一些假人。哦，對了，我是營地新任的劍術(shù)教員。狄先生不在，我就過來給喀戎幫把手�！�
“噢�！蔽铱匆姎W拉芮夫人將假人的盾牌連帶著胳膊撕扯下來，像玩飛盤一般噙在嘴里甩來甩去。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問：“等一等。你說狄先生不在？”
“是啊，哦……最近出了許多事，就連狄奧尼索斯都忙得脫不開身。他外出拜訪幾位老朋友，確保他們不會投靠敵人那一邊。我只能告訴你這么多�！�
狄奧尼索斯不在營地是我一天當(dāng)中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因為他酒后戲弄山林仙子，被宙斯神罰下凡間，擔(dān)任混血營的營長。為此他耿耿于懷，于是就拿我們這些營士泄憤。沒有他的混血營，這個夏天應(yīng)該會好過許多。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狄奧尼索斯真的拍屁股走人，為了應(yīng)對泰坦巨人的危險而四處招兵買馬，這說明現(xiàn)在的局勢的確不容樂觀了。
“咚”的一聲響從我的左方傳來。六個野餐桌大小的木箱子堆放在那里，此時正發(fā)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歐拉芮夫人警覺地抬起頭，然后跳了過去。
“哇噢，姑娘！”昆圖斯說，“別碰那些箱子�！闭f著，他抓起銅盾充當(dāng)飛盤，引逗歐拉芮夫人回來。
我看過去，見木箱子的側(cè)面標(biāo)著幾個大字。因為閱讀困難癥，我花了好幾分鐘才認出來那幾個字是：
■■三G農(nóng)場
■■易碎品
■■此端向上
沿著箱子的底線印有一行小字：小心打開。三G農(nóng)場對于貨物的毀損或人身傷亡概不負責(zé)。
我問：“箱子里是什么東西？”
昆圖斯說：“專門為明天晚上的訓(xùn)練準(zhǔn)備的一些小玩意兒。你會喜歡的�！�
我說：“呃，好吧�！钡也幻靼紫渥由蠟槭裁匆獦�(biāo)注“人身傷亡”的字樣。
昆圖斯將銅盾遠遠扔出去，歐拉芮夫人懶洋洋地過去追趕。
昆圖斯說：“你們年輕人需要更多磨煉。我小時候，混血營可不像現(xiàn)在這么稀松�！�
“你——你是混血者？”我吃了一驚，因為我還從沒見過一個上了年紀(jì)的混血者。
昆圖斯笑了笑，說：“不是所有的混血者都會出現(xiàn)在可怕的預(yù)言里。因此有些還是能活到成年的。”
“你知道關(guān)于我的預(yù)言嗎？”
“多少聽說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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