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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好一會兒,她沒哀傷,沒驚訝,和天青臉上一樣,表情灰灰的,看著席卷的爛邊兒。那席是天青從自己床上揭下的,都成了污紅色。她盯了一會兒,又望望頭頂?shù)睦瞎虐,心里越發(fā)釋然了。站一會兒,從懷里摸出個黃生生的玉蜀黍面窩窩,彎腰塞進席卷里,她把窩窩放在娘嘴邊。

“把你娘和你爹埋到一塊兒吧,你去找張鐵锨來!

她去了。等她背著鐵锨出來時,他正蹲在地上吃那個黃窩窩……

日光照到了天青的門口上,黃沙清爽地反著光。喜梅在天青屋里坐一會兒,把飯端起來,蓋到了天青的鍋里邊。

正順病輕了。他試著下了床,想活動活動筋骨,便慢慢來到院里。雨后晴陽,鮮鮮活活,從院墻上爬過來,整個院落都明明凈凈。草草見公公出來了,喜地歡天的,忙給公公搬了靠椅,放在日光上,又去給公公熱了碗燉好的雞湯。村長在院里坐著,喝完雞湯,覺得渾身硬的地方都活了,有了不少氣力,就走到大門口,站在一塊石頭上,朝胡同口望。他見天青家門口很多人說說笑笑,便問了一個遠房侄,知道天青的汽車買回了,拉了一車沙,村人都聚在沙地耍閑兒。看一陣耍閑人,正順又瞅瞅程村那條主街上的爛稀泥,車轉身子,回家對著兒子的門口叫:“都在屋里干啥兒哩?”

“爹,有事?”草草出來了。

“沒事了都下溪里挑沙子,把街口墊一墊!闭f著,村長挑對籮頭拿張锨,先自出了門。

草草說:“爹--你別挑了!

村長沒扭頭:“還能累死我。”

焦川溪在村頭一里處,去時一路下,回來一路上,村長挑著擔子走得極快捷,連他自己也懵懂:病一場,剛下床精神頭竟也這么好。他挖一擔,挑著回村時,見兒子和媳婦在路邊驚疑地望著他。他瞪了一眼:“看啥兒,快挑去!”說罷,大步走在泥路上,踩得水花四濺。

到村口,正順放下?lián)樱p手提起籮頭,“嘩--嘩--”把沙子灑在了街頭上,這是喜梅的門口兒。

兒子和草草挑著沙擔過來了,村長說:“墊吧。”兒子想說啥兒,媳婦望他一眼,兩口兒把沙子全部墊在了村口上。

喜梅從天青家走回來,看了門口泥地上的沙,沒言聲,就回家挑了籮頭,加入了村長家的隊伍。接下,天字輩、廣字輩、明字輩的閑散人,都或挑籮頭或扛锨,隨著村長下溪挑沙了。漸漸,這支隊伍大起來,竟浩浩蕩蕩,長龍一般,來來往往的。大家的活兒大家干,力是肚里生,誰也不節(jié)儉。何況村長那么大年紀,身體又不好,還一擔不拉挑。約到半晌時分,幾乎故里的全部人馬都動了,擺成一條龍蛇陣,空擔去,重擔回,村人們重又體味到了早些年集體勞動的歡暢和快樂,說笑聲,打趣聲,從隊伍里溢出來,鋪了滿世界。

望著這支挑沙的隊伍,村長像老了的機器,又突然換上了大號電動機,雖老,卻轉得越發(fā)快。一擔來,一擔去,不比誰挑得淺,不比誰走得慢。

“村長,你歇著吧!

“我就不信干這活還能死人……”

說是說,挑到最末時,村長感到老腿有些發(fā)僵了,咋樣走步子也不如別人那樣健。當草草從他身后趕上時,他說:“墊完了你到代銷點,買瓶杜康,再炒幾樣菜!

他是該好好吃點喝點了。

慶賢爺?shù)牟。惠p不重,日日躺在床上吃藥打針。天民和天芬,也有了幾分急,沒曾想,人老了,病竟這樣纏身子。

醫(yī)院外邊有條街,白日里,人山人海的,賣衣服、賣布匹、賣鞋襪,雜七雜八,都集中在這條千米長街上。一入夜,白日做了一天生意的小商小販、個體戶、專業(yè)戶、待業(yè)青年不在了。新?lián)Q一班人馬,一色兒是倒騰吃食的:賣涼皮、賣餛飩、賣拉面、賣小炒、賣兔腿、烤羊肉、賣蘋果、桔子、香蕉、糖煮梨、冰糖葫蘆啥兒的,再沿街往前走,是賣蜂蜜、麻油、燒紅薯、煮玉蜀黍,花花哨哨,啥兒都有。性子急了,天芬就到外面街上走一走。偶爾的,天民心情好,也來轉一圈。

近幾日,慶賢爺嘴干,大夫交代讓多喝水,別的病號都在水里摻了桔子汁,慶賢爺卻想摻蜂蜜。吃過夜飯,天民和天芬,就一搭拿個瓶兒上市了。

出醫(yī)院就是一條小胡同,那胡同狹小,大遠一根電線桿,燈光花花的。走到胡同中間時,天民站住不走了。

天芬從后邊趕上來:“走嘛!

“拐回去繞大路吧,這太黑,看不清!

“咋能看不清!碧旆艺f著,朝前瞅了瞅,見前邊幾步遠的路邊上,有對年輕人,在暗影里抱成一團兒,一下心里清亮了,回頭對他說:“你不是說你早就見過大世面!

天民沒接茬,硬著頭皮從那對年輕人身邊擦過去?刹恢獮樯秲海^去好幾步,他又鬼使神差地扭回頭,看了一眼那對年輕人。正巧天芬瞅著他,他趕忙兒說:“這里有個坑,天芬你慢走!

這胡同著實太暗黑,他只好點了一支煙。前邊有個路燈瞎掉了。這燈準是被有意弄滅的,天民想著,耳根熱熱的。那路兩邊墻下靠了兩對兒,還有一對竟就在胡同當央那樣,見天民走過來,壓根不當一碼事,依舊抱著那樣兒。要過去就得從兩對中間擠身子,他想讓他們往邊上靠一靠,就有意把煙吸得特別亮,還干咳一響聲。不想中間那個小伙子,看他一眼,隨口說:“走嘛,老男老女談戀愛,還有啥兒忸怩!

他如被人打了一耳光,氣鼓鼓地旋過身子往回走。

一出胡同,他把瓶遞給天芬:“你獨自去買吧,我去照看慶賢爺。”

天芬接過瓶:“人家說說,又沒長到你身上!

“哪見過這,臉都不要了!”

天芬看著他的后影,好一會兒站著沒有動……她曾暗自和他好過一段兒,那時候多年輕,都還在人世的妙齡上。有年春上,他從鄉(xiāng)里回村,組織搞合作化,十幾家都勞作在一塊土地上,男男女女,說笑打趣,好像滿世界都只有年輕人。在一個黃昏里,她去給他娘送鞋樣,拐進他屋里。他正看本啥兒書,她在廟里的藏書閣見過那書樣。但他說是文件。等他出去時,她把一雙繡花鞋墊夾在了那書里。來天,碰了面,她心里鼓鼓,他卻沒事人樣兒。以為他沒見那鞋墊,她就又去了那屋里,書還放在床頭上,鞋墊已經(jīng)珍珍貴貴壓在他的枕頭下。她心里有底了。他一回鄉(xiāng),她就找空兒去幫他娘干雜活。捱過幾個月,熬到他回村,她心里念念死等他的一句話?珊鲆蝗,廣書和廣蓮事發(fā)了,被老人皮剝一頓,哭破嗓子,死命到村委會里去鬧登記,關節(jié)口上,天民這鄉(xiāng)秘書對他們說了一句話:“想登記也成,把名字從家譜中劃出去!”

不為別的啥兒,僅僅因為廣書、廣蓮同姓一個有圣光的“程”字兒。也正因為天民的那句話,廣蓮在家哭了一個月,肚子不能見人了,大冬天就跳了伊河。

廣書埋了廣蓮,便瘋了。就那么瘋了。

一個程字,把人隔了山山水水。那年冬天,一班響器,把天芬吹出了兩程故里……

城里的夜壓根不像夜,噪雜聲像條洪水河,人也多得如同趕廟會。天芬獨自繞大路,想著陳年的舊事情,心里有了淡淡傷情味。她到夜市的另一頭,見一盞路燈下,有幾個人在賣蜂蜜。最頭上的一個小伙子,蜜桶上擺一盤樣品蜜,又黃亮又細潤,稠油一般,大遠就散著蜂糖味。天芬問過價。一塊八一斤,她覺著貴,猶豫了一下,正要去別處問問,小伙子突然松口了:“回來回來,大娘你是不是買著給老人吃?一塊七毛五吧……沒錢你就白拿去!”

容不得她不買,她提著一斤蜂蜜回到醫(yī)院。天民接過一看,上半瓶是黃湯湯的水,下半瓶是白沉沉的糖。蜜里至少摻了一半白糖。這把戲騙城里人還成,碰到天民手里也就翻船了。他立馬拉著天芬又上了夜市。他得讓人知道,他天民讀了一肚子書,大半世都是國家干部哩,不是那么便當就上當?shù)娜恕?

到夜市街頭,天芬給他指了那個賣蜂蜜的小伙子,正有一堆人在圍著買那假蜂蜜。正好人多,天民想,讓你小子騎虎難下背?勺呓毤氁豢,嚇了一跳,這賣蜂蜜的竟是廣木兄弟廣森!他戴墨鏡,穿花襯衣,難怪天芬認不出。

廣森原是跟著天青的汽車干活的,這回兒竟來洛陽弄起這勾當。闖蕩!闖蕩!闖蕩把人都變成了這樣兒。程村早先日子那么凈,那么平,一碗清水似地端在他天民手里,他小心小膽,不讓水灑,不讓水流,更不讓水渾。人們按部就班,忙是忙,閑是閑,幾十年沒有打架的、吵嘴的;門口放一張鐵锨,半月不會丟。派出所的人,一向沒有進過村。村人都那么誠心、實在,對生人熟人都從心眼兒里好?蛇@幾年,天青紅火了,那碗水他硬去爭著端。水灑了,水流了,水渾了!天民覺得,是天青抓了一把黃土丟進了那碗里,那鏡樣的水面打爛了,一碗清水變得濁濁渾。有人為一條地埂打破頭;門口放件東西,隔夜就沒,連貓連狗也有人偷;調情、離婚、當姑娘生娃兒,丑事都出在和天青一道出去闖世界的人身上!廣森還不到二十,就跑洛陽坑坑騙騙。他忽然覺得,天青的錢也是這樣弄來的,不義之財,靠昧良心去把日子過紅火,他最初去賣花生時就該攔一把,就該讓他好好過光景,到眼下也不會弄得他天民連碗水也端不住。天民瞅著正給人稱蜂蜜的廣森,眼角肉抖幾下,他覺得有把火在肚里燒。兩程先祖沒有傳下家法,否則他真該用板子狠狠揍這個悖逆子孫的狗腚。他不能眼睜睜地再讓那水渾下去,讓晚生下輩都變成這個樣!他朝前跨了一步,對著人堆喝一聲:“廣森!”

廣森一愣怔,見是程天民,在人群叫聲“天民伯”,一點頭,繼續(xù)給人稱蜂蜜。把兩宗生意打發(fā)下,才放下秤跑到邊上來。天民盯著他,惡狠狠把那瓶假蜜塞過去,說他坑的是他天芬姑,要他這幾天立馬收拾收拾,和自個兒一塊兒回故里。

一聽要他走,廣森往后退了一步說:“剛才賣蜜的不是,我的蜜……我不走,好不容易天青叔才讓我來洛陽!

“家里哪兒不好?”天民瞅瞅四周都是人,壓著火氣說:“種有地,吃有糧!

“有啥兒糧,一把麥,饃都不敢吃!睆V森把脖子一擰道。

“你來洛陽是為了嘴?”

“我得蓋房子,賺大錢……”

“再賺錢都把你賺到污水缸里了!”

“反正我不回!睆V森又往后退一步,靠在墻上硬著脖子。

看著廣森那副犟勁,天民很長時間沒說話。在故里,天字輩的人都沒誰這樣頂撞他,廣字輩誰見了也都是連口叫伯的,他從不知道有誰會不聽他的話,把他面子撥下不管的。他突然意識到,村里那碗水不光是讓天青弄渾了,而且有半邊碗天青已經(jīng)抓住了。他想天青來說廣森,廣森不會有這副犟模樣。想到這里,他心里暗暗抖了抖,臉上像受驚一樣,微微“轟”一下,差點兒慌出汗。上次選村長,他覺得天青在故里至多是個天字輩的年歲人,至多是手里有把錢,辦事大方些;至多是他用掙錢的法兒維持了幾個人。眼下他隱隱覺出來,不是那樣了。天青要把那碗水連碗連水都端走!天民的眼睛盯久了,稍略有點兒疼,他眨一下問廣森的哥在那兒,廣森說廣木、廣林都在車站賣衣服。聽說廣林也來洛陽了,他車轉身子,就去了車站。剛走出夜市口,廣森那半生的洛陽腔,就沖他頭上過來。

“誰要蜂蜜嘍--上好的棗花蜜--”

世道不可捉摸。

那年,剛秋罷,忽然時興人拉犁、人拉耙,深翻土地。說地有多深,產(chǎn)有多高。新農(nóng)村的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都要從土里翻出來。早上干、晚上干,飯時村人回家吃食堂,就把他天青留下看工具。天民從鄉(xiāng)里帶回了鄉(xiāng)政府的話:工外的活,不能讓貧下中農(nóng)干。他就每日午飯時,孤零零蹲在耙耬山坡上。日光懶懶照下來,到處是又黃又瘦的光。新翻的生土地,漫溢著蘊含了上千年的地氣,紅土瓣兒中,爬著肥胖的白蝤蟲。他餓得惶恐,摸摸肚皮,胸下已深陷一個洞。他開始去地里扒草吃,要有一根甜茅草,就先嚼汁水,后把草渣咽下去。他就這樣等著村人們,慢慢吃過食堂,再把他那碗湯帶到山上來。有人得水腫死去了,他覺得他是熬不到過年了。

冷丁兒有一天,他正在嚼草根,喜梅提早上了工地,突然遞給他一個白面黑面各半的花花饃。

他接過饃,問都來不及問便餓狼一樣,嚼得天崩地裂。吃完了,回頭問:“沒有啦?”“沒有啦!彼蛱蜃旖沁叺男迹没亓艘魂囄秲。

從此整整一個月,他每日都吃一個花花饃,他知道喜梅爹曾和食堂勺掌柜拜過干兄弟,一直以為饃是從那兒弄來的。到了大年二十九,他從工地回去,推門見桌上放著太陽似的一個全白饃。天,這光景還有全白饃!他存疑心了,揣饃去找喜梅。

村街上,死靜死靜,月亮明明暗暗。他到村街口,趕巧喜梅從家走出來,未及喚,她就進了天民家。

在天民家門口待了一會兒,天青躡著手腳走進去。這是座四合院,有上房下房,東廂西廂。上房是天民娘的屋,一個癱在床上十年的老病婆,病危危的,已難過冬天。東廂天民住,西廂是空屋。天青一入院,見上房東廂皆暗著,只空屋亮了一盞燈,就小心小膽趴在窗臺上,用舌頭舔開窗戶紙,把一只眼睛糊上去:屋里僅喜梅一人,在昏花花的油燈下,拿塊黑亮綢布,正繡著啥兒,一針一針的。她的臉,呈出和燈光一樣的病黃色,微微透著水腫亮,眼窩深似兩孔窯。一會兒,她把那綢布展開來,對燈端詳繡的圖樣時,他心里哆嗦了。她繡的是壽衣。那圖樣是“孟生哭竹筍芽生”--一片冬天的竹林,一片被破過的竹樁,一串痛哭的眼淚和幾株吐芽的竹筍。說的是古時天下二十四大孝子之一的孟生,娘病了,想吃竹筍,冬天竹林又一片干枯,孟生就對著竹樁痛苦流涕。他的孝心,感動了天,感動了地,硬是把干枯的竹樁,哭出竹筍來。

這是孝子天民給他娘做的送終服!

天青正在窗下聽,忽聽對面門響,忙蹲在暗影里。天民出來了,進了西廂房。

“快繡完了吧?”

“還有幾竿竹。”

“明兒年三十,不干活,今夜你可以多繡會兒,活要細……接著,今兒又給你留個白饃。”

天青走出天民家,在門外死蹲了大半晌。

一天吃她一個花花饃,都是這樣掙來的。他被一口氣從地上憋起來,回家取了布袋,弄根竹竿,打通竹隔,一頭削尖,扛架食堂的梯子,就走出了兩程故里。

他繞道去村后偷糧倉。他算計著,這會兒糧倉不會有人。保管員正順媳婦昨兒餓死了,正順和村人都在墳地挖墓。天青把梯子靠在倉庫后檐下,爬上去,把布袋擱在膝蓋上,竹竿從倉庫氣窗伸進去,頂著麻袋時,用力一扎,小麥就流水般從竹筒流進布袋里。就要有糧了,喜梅用不著長工一樣去給人繡壽衣了。正這么想著,突然梯子一滑,他從半空摔下來,那半袋麥子,石頭樣砸在他頭上。不等他靈醒過來,面前有了洋火的亮光。他知道梯子被人抽倒了。正要起身時,一下驚住了:從布袋流出來的是沙子!

“是你呀,天青……”是正順的聲音。

“正順叔……沙……”

“啪!”不等天青話出口從他身后摑來一耳光:“滾!走了風聲,兩程故里評不上‘紅旗村’,拿不到鄉(xiāng)里的‘紅旗糧’,我就讓全村人把你撕吃掉!”

是回村抓點的工作組長天民。

光景石磙似的,從人們紙樣的肚皮上一日一日軋過去。熬過年,兩程故里果然被評為躍進“紅旗村”,果然就有了一批“紅旗糧”。每戶人家,都有了幾升小麥,半袋兒紅薯干,由天民親自掌秤分。到末尾,小麥、紅薯干各還有小半袋,善心的村人,背著送到了天民家。天民追回去,又把糧食背出來,一家一碗,挨門挨戶分給了大伙兒。

見天民如此顧念村里人,正順過意不去了,從家里挖了升小麥,送到天民家。于是,家家戶戶,都過意不去了,多則一升,少則半升,都往天民家里送。這是程族人的情意,天民不能不收下。

末尾,天民統(tǒng)共收了一袋兒麥。

……

又快到收糧季節(jié)了。

風日日從莊稼地里吹過來,帶著絲絲的熟秋味。跟著天青離開兩程故里、到伏牛山的深皺里挖英石的故里人,一聞到這秋天的氣息,都要停住手里的活兒,把鼻子深深地抽一抽。

他們是趁農(nóng)閑出來抓錢的。每天把那紫、黃、褐的五彩英石,炮崩、錘砸,從山的夾層里摳出來,由天青給他們運到洛陽火車站,每日三塊五塊,甚至再多些。

天青呢,一邊跑運輸,一邊按成抽著這支人馬的管理費。他究竟一天抽了多少錢,沒人細問,也沒人打聽。挖幾塊石頭,經(jīng)天青一聯(lián)系,就能變成錢,這已著實叫人心滿意足了。

天青在這段日子里,把城里的花生脫殼機,出租給別人,自個兒一心撲在汽車和挖礦上,錢是很有一大宗,可與他心里的開支還差一截子。要讓戶戶人家全吃細米面,全蓋青瓦房;要讓村里小學像個學堂樣;要讓祖先廟重像早先一樣有閣有亭招人眼;要讓程族人知道,兩程故里幾十年是敗在誰手里,又興在誰手里。讓人們看看幾十年跟著天民過日子,光景那樣凄涼,到眼下,鄰村都修了水泥路,故里還草房連成片,連祖先廟都破得修不起。他要讓村人們跟在他的身后過日子,像當年天民在村里當工作組長那樣兒,一呼百應,誰有個大小事兒,都主動跟他天青說。要讓天民也知道,他天青才是故里真正的人物頭,才真正能讓村人們有紅火光景過……這些需要的都是錢,沒錢啥兒也辦不成!

忽然有一日,天青冷丁地對著大伙兒說:“咱們歇幾天!

“歇啥兒,正趕錢兒!

“村里要選人大代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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