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明言相告,我欲與你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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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出《亨利六世》下篇第三幕第二場愛德華王的一句臺詞:To tell thee plaine, I ayme to lye with thee)
婚后過了些時間,莎士比亞動身去了倫敦。我們不知道這一重大轉(zhuǎn)變發(fā)生在哪一年,不過他肯定是在1586年或是1587年離開斯特拉特福鎮(zhèn)的。
他在好幾部戲劇中,都提到了新婚即別的不愉快場景,但這些也許純粹是出于劇情設(shè)計的考慮。約翰•奧布里曾就這個話題交代過一筆:“這個威廉天生喜歡詩歌和表演。他來到倫敦時,我猜在18歲左右,在一個劇院里當(dāng)演員,而且演得超常出色!眾W布里后來又“猜測”莎士比亞是結(jié)完婚就遷居到了倫敦,這和其他人的猜測如出一轍,但這似乎并不合常識,也不合情理。我們完全可以行行好,讓他和自己的新娘多在一起廝守幾天。最大的可能是,莎士比亞和他的新娘安妮•哈瑟維,帶著他們快要出生的孩子,回到了亨利街新郎的家。新婚夫婦按風(fēng)俗是要自己出錢蓋房子,另立門戶的,但如果蓋不起的話,那么新郎的父親就要提供住處。對于像莎士比亞這么年輕的新郎官兒來說,肯定需要父親提供住處。
有人推測新婚夫婦搬進了房子后面的擴建的部分,有自己的樓上臥房和樓梯。不過,可能直到1601年才建成,因此亨利街的居住空間,即使以伊麗莎白時期的標準來衡量,也是擠擠滿滿的。沒有多少私人空間可言,好在私人空間本身在當(dāng)時人們的眼中,并不是非有不可或者說特別重要。莎士比亞結(jié)婚之前,他們家已經(jīng)就是一個大家庭了,莎士比亞下面還有四個弟弟妹妹—吉爾伯特、瓊、理查德和埃德蒙,我們或許完全可以把他們稱為這位戲劇家被人們遺忘的家人—外帶四個成年人,不過這樣的家庭,瑪麗•阿登和安妮•哈瑟維早已習(xí)以為常了。這個家庭很快再次壯大,莎士比亞自己也有了三個孩子,因此家里肯定是既擁擠,又嘈雜。那么莎士比亞自己的情況又如何呢?在16世紀,已婚男子是不允許上大學(xué)念書,也不允許再正式去某個行當(dāng)做學(xué)徒的。在他去倫敦之前,我們可以想象他其實過著一種平淡而又傳統(tǒng)的社會生活,給一名律師跑腿辦事。
他的大女兒蘇姍娜出生于1583年的5月;這個名字本身意味著純潔無瑕,典出《新約外傳》。由于險些生下來就成了私生女,所以取這個名字也許是為了維護女兒的清白。盡管這個名字后來在宗教改革者的圈子里非常流行,至少從清教徒文學(xué)來看是這樣,但它在斯特拉特福鎮(zhèn)卻早已是一個人們非常熟悉的名字了。僅1583年的春天,就有三個孩子受洗時是以這個名字命名的。
那一年的秋天,宗教斗爭更加公開化,也更加兇險了,敻覃愄•阿登,帕克霍爾村的愛德華•阿登與瑪麗•阿登(據(jù)莎士比亞的母親說,她跟這個與自己同名的人沾點兒親)夫婦的女兒嫁給了沃里克郡一個信奉天主教的紳士。這個年輕人就是埃茲通的約翰•薩默維爾,觀點特別極端。1583年10月25日,他丟下了一句話,說自己打算刺殺伊麗莎白一世,就明目張膽地出發(fā)了。他只要碰上一個愿意聽的,就大談特談自己的這一野心,結(jié)果由于他的魯莽,第二天就被拘捕并押送到了倫敦塔。這位老兄可能精神有點兒錯亂,但精神失常這一借口不足以為一個一心要刺殺女王的殺手洗脫罪名。薩默維爾的鋌而走險之舉被看作是外族入侵和英國天主教政權(quán)卷土重來的前奏。
薩默維爾不幸的家庭很快就感受到其行為帶來的嚴重后果了。幾天之后,就下達了一條搜查沃里克郡所有可疑人家,逮捕一切可疑分子的命令。這次搜查在當(dāng)時來看非常緊急,用當(dāng)時負責(zé)此事的官員的話來說,“該郡的天主教徒都競相清除家里一切可疑的痕跡”。愛德華•阿登在倫敦南安普頓伯爵的家里被捕;瑪麗•阿登和家里的其他成員則被托馬斯•路西爵士抓捕。阿登一家在倫敦的市政廳受審,并被判犯了叛逆罪,旣•阿登獲得了赦免,但她的丈夫卻被處以絞刑。死后尸體被拉到史密斯菲爾德并遭到四分,頭顱則被掛在倫敦橋南端的一個竿子上示眾。約翰•薩默維爾在倫敦西門的新門監(jiān)獄上吊自殺,但他的頭顱也被掛在了那個顯眼的位置,與他岳父的頭顱放在一起示眾。沃里克郡阿登家族中也有人和他們一起掉了腦袋。
約翰•莎士比亞,身為另一位瑪麗•阿登的丈夫,而且還被認為與遭難的阿登一家沾親,受到了懷疑沒有呢?他的兒子呢?這是一段令人恐慌的日子,即使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也有可能受到株連。倫敦塔冰冷的石頭,開膛破肚的死亡,都真有可能落到他們的頭上。也許就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約翰•莎士比亞把自己的那份天主教圣約藏在了亨利街的屋椽上。我們只知道在這里所述的這一系列事件過去約16年后,莎士比亞家向紋章院提交了他們家族紋章的設(shè)計圖案,在這個設(shè)計圖案上,已經(jīng)沒有了原先帕克霍爾村阿登家族使用過的“貂紋格” c設(shè)計。還有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實。在《亨利六世》下篇中,莎士比亞塑造了一個土生土長的沃里克郡人,名字就叫約翰•薩默維爾。
如果說莎士比亞曾有那么一刻動過心,想去相對容易隱姓埋名的首都避難的話,那么就應(yīng)該在這段時間。不過他并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了留在斯特拉特福鎮(zhèn),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1585年2月,他的一對龍鳳胎,兒子哈姆內(nèi)特和女兒朱迪絲在教區(qū)教堂受洗。分別是按哈姆內(nèi)特•薩德勒和朱迪絲•薩德勒的名字取的名,這對夫婦是莎士比亞家的鄰居和朋友,他們在高街和羊街的角上開有一家面包坊。薩德勒得了一個兒子后,則取名威廉。年輕的莎士比亞盡管有非凡的志向,但在很大程度上他仍舊是當(dāng)?shù)厣鐓^(qū)的一分子。男孩兒哈姆內(nèi)特(Hamnet)這個名字,太容易讓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了,可能被人念成或者寫成過“Hamblet”(就像把“煙囪[chimney]”念成“chimbley”一樣),當(dāng)然也可能被人念成或者寫成過“哈姆雷特[Hamlet]”。雙胞胎之間獨特而又牢固的神秘聯(lián)系,也激發(fā)了莎士比亞的戲劇靈感,在《錯誤的喜劇》和《第十二夜》中,雙胞胎中的一個會在夢境般的場景中遇到自己走失的同胞兄弟或者姐妹。
這對龍鳳胎出生于1585年的頭幾個月,表明莎士比亞1584年春天還和妻子在一起,并不像奧布里所“猜測”的那樣,結(jié)完婚就去了倫敦。但打那以后,莎士比亞夫婦就再也沒有懷過孩子。在這方面,他沒效仿自己的父母—老兩口在二十二年多的時間里共生育了八個孩子。他甚至沒有隨當(dāng)時的潮流,因為那個年代家庭子女多是非常普遍的現(xiàn)象。生下這對雙胞胎的時候,安妮•莎士比亞才30歲,完全還在育齡期。但也有可能生哈姆內(nèi)特和朱迪思給安妮的身體帶來了某種傷害。
依亨利街當(dāng)時的情況,安妮和她的丈夫想不睡在一張床上都是辦不到的事情;而且,那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有效的避孕措施。也有可能他們夫妻間達成了一致,把床幃之事給戒了。但是,各種證據(jù)表明,莎士比亞是一個性欲旺盛的男人;二十出頭,沒有充分的理由,他是不大可能把這事給戒掉的。更合理的解釋也是更明顯的答案,那就是他不在當(dāng)?shù)。那么,他去了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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