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她,乃我生命之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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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出《維洛那二紳士》第三場第一幕中瓦倫丁(Valentine)的一句臺詞:She is my essence,此處的“伊”當(dāng)指這片熱土。)
沃里克郡,人們常用“原始古樸”來形容它,而綿延的土地和裸露的山頭的確可以讓我們一瞥它古老的輪廓。它還被描述為英格蘭的心臟或中心,明確地暗示著莎士比亞本人所體現(xiàn)的正是這個民族的某些核心價值。他是中心之中心,是英格蘭特性本身的內(nèi)核與源泉。
斯特拉特福周圍的鄉(xiāng)村可以被分為兩大片地區(qū)。北邊是阿登森林,這片古森林覆蓋了英國中部地區(qū),這就是著名的威爾登地區(qū)。提到森林,人們會想到漫無邊際的樹木覆蓋的土地,而事實上在16世紀(jì),遠不是這么回事。阿登森林本身包括幾個不同的區(qū)域:牧羊區(qū)、農(nóng)舍區(qū)、草甸區(qū)、牧場、荒地和斷斷續(xù)續(xù)的樹林。在這里房屋不是有序地沿著街道或馬路建造的成片建筑物,而是正如伊麗莎白時期一位地形學(xué)家威廉•哈里森所言:“……散亂地坐落在各處,每一處房屋都位于個人領(lǐng)地的中間地區(qū)!鄙勘葋喸诎⒌巧掷锫降臅r候,這片森林已經(jīng)由于建筑房屋使用木材而逐漸被毀和減少,因為建立起一幢房子需要60~80棵樹木。 森林也同時被開礦和伐木為田所破壞。約翰•斯皮德在他的《大英帝國劇院》一書中關(guān)于這個地區(qū)的考察有如下文字記述:“森林遭到大面積顯著的破壞!痹谟⒏裉m,永遠不會有綠蔭如蓋的世外桃源,它們總在不斷地遭到毀壞。
然而這片森林卻是蠻荒和抵御的象征。在《皆大歡喜》、《仲夏夜之夢》、《辛白林》和《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里,它成了民間傳說和古老記憶的標(biāo)志。這片浩瀚的史前森林阿登是英格蘭部落抵御羅馬侵略者的避難所。阿登其名則來源于凱爾特語,意思是“密布參天大樹的山谷”,也正是凱爾特人把比利時和法國東北部的交界地區(qū)命名為“阿登尼斯”。這片森林曾幫助凱爾特人成功抵御過來自輝克斯的那個四處掠奪的撒克遜部落。在莎士比亞小時候所聽到的“沃里克的蓋伊”的傳說中,就有騎士躲進這片森林避難的情節(jié)。騎士在抵抗丹麥入侵者的戰(zhàn)斗中所使用的寶劍,也一度作為永久的紀(jì)念品存于沃里克城堡中。
因此阿登森林是一個可以勞作的地方,同時也是一個很好的避難所,是歹徒和流浪漢最好的去處,因為在這里可以逃過懲罰和勞役。這也是居住在開闊地帶的人常常瞧不起住在森林里的人的原因。住在森林里的人都是一些“過著低級生活,說著粗俗語言的人”,“他們對上帝和正常的生活方式一無所知,就像那些離經(jīng)叛道的人當(dāng)中的野蠻人一樣”。因此,反抗侵略的歷史中也夾雜著野蠻和可能發(fā)生的暴亂。這段歷史深深地植根于這片土地,難以割裂。在《皆大歡喜》中,小丑“試金石”走入這片森林時高呼:“我,來到阿登,成了一個大傻瓜!”莎士比亞的母親叫瑪麗•阿登。他未來的妻子安妮•哈瑟維,也居住在這片森林的外圍地區(qū)。他對這片土地的感情是很親近的,也是很濃烈的。
在威爾登之外,是菲爾登,位于沃克郡這片鄉(xiāng)村的南部地區(qū)。在1576年出版的薩克斯頓繪制的沃里克郡地圖上,這個地區(qū)除了幾塊稀稀拉拉的小樹林外,幾乎就是一片不毛之地。其余大片地區(qū)早就變成灌木叢或草場了,而在一些小山上則綿延著大片耕地和農(nóng)田。在《不列顛志》這本書中,威廉•凱姆頓把這個地區(qū)描述為:“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帶,盛產(chǎn)玉米,青草茵茵,風(fēng)光秀麗,景色宜人!闭驹趧P姆頓站過的同一個地方—埃吉希爾山頂上的約翰•斯皮德,在看過這片景色后也寫道:“廣袤的草原披紅戴綠,繁星點點!边@是典型的英格蘭田野風(fēng)光,在莎士比亞眼中不亞于遠處的阿登森林。
曾有人推測菲爾登富庶,信奉新教,而威爾登則貧窮,信奉天主教。這是對公眾偏見的一種簡單勾勒,但它至少也可以讓人想到莎士比亞與生俱來的把握對立平衡的能力的來源。
斯特拉特福得益于威爾士群山的呵護,氣候溫和,空氣濕潤,土地肥沃,多條小溪橫穿而過,從西南方飄來的云朵叫作“埃文河的仆人”,預(yù)示著雨將來臨。正如伊摩琴b在《辛白林》中所說:“只有北方的暴風(fēng),可以搖落我們初綻的花蕾!
但是,從更深的意義上來說,這片風(fēng)景成就了莎士比亞什么,或者說莎士比亞成就了這片風(fēng)景什么?一些未來的地形學(xué)天才也許可以拿已廣為人知的地域法則來解釋,即一個人的本性是與地域意識密切相關(guān)的,是由其成長的特定地域所決定的。然而,就莎士比亞而論,我們也可冒險做出一個推斷。他的作品毫不含糊地證明了他既不生在倫敦,也不長在倫敦。他沒有出生在布雷德街的約翰•彌爾頓的尖銳與夸張,也沒有在威斯敏斯特上過學(xué)的本•瓊森c的冷酷,更沒有來自“都市”的亞歷山大•蒲柏的犀利和來自梭霍區(qū)的威廉•布萊克的偏執(zhí)。他,來自鄉(xiāng)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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