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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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廳擠滿了警察。時間是下午6點30分。屋外值勤的警察剛站完每隔兩小時一次的崗。這些人走進大廳,挨著幾只電暖爐烘手。其中有些人對今天的孟菲斯籃球比賽下了注,紛紛打聽戰(zhàn)況。
泰德下士不準在大廳內將收音機的聲音開大,不過有一位警官將隨身聽塞進耳朵。他不時地報著比分,但未滿足那幫下了賭注的警察的急切心情。
大廳里總共有15名武裝警察,再加上兩名7點鐘接替普波利和鮑耶看管萊克特的警官。泰德下士也是11點至19點這一班的執(zhí)勤者,正盼著下班。
所有崗位都互相報平安,打給萊克特的恐嚇電話結果令人虛驚一場。
到了18點45分時,泰德聽到電梯向上的聲音,他看到電梯燈號逐漸向上爬,最后停止在五樓。
泰德對著大廳喊:“史威尼上去拿晚餐盤了嗎?”
“還沒有,下士,我在這里,請你打電話上去問問看他們好了沒有?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泰德?lián)芰巳齻號碼,電話嘟嘟響。“電話不通,”他說,“你上樓去看看。”泰德轉過身去繼續(xù)在工作日志上填寫完11點到19點這一班的值勤情況。
史威尼接了一下電梯按鈕,但是電梯沒動。
“今晚他吃羊肉塊,真難得,”史威尼說,“天曉得他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不曉得動物園里有什么動物要遭殃了!”
電梯仍然停在五樓。
史威尼又等了一會兒,不耐煩地說:“搞什么鬼?”
這時候,他們頭頂上傳來兩聲0.38口徑的左輪槍響,槍聲在石頭樓梯間回響,然后,再傳來第三聲。
聽到第三聲槍響,泰德立刻站起身,拿起麥克風:“指揮所,高塔上有槍響,請外面加強崗哨,我們上去察看。”
大廳里的人尖叫起來,慌作一團。
現(xiàn)在,電梯動了,它下到第四層,泰德對外大喊:“注意,外面加派兩倍人手看管,第一小隊跟我來,貝利和哈瓦,掩護這架該死的電梯——”但是電梯到了三樓時又靜止不動了。
“第一小隊,我們走。每一個房間都要檢查,不要漏過任何一間,貝利,到外面拿一把槍和防彈背心,和我們一起上去。”
泰德曾經(jīng)在一流的田納西特種作戰(zhàn)學校上過課,知道如何應對。帶著幾個年輕伙伴,他做先鋒,迅速而又謹慎地順著樓梯往上爬。
二樓平臺邊上的門全都鎖著,一片漆黑。
他們爬上三樓,狹小的過道里光線暗淡。從敞開著的電梯廂內射出一長條光。泰德沿著電梯廂對面的墻移動,可電梯廂里沒有鏡子可以幫助他看清里邊的動靜,他手持重型機槍,靠近電梯,伸頭一看,里面竟然空無一人。
現(xiàn)在泰德對著樓上大喊:“普波利!鮑耶!該死!”他留下一個人看守三樓,便帶著其他人繼續(xù)往上。
四樓充塞著從樓上傳來的鋼琴聲。推開辦公室大門。辦公室那邊,長長的手電光落在一道門上,門敞開著,是通往那幢黑乎乎的大樓的入口。
“鮑耶!普波利!”泰德讓兩名警察留在樓梯平臺上。“守著門,防彈背心馬上就到。別把你的屁股對著門道!”
泰德再爬兩級,現(xiàn)在,他到了最頂層的第五樓,音樂如流水,不絕于耳,走廊上有微弱的光,是由毛玻璃房間照射出來的。
泰德壓低身體,沿著墻面前進。他朝雅克伯點了點頭,爾后扭開門把,用力重重一擊,玻璃門應聲而碎。他跨過門框,左輪槍迅速瞄準屋內的每一個角度。
屋內沒有動靜,但是場面卻十分駭人。泰德看過打斗及謀殺后的場面。
在警界服務期間,他曾目睹六位警察同事死亡。但是現(xiàn)在,在他眼前的,是更令人不堪入目的景象,躺在前面穿制服的警察,已無法分辨面目,臉部皮綻肉開,一只眼睛斜吊向鼻梁,另一只眼則覆滿鮮血,完全看不見眼眶,仿佛被挖走了眼球。
雅克伯繞過泰德,來到小牢房。他彎下腰來看仍舊被銬在桌腿上的鮑耶,他的臉也破裂了,鮮血四濺,墻上地上到處都是鮮血。
雅克伯伸出手指摸了摸鮑耶的脖子。“他死了。”他高聲喊道:“下士?”
泰德仍舊站在原地,他失了神,被雅克伯這么一喊,立刻驚醒過來。為了掩示自己被驚嚇的窘態(tài),他拿出對講機:“指揮所,兩位警員倒下,重復,兩位警員倒下,囚犯失蹤,萊克特失蹤,外面崗哨注意窗口。萊克特撕了床單,或許是用來做一條繩子。立刻派救護車過來。”
“普波利死了嗎?”雅克伯再度大聲問。
泰德跪下來,正想伸手摸脖子,地上那具可怕的軀體發(fā)出痛苦的低吟,吹出一個血泡。
“普波利還活著。”如果要幫助普波利順利呼吸,泰德應該立刻做口對口人工呼吸,但是那滿口腔的血,那腥膻作嘔的氣味,令他止步。他咽了一口口水,決定不讓任何人做這件可怕的事兒。在這種情況下,或許讓普波利死去,反而是一件仁慈的事,然而,普波利還在呼吸,又一個血泡冒出來,他在做最后的掙扎。泰德內心交戰(zhàn)不已,他應該為他做人工呼吸。
然而,他的呼叫器響了,一名中尉來到底樓下的外面負責指揮現(xiàn)場,他要最新消息。泰德不能為普波利做人工呼吸了,他必須講話。
“馬瑞,過來!”泰德對一位年輕巡邏招手。“過來陪普波利,握住他的手,他還有感覺,對他說話。”
“他叫什么名字?”馬瑞剛當上警察不久。
“他叫普波利,現(xiàn)在就對他講話,快,該死!”泰德打開對講機。“兩名警員倒下,鮑耶死了,普波利情況危急,萊克特攜械逃跑——他帶走他們的手槍和彈夾。”
中尉的聲音很尖很響,透過厚厚的墻傳了上來。“你能不能先清除走廊,好讓救護人員上去。”
“遵命,在醫(yī)務人員上來前,請再派四人上來,我的人都在上面了。”
“知道。下士,派八名崗哨守住各個窗戶,出口已經(jīng)圍堵了,他還在里面,守住你們的位置,特種作戰(zhàn)部隊已經(jīng)來了,讓他們把他轟出來。”
“我明白了。”
“他拿走什么?”
“兩把手槍和一把刀,中尉——雅克伯,看看槍帶里還有沒有子彈。”
“還有,”雅克伯一邊檢查一邊說,“普波利的還滿滿的,鮑耶的也都還在。”
泰德回到對講機:“中尉,看樣子他只拿走兩把六發(fā)子彈的0.38左輪,剛才我們聽到三聲槍響,所以,現(xiàn)在他只剩九發(fā)子彈,這家伙偏好對臉部射擊。”
九發(fā)子彈或許有些威力,但和特種部隊的火力比起來,又未免太小巫見大巫了,至于對臉部的射擊,確實是致命傷。
“泰德,擔架上去了。”
救護車來得很快,但泰德不覺得,看著躺在地上的可憐肢體,泰德覺得即使再快的救護車,恐怕也救不了他的命。年輕的馬瑞拚命想對他說話,但他不敢看他,微弱的血泡和微弱的呻吟,令人毛骨悚然。泰德聽見馬瑞在說:“你很好,普波利,你看起來很好。”
他用無力的語調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同一句話。
救護車的醫(yī)務人員一上樓,泰德立刻大喊:“擔架員!”就像在戰(zhàn)爭中一樣。
他和馬瑞合力將普波利抬出門外。醫(yī)務兵的動作很快,他們帶了足夠的器材,也有迅速的動作,他們拿出止血繃帶、消毒紗布,很快將普波利的頭臉蓋住,然后,有人拿出血漿,但是其中有個人搖了搖頭,說:“先帶他下樓。”
對講機又傳來命令。“泰德,我要你清除塔樓內的每一個辦公室,清除后立刻封鎖,記住,封鎖住通往主要大樓的所有門戶,盡量堵住他逃離的管道。現(xiàn)在我派人送槍和防彈背心上去。如果他投降,我們留他一條命,如果他抵抗,就不必為他冒險了,知不知道?”
“知道,中尉。”
“我已派特種部隊進入主要大樓,從背后攻擊。”
泰德重復了一遍中尉的命令。
接著,他和雅克伯護送擔架出去,其余的人則抬著鮑耶出去。留守在樓梯間的警察,看到擔架上慘狀,個個義憤填膺。在這個時候泰德說了一句聰明話:“不要因為生氣,而讓你的鳥蛋開花。”
樓外警報聲尖嘯著,泰德和雅克伯開始清查并封鎖塔樓內的每一個辦公室。而塔樓對面的主樓內,幾乎所有的電話都在響。
萊克特逃逸的消息走漏了,電臺、電視臺記者紛紛打電話來詢問,竟想獲得獨家新聞,實況采訪那個殺人魔王。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fā)生,特種部隊通常會切掉電話,但是這幢建筑物太大了,每個房間幾乎都有各自的專機。
泰德沒有理會各個房間的電話,他仔細檢查,確定房間內沒人后,立刻上了鎖。由于穿著厚重的防彈背心,他渾身被汗水淋濕,直發(fā)癢。
他解下腰間對講機。“指揮所,這是泰德,塔樓已經(jīng)清理完畢。”
“知道,泰德,上尉要你到指揮所去一趟。”
“好,我們現(xiàn)在已在電梯內。”
雅克伯和泰德一起在電梯內。當電梯往下時,一滴血突然落在泰德肩膀上,泰德抬起頭,一會兒之后,另一滴血落下來,掉在他鞋尖上。
他用手比劃,要雅克伯安靜看電梯天花板。
在他們往一樓途中,天花板的血滴滴答答地落,雅克伯和泰德往后退,靠在電梯墻上,他們的槍一直對準天花板,到達一樓后,泰德按按鈕,將電梯鎖停一樓。
他走出外面,小心地對其他伙伴說:“噓,貝利、哈瓦,他在電梯天花板上,監(jiān)視電梯。”
泰德跑到外面,特種部隊的車子停在門口。
兩名特種部隊的隊員很快進入大廳,他們頭戴鋼盔,身穿全套黑色防彈衣,手上端著來福槍,爬樓梯上去。
像螞蟻打仗,泰德心想。
指揮官現(xiàn)在已經(jīng)戴著耳機發(fā)布命令了。“強尼,可以了。”
強尼•彼得生跑到三樓,拿出鑰匙,打開三樓電梯門,電梯天井很黑,什么東西都看不見,于是強尼從衣服里拿出器具:“我沒法看清楚。”
他拿出的是一面長柄鏡子。他將鏡子伸進邊緣,然后,由他的伙伴拿出探照燈來照。
“我看到了,他在天花板上,武器就在他身邊,不過他沒有動。”
“你可以看得見他的手嗎?”
“只能看見一只,另外一只壓在身體下,身上包著床單。”
“對他講話。”
“兩手交握,高舉過頭。”彼得生對著電梯天井大喊,下面沒有動靜。
“報告中尉,他沒有動。”
“如果你不舉手,我們會投下昏迷彈,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彼得生從他的衣服內拿出一枚昏迷彈,然后,他大喊,這一次是對他的同事:“伙伴們,注意下面,昏迷彈來了!”他沿著門邊,將昏迷彈丟在那家伙身上。
“中尉,他沒有動。”
“好了,強尼,我們的人會進入天花板將他押下來,你注意看鏡子,觀察任何動靜。”
“是。”
從電梯天井往下看,他看到電梯天花板開始移動。彼得生的手緊緊扣住扳機。“中尉,他的手臂動了,不過,我認為那是因為天花板移動的關系。”
冷靜的聲音自耳機內傳來。“冷靜點,強尼,我們現(xiàn)在已進入電梯內,注意看,我們有可能會開槍,知道嗎?”
“知道。”
在大廳內,泰德看著特種作戰(zhàn)部隊的人,并不因已經(jīng)投下昏迷彈而有所疏忽,一個手執(zhí)來福槍的士兵站在電梯外守衛(wèi),另有一個士兵將梯子搬進去,他站在梯子上,手槍指著已經(jīng)被卸開的天花板,然后,泰德看到天花板上伸出來一個士兵的頭和肩膀,他遞出一把0.38的左輪,高喊:“他已經(jīng)死了。”
一片嘩然。
泰德立刻聯(lián)想到凱瑟琳,萊克特博士的死亡,是否意味著凱瑟琳也必死無疑?因為野牛比爾的真實姓名和背景資料,完全藏在這個殺人魔的心里。
現(xiàn)在,士兵和警官們已通力將他抬出電梯,尸體輕而易舉地由天花板上卸下,他們將他裝在一個箱子里,整個大廳擠滿了人,大家都想看一看殺人魔的真面目。
一位隸屬于受刑人感化機構的警察,也擠在人群中,當他看到尸體手臂上的刺青時,突然大叫起來。
“他是普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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