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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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還想拿著相機拍幾張照片發(fā)發(fā)微博，可是每次走到街上，想到這里曾經(jīng)是武士埋身之所，地下全是碎骨茬子和冤鬼，又因為裂口女的出現(xiàn)心理上也有了陰影，看見紅綠燈就渾身不自在，干脆貓在屋子里喝喝酒抽抽煙，和月餅扯扯皮，算是宅了。
月野可能是因為感謝，又有些愧疚，每天倒是變著法做些日本特色的飯菜給我們送過來。像我這種一日無肉不歡的主，飯量自然也是極好的。偏偏飯團還不如小孩拳頭大，配上幾片紫菜、菠菜，切成片的四分之一個雞蛋，根本不能填飽肚子。
好不容易看見點魚肉、大蝦、蠔類的海鮮，還是生的，據(jù)說還是黑羽捕的！
想到黑羽擺著臭臉挽著褲腿拿著漁叉站在海里的模樣，我就忍不住想笑。
生海鮮蘸著芥末吃的時候更是沖得鼻子只想打噴嚏，而且我還有些海鮮過敏，吃了之后渾身起疙瘩。
但是按照月餅的話說：“南瓜，為了愛情，別說是過敏，就是過命，你也要把它吃下去。”
于是只能每天看著笑瞇瞇的月野，慢慢地把壽司吃完，摸著肚子擠出滿足的笑容：“謝謝，我吃飽了。今天的壽司真好吃，辛苦你了�！�
然后到了半夜估計月野睡了，才偷偷泡上方便面，一邊撓著疙瘩一邊和月餅偷偷補充干糧。
正琢磨著呢，門被推開，月野闖了進來。
這與平時禮貌地輕輕敲三下門截然不同，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神戶出現(xiàn)怪事，請協(xié)助我。”月野簡明扼要地說道，“請兩位收拾東西立刻出發(fā)，路上給你們資料。”
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和貓有關(guān)嗎？”
月野正準備回屋收拾東西，訝異地問道：“你怎么知道？”
這么巧？我也說不上來為什么會知道，只是好像看到月野，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而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我發(fā)現(xiàn)我們倆之間存在許多驚人的默契。
其實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會和一個人異常默契。說什么想什么做什么都驚人地相似，甚至在不認識之前，也曾經(jīng)做過許多完全一樣的事情。比如給寵物或者別的東西起同樣的名字，比如曾經(jīng)在某天發(fā)過類似的微博，比如在同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里很有感觸。
大家會把這些統(tǒng)稱為“緣分”，其實完全是因為兩個人的命格相同或者相似。擁有此類命格的人，一生中無論早晚，遲早都會遇到，并且還會繼續(xù)交集一生。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月野的生辰八字，本著“卦不算己，相不看親”的規(guī)矩，拜托月餅根據(jù)兩人面相、氣還有出生年月（這個是知道的）進行了簡單的演卦。月餅雖然這方面不如我通過那兩本書上所知道的掌握得熟練，但是靠這個行走江湖吃口飯的水平還是有的。丫推演了半天才說：“南瓜，你和月野的命格很奇怪，都是天生有地無天，命里缺一，而且確實很相似�！蔽腋`喜之余，倒也沒忘記給他封個紅包消消演卦帶來的天命災。
“黑羽呢？”月餅收拾著背包，“為什么你只說了協(xié)助你？”
月野有些不好意思，臉又紅了：“黑羽不聽勸阻，先行出發(fā)了�！�
月餅愣了愣，冷笑著應了一聲。
我心里暗罵：這個畜生，自從我誤打誤撞，有些僥幸地把裂口女解決了之后，丫就一直不服氣。估計是心里不爽，感覺把他壓下去了，這次要單獨行動證明自己的能力。祝福丫被貓妖大卸八塊吃了才好，最好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黑羽自己去是不是有些危險？”月餅看來是消了氣，反而關(guān)心起黑羽。
我心里暗叫一聲慚愧，估計這輩子都練不出月餅的博愛境界了。
“所以希望快點出發(fā)�！痹乱暗慕辜敝橐缬谘员�，“我收拾東西準備資料，樓下見！”
我又是一陣不得勁兒，磨磨蹭蹭，故意丟三落四半天，才不情愿地出了門。
三
神戶是日本國際貿(mào)易港口城市，兵庫縣的首府，位于日本四大島中最大的島——本州島的西南部，西枕六甲山，面向大阪灣，已有千年歷史。號稱是日本最美麗、最有異國風情的港口城市。
從風水上看，神戶地處綠茵蔥郁的六甲山國立公園和碧波蕩漾的瀨戶內(nèi)海之間，背山面水，倒是上佳的“騰龍潛水”之兆。
神戶和宮島都在瀨戶內(nèi)海，距離不遠，交通工具依然是改裝后的快艇，速度自然沒得說，感覺也就幾根煙的工夫（當然也沒那么夸張）就穿過了神戶標志性建筑“明石海峽大橋”。
“二戰(zhàn)時期神戶的城市建筑和港灣設備都受到了嚴重破壞，到處是殘垣斷壁，破爛不堪。原本一百多萬人的城市僅剩三分之一人口。你們今天所看到繁榮，都是重新建造發(fā)展起來的。就連六甲島也是從1966年直到1981年，挖運了土石八千萬立方米，移山填海形成的人工島�！痹乱罢驹诳焱Т^，獵獵海風把衣服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展示著她的完美的線條。
月野自豪的情緒躍然臉上，我卻沉默了。
戰(zhàn)爭，只是少數(shù)統(tǒng)治者為了滿足膨脹欲望而發(fā)動的毀滅性災難，無論最后是否取得勝利，為之埋單的永遠是人民的生命和淚水。偏偏戰(zhàn)爭又是推動人類文明、歷史快速發(fā)展的催化劑，它就像天使和魔鬼的結(jié)合體，讓人為之著迷瘋狂的同時又產(chǎn)生著極度的厭惡憎恨！
“六甲島是人工島？”月餅的注意力顯然沒有放在對戰(zhàn)爭的思考上，“設計師是誰？”
“小川平一郎�！痹乱暗故呛芴拐\，“陰陽師，已經(jīng)過世了。戰(zhàn)后神戶死人太多，為防止惡鬼擾民，所以跟政府申請，不惜耗費大量物力人力，建造了這個島做符鎮(zhèn)。據(jù)說六甲島還藏著陰陽師安倍晴明的一根臂骨，壓制著惡鬼�！�
“南瓜，如果沒有六甲島，你看這里的風水。”月餅走回船艙，“風太大，我進去抽根煙�！�
我很是感激，月餅這是給我創(chuàng)造和月野單獨相處的機會，順便讓我展示自己的特長。
“風水？”月野好奇地問道。
那一瞬間，我的腦子比日本富士通制造的運算速度世界第一的巨型計算機“computer”運行得還快，臉上卻是一副“這算什么”的淡然表情，故意壓低了嗓音顯得成熟地說：“關(guān)于中國的風水說來話長。風水起源于道教，而道教的始祖是老子，在中國……”
“請直奔主題！”月野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我們時間不多�！�
我老臉一紅，很有些“想彈個名曲結(jié)果還沒找對譜，聽眾偏偏還要急著聽完吃晚飯”的失落：“如果沒有六甲島，神戶前后環(huán)水，按照風水上是‘孤墳弱水’之兆，是僅次于血煞之地的兇境。而現(xiàn)在是‘騰龍潛水’的格局，看來小川平一郎對中國的風水也有一定研究。”
月野很認真地聽著，拿出紙筆進行著記錄：“照你所說，孤墳弱水的風水會帶來什么后果？”
“孤墳陰氣不散，弱水陽氣不進，這種風水格局里，如果有死人，會產(chǎn)生尸變、妖變。”我心里隱隱一動，有了個很模糊的概念。
“尸變我懂得，中國稱之為‘粽子’，也就是僵尸。妖變是什么？”月野飛快地記錄著。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全身冰涼：“月野！你們陰陽師是靠什么施術(shù)？”
“這有什么問題嗎？”月野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你這樣問很失禮�！�
對于陰陽師，月餅曾經(jīng)和我談起過。陰陽師與中國的術(shù)士最根本的不同之處在于，中國道術(shù)注重的是先天之氣，通俗點說就是修煉體內(nèi)的氣，注重“先天”“元嬰”“陰陽調(diào)和”。而陰陽師卻另辟蹊徑，利用自然之氣（動物、植物這樣的外界之氣）提高自身能力。月餅說日本陰陽師的修行，就和日本民族的發(fā)展一樣，不注重內(nèi)在積累，只求快速提高，一切都是“拿來主義”，追求實效而失去了基礎(chǔ)。
“你能聯(lián)系上黑羽嗎？”我近乎失控，因為有件事情太過可怕。
月野察覺到我的反應過于激烈，也意識到不對：“聯(lián)系不上，他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
“妖變……妖變……”我重復著這句話，“月餅，是妖變！”
雪奈化貓的視頻我們在船上已經(jīng)看過，每個細節(jié)都進行了推敲，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像“貓臉老太”，尸體上曾經(jīng)跑過一只貓，因為陰氣作祟化貓倒還說得過去�？墒且粋�人活生生變成了貓，這實在太叫人費解。
雪奈是個孤兒，雖是普通公司職員，暗地里卻做著應召的生意，月野所隸屬的警方已經(jīng)對嫖客石井進行了提審。石井的背景和社會關(guān)系并沒有任何問題，他是看到了雪奈Twitter上的自拍照，私聊達成的交易。石井回憶，雪奈的舌頭非常粗糙，舔起來讓他覺得非常興奮，而且叫聲特別像貓。
剩下一些細節(jié)敘述，由于月野在，我雖然很想聽，不過也很大尾巴狼地關(guān)掉了錄音。
月餅甚至推測雪奈是不是如同我在泰國昌龍塔經(jīng)歷“佛蠱之戰(zhàn)”后，陳昌平講述的巴頌中了狼蠱變成人狼一樣中了蠱。從而聯(lián)系到杰克身上，認為是他暗中作怪。
經(jīng)過剛才的偶然幾句話，我明白了里面的原因。
孤墳弱水之地，即使經(jīng)過風水改造變成吉地。但是風水一旦被破壞，鎮(zhèn)住的兇煞之氣會立刻漏出，影響到陽世之人，形成妖變。
剛才路過的明石海峽大橋橫貫兩岸，正好應了“橫拱”之相（家中裝修時，吊頂切勿在進門位置橫掛），斷了“騰龍潛水”的布局，吉地轉(zhuǎn)為兇地！
神戶還有個別稱——“貓城”。貓在這個城市隨處可見，傳說中貓最易沾染陰氣，更有貓有九命的說法。
到了夜間，貓會很精神地游竄于大街小巷，眼瞳變得滾圓，發(fā)出藍綠色的幽光，到了白天瞇成一條線，懶洋洋地曬著太陽睡覺。
這是貓在為人類抵抗吸收著陰氣。貓眼的光芒吸引游蕩于世間的鬼魂，眼瞳是把鬼魂納入體內(nèi)的窗口，每條貓一晚上只能納入九條鬼魂，白天把瞳孔的通鬼之門關(guān)閉，利用太陽的陽氣消化掉體內(nèi)的鬼魂。
當夜間走路，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只貓，直勾勾地睜大了明亮的眼睛看著你，或者擦著你的身體跑過時，千萬不要害怕，也不要傷害她，那是你沾了陰氣或者被鬼魂跟上了，貓在為你清體。
當體內(nèi)陰氣重的人、心思邪惡的人接觸了還沒有消化干凈鬼魂的貓，就會受到貓體內(nèi)的陰氣影響，中邪、發(fā)瘋、鬼上身，甚至變成人貓。
這也是對于貓的各種邪惡傳說，完全是扭曲誤解的由來。
神戶的風水已經(jīng)被破壞，陰魂正在肆無忌憚地游蕩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貓咪們已經(jīng)承受不了如此重的陰氣。更危險的是心存惡意的人類！也許用不了多久，神戶的大街小巷會出現(xiàn)很多身材巨大、直立行走的人貓。
想到這個景象，我緊緊攥住拳頭，指甲幾乎掐進肉中。
這是一場根本無法挽回的浩劫。
而陰陽師黑羽全靠自然之氣，更容易吸收貓身上的陰氣，最早成為人貓。
四
到達神戶時，是夜間八點多鐘。
月野在船上聽我講完，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但是職業(yè)素質(zhì)不允許她不重視，她立刻撥通了電話，命令對所有街道進行全面監(jiān)控，一旦發(fā)現(xiàn)化貓立刻控制（通過這件事情，我意識到大川、月野、黑羽的權(quán)利不小，甚至有些羨慕。憑什么日本的陰陽師這么受尊重，可以有這么多特權(quán)）。
事情變得越來越緊急。
月餅拍了拍我肩膀：“我去找黑羽，你們?nèi)パ┠渭艺{(diào)查。”
這次絕對不是為了給我和月野創(chuàng)造什么機會。黑羽如果真的變了貓，也就只有月餅能夠制住，而作為第一只變成貓的雪奈，她家必須進行調(diào)查。月野不能靠自然之氣施展陰陽師的招數(shù)，可是長期的訓練應該可以應付相對安全的入屋調(diào)查。我雖然是廢柴，不過陣法風水方面通過這段時間的苦學，倒也算得上精通，也可以從雪奈家里發(fā)現(xiàn)端倪。
這一瞬間的安排，顯示了月餅過人的判斷力、決斷力，同時丫又把最危險的事情壓在了自己身上。
“你小心�！蔽腋緵]心情開玩笑，很認真地說道。
“我死不了�！痹嘛瀼椛碥S上屋頂，按照剛才監(jiān)控室給的信息，向黑羽最后出現(xiàn)的三宮中心街跑去。
那是神戶最繁華的街道之一，如果黑羽在那里出現(xiàn)貓變，后果不堪設想。
“你有一個很好的朋友。”月野嘆了口氣，“他很優(yōu)秀，會是無數(shù)少女的夢中情人呢�！�
我奇怪都是這個時候了，月野居然還有心思討論這個，難道她對月餅有想法？他們倆，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過我心里居然沒有醋意，還覺得很自豪。最好的朋友被夸獎，我也覺得很光彩。
“但是太過完美就不真實了�！痹乱靶χf，“女孩真正著迷的，不僅僅是這個人的優(yōu)點，也會喜歡上他的缺點，沒有一個女孩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像神一樣存在著。南曉樓，一會兒我們要全力合作。”
“嗯�！蔽艺J真地點點頭。
“如果我不小心利用了自然之氣，真如你所說變成貓人，請殺了我�！痹乱皵n起頭發(fā)，露出雪白的脖頸，“每個陰陽師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我的弱點在左耳垂下方兩厘米的脖子上，我會保留最后一絲意識，給你足夠的時間。請不要手軟。我不想變成妖怪，傷害無辜的人。你能答應我嗎？”
我猶豫了……
“算了算了，你是中國北方人吧？應該很直爽，怎么婆婆媽媽的，是不是男人�！痹乱般@進了車里，“上車�！�
我坐在車上，任憑月野風馳電掣，只是緊緊抓住門把，一句話也不想說。
一個男人，如果在女人面前變得不直爽，說話吞吞吐吐，完全不是原來的樣子，那是因為他太在乎這個女人的感受，所以猶豫，所以小心翼翼。
他愛上了那個女人。
我偷偷看著月野專注開車的模樣，精致的鼻子微微上翹，襯托著美麗的側(cè)臉，心里暗暗發(fā)誓：我不會讓你有事情的，哪怕是用盡我的生命。
濃濃的鉛云隨著海風滾滾而來，籠罩在神戶上空，如同我現(xiàn)在的心情，陰沉壓抑。
電話響起，月野接了電話聽了幾句，臉色突變：“你說什么？雪奈的貓尸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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