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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節(jié) 第三十五章

  普波利和鮑耶是被特意從布魯希山州立監(jiān)獄調(diào)來的有經(jīng)驗的看守,冷靜而仔細(xì),因此當(dāng)他們接受命令看管萊克特時,沒有人認(rèn)為,他們應(yīng)該向奇爾頓博士請教該如何看管萊克特。
  
  他們比萊克特早先一步來到孟菲斯,為的是檢查小牢房。當(dāng)萊克特被送入這幢古老的哥特式建筑時,他們也詳細(xì)搜查過他。除了身外檢查外,有關(guān)當(dāng)局另外派來一位男護(hù)士,為萊克特做體內(nèi)檢查,連衣服也經(jīng)過了詳細(xì)檢查。
  
  在檢查時,鮑耶和普波利以一種諒解、低沉的聲音,在萊克特耳邊說:“萊克特博士,我們相信大家可以好好相處。你怎么對我們,我們就怎么對你,只要你像個紳士,我們會給你愛斯基摩餡餅吃。而且你知道我們不是看門狗,我們不會每一分每一秒盯著你不放,我們會讓你有足夠的時間拭干嘴角。聽起來不錯吧。你不會故意搞砸這一切,是不是?”
  
  萊克特以友善的姿態(tài),對他們眨眼示意,因為他正在接受檢查,無法開口說話。護(hù)士要他打開嘴巴,以一根小木棒放在他唇間撐開他的嘴,然后,護(hù)士一手拿手電筒照著他的喉嚨,另一只戴著手套的手上的食指,則伸進(jìn)他口腔內(nèi)摸索。
  
  金屬檢驗員的儀器,在靠近他臉頰時,突然嘩嘩作響。
  
  “這是什么?”護(hù)士問。
  
  “金牙,”普波利代為回答,他不耐煩地對護(hù)士說,“讓他的嘴巴合上,你的檢查已經(jīng)夠多了。”
  
  “想要打我,他會先碎成粉末,”鮑耶告訴普波利。當(dāng)萊克特博士進(jìn)入小牢房時,鮑耶又對普波利說:“除非他能夠變成蒼蠅飛出去,否則只好乖乖待在里面了。”
  
  小牢房安全又堅固,唯一的缺點是沒有送食物的孔洞。這一天中午,史達(dá)琳離開以后,奇爾頓為了讓萊克特安全進(jìn)食,把每一個人都弄得煩躁不堪。
  
  首先,他要溫馴的萊克特穿上緊身衣和腳鐐,然后,將他背對著門上鋼條鎖住。當(dāng)鮑耶送食物進(jìn)去時,奇爾頓還拿著警棍在旁侍候。
  
  雖然鮑耶和普波利都有名牌,但是奇爾頓不叫他們名字,他老是不客氣地叫他們:“喂,你來!”
  
  普波利知道奇爾頓博士對史達(dá)琳來訪的事很生氣,但是這件事錯不在他們。普波利向奇爾頓解釋過,他之所以會讓史達(dá)琳和萊克特會面,完全是因為樓下警衛(wèi)對史達(dá)琳的放行,然而奇爾頓完全不聽他的解釋。
  
  這使得普波利和鮑耶大感委屈,他們不服氣奇爾頓,加上早上聽見萊克特說奇爾頓博士并沒有得到醫(yī)學(xué)文憑,這使得他們心中更加不平。鮑耶私底下稱呼奇爾頓為:“下等的小學(xué)教師!”
  
  晚餐時,奇爾頓博士沒有出現(xiàn),因此,普波利和鮑耶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送食物,事實證明,他們的方法是行得通的。
  
  “萊克特博士,今天晚上,你不用穿著緊身衣等食物了。”普波利說,“坐下來,坐在地板上,背對著我,雙手伸出鋼條外,手肘伸直!”萊克特伸直雙手,普波利將他雙手緊緊銬在了鋼條上,兩手之間隔著一根鋼條,上面還有一道橫桿。
  
  “有點痛,是不是?不過時間很短,不會超過一分鐘,大家都省掉許多麻煩。”
  
  萊克特沒有辦法站起來,甚至連蹲都不可能,他也沒有辦法踢,因為他雙腿分開,伸直在地上。
  
  普波利等萊克特完全不能動彈時,才回到他的桌子邊拿出囚房鑰匙和一瓶防身毒氣。他打開門,鮑耶將食物送進(jìn)去。等鮑耶出來,門鎖上后,普波利仍小心行事,他先將門的鑰匙拿回桌子抽屜放好,才回來打開萊克特的手銬。
  
  “事情不是很簡單嗎?”普波利問。
  
  “是的,方便許多,謝謝你,警官。”萊克特回答,“你知道,我是很樂于和你們合作的。”
  
  “彼此,兄弟!”普波利點點頭。


  
  吃飯時,萊克特并不專心。他用監(jiān)獄特制的軟筆,在紙上信手涂鴉,又去擺弄固定在桌腿邊的錄音機(jī)。他將磁帶放進(jìn)去,按下按鈕,囚室里立刻洋溢著巴赫的鋼琴曲《金山變奏曲》。
  
  萊克特似乎出了神,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而他仍端坐在桌子前面,悠揚的鋼琴音樂令人精神松馳。許久以后,他緩緩站起來,鋪在他腿上的餐巾紙隨之飄了起來,餐巾紙在空中飄呀飄,最后,落在小牢房的另一個角落里。萊克特走過去,他并沒有彎腰將它撿起來,反而跨過餐巾紙,走入用薄紙屏遮住的廁所。廁所是目前他唯一可以有隱私的地方。他舒服地坐在馬桶上,一手靠在水槽邊,頭再架在手腕上。音樂如流水,他似乎陶醉其間,茶栗色的眼睛半睜半合,瞇得只剩下一條線了。《金山變奏曲》一向是他最喜歡的樂曲,能洗滌他的心靈,現(xiàn)在也一樣。隨著節(jié)拍,他的頭輕輕點著,旋律已與心靈和鳴。他的舌頭開始活動,舌尖移向牙齒邊緣,他沿著上顎走了一圈后,再沿著下顎走,這是一段漫長而愉快的舌頭之旅,配合著音樂節(jié)奏,宛如行走于阿爾卑斯山脈。
  
  現(xiàn)在,他找到粘在牙齦最上側(cè)的口香糖了,他用舌尖慢慢將它掏下來。
  
  剛來此的檢查其實不夠詳細(xì),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口腔內(nèi)的這個玩意兒?谙闾潜壬囝^涼,所以,他的口腔內(nèi)一直有種溫涼的感覺。現(xiàn)在,他再度利用舌頭的力量,將口香糖內(nèi)的小小金屬管子找了出來。


  
  除音樂之外,他聽到外面有電梯的聲音。哐啷一聲之后,有人在說:“嘿,我來收盤子。”
  
  于是,普波利走了過來。透著薄紙,萊克特博士看到普波利靠在鋼條邊。
  
  “萊克特博士,過來,靠著坐在這里,像我們先前那樣。”
  
  “普波利警官,是不是可以請你稍微等一下,我的消化系統(tǒng),好像出了一點問題。”萊克特盡量發(fā)音準(zhǔn)確,因此他說得很慢。
  
  “好吧!”普波利對著門外喊道,“如果好了的話,我們會叫你上來。”
  
  “我可不可以看看他?”
  
  “我們會叫你。”
  
  于是,電梯下去了,室內(nèi)又只剩下音樂流傳的聲音。
  
  萊克特博士從口腔取出管子,用一張衛(wèi)生紙拭凈。他的手十分穩(wěn)定,掌心也沒有冒汗。
  
  被囚禁的數(shù)年來,他已經(jīng)學(xué)會許多逃獄的技巧。然而,巴爾的摩的安全措施十分嚴(yán)謹(jǐn),除了一次,他有機(jī)會痛毆護(hù)士外,幾年來,治療院的安全只出過兩次微小疏忽。一次是一位心理研究員來訪問萊克特,他把一支硬筆頭的筆借給萊克特,而忘了索回。萊克特的動作很快,他在心理研究員還未走出監(jiān)獄之前,已經(jīng)將那支筆分解消滅。他折斷塑膠筆管,將墨水倒入馬桶中,金屬筆管則藏在了床墊的縫隙中。


  
  接下來的工作,是對這支筆做切磨工作。他牢房里唯一的鋒利金屬,是床下的栓頭。萊克特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將筆管切成兩半,其中較小的一半,只有一英寸長,上有兩道相距1/4英寸的平行凹口,另外一半較長,被萊克特扔入馬桶沖走。
  
  過了六個月以后,律師送來一大份文件要他閱讀,意外的是里面竟有一支鋼夾。鋼夾分解后,有一條一英寸的鐵絲可以伸進(jìn)他原有的金屬筆管中。
  
  于是,萊克特留下這條鐵絲,其余的,則被他扔入馬桶,當(dāng)作穢物沖走。
  
  現(xiàn)在,在薄紙后面,萊克特迅速抽出管子里的鐵絲。鐵絲很硬,但他的手強(qiáng)勁有力。他先將鐵絲卡住,然后將另一頭彎成一個角度,F(xiàn)在,一支足以打開手銬的鑰匙,已經(jīng)完成了。
  
  萊克特手放在身后,練習(xí)了15次,然后將鑰匙咬在口中洗手。洗完手,他把鑰匙藏在右手。他知道普波利的注意力會被他奇怪的左手所吸引。
  
  “普波利警官,我已經(jīng)好了。”說完萊克特自動坐在地板上,雙手伸出鋼條外。“謝謝你等我。”萊克特的聲音似乎飽含情感,加上音樂的陪襯,感染力量更強(qiáng)。
  
  現(xiàn)在,他聽到普波利走到他身后的聲音,或許普波利在懷疑他是否在用肥皂洗手,但只幾秒鐘時間,普波利已經(jīng)將他銬住。然后,他走回桌子去拿鑰匙。在鋼琴音樂聲中,萊克特聽到鑰匙叮..的聲音。普波利走了回來,陪著他一起前來的還有鮑耶,他們的足音踏在節(jié)拍點子外。

  
  普波利再一次檢查手銬,萊克特甚至感覺到普波利在他手腕上的呼吸。
  
  確定手銬沒問題后,普波利終于打開牢房的門,鮑耶進(jìn)入牢房內(nèi)。萊克特回過頭,一瞬間眼光掃過很多東西。他看到鮑耶在收拾被他弄得一塌糊涂的桌子和餐盤,掉在地上的餐巾紙,然后,他的眼角余光,看到掛在普波利腰上的警棍,普波利就守在牢房門外。
  
  借著摸索,萊克特找到手銬鎖洞,把鑰匙插入,然后他感覺手銬松了,滑落在他手腕上。接著,他把鑰匙換到另一只手上,很快便打開另一只手的手銬。
  
  這時候鮑耶正彎著腰去撿地上的餐巾紙,萊克特出其不意地伸出手,將鮑耶的手鎖在了被拴釘在地上的桌腿上。就在同一時間,普波利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伸手去掏腰上的毒氣罐,然而萊克特的動作比他更快。萊克特扯住他腰上的警棍,將普波利攫住,一方面不讓他拿毒氣罐,另一方面不讓他順手將門關(guān)上。然后,萊克特伸腳一踢,狠狠踹在鮑耶的咽喉上,鮑耶痛得無法作響。萊克特回過頭,張開嘴像獅子獵食般咬住普波利的臉頰,他猛然甩動頭顱,利齒幾乎撕裂普波利的肌肉。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幾乎只在一瞬間,萊克特已奪下普波利的警棍。這是一支電擊棒,萊克特連續(xù)在他肚子、喉嚨和膝部擊了三下,普波利軟了下去。然后,萊克特回過頭來對付鮑耶,鮑耶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想打開手銬,但是鑰匙不小心掉落地下。萊克特二話不說,奪下普波利的毒氣罐,便朝鮑耶臉上噴。鮑耶幾乎昏了過去,他沖進(jìn)桌下,萊克特追上前,連續(xù)五棒,便將鮑耶打死。

  
  普波利還沒有死,他從地上坐起來,想要叫喊,卻只發(fā)出呻吟。萊克特露出微笑了。“普波利警官。我已經(jīng)好了,謝謝你等我。”
  
  萊克特的話才說完,手中的警棍已經(jīng)一棒打在他后腦勺上,砰一聲,普波利便像死魚般地直直躺在地上了。
  
  萊克特博士的脈搏跳動早已超過一百,不過很快又回復(fù)正常。他關(guān)掉錄音機(jī),諦聽著。
  
  他走到樓梯處再聽。他翻開普波利的衣袋,找到桌子鑰匙,打開每一個抽屜。最下面一個抽屜里放著鮑耶和普波利的執(zhí)勤武器,兩把0.38特種左輪。更棒的是,在鮑耶口袋中,他找到了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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