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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前位置:圖書頻道 > 婚戀家庭 > 民國風(fēng)流:那些無法跨過的跨國戀 > 第 3 章 胡適與韋蓮司--新文化與舊倫理的“天人之戰(zhàn)”
第2節(jié) 第二章

(三)

1917年6月14日下午,胡適和韋蓮司等友人依依惜別,踏上了回國的歸程;蛟S是離別的臨近,讓胡適可以更加自然地看待他和韋蓮司之間的關(guān)系,在歸國前的一個月,即5月10日的信中,胡適第一次稱韋蓮司之名(Clifford)而非姓(Williams)。而此前的通信中,胡適行文的語氣始終是正規(guī)而客套的,在稱呼上幾乎全都是“親愛的韋蓮司小姐”。正如周質(zhì)平所言,英文中Dear一詞不過是一種普遍的用法,并無特殊的意味在里面。胡適這樣做,無非是想刻意保持自己跟韋蓮司之間的距離,不過現(xiàn)在真實距離要拉遠了,心理距離反而可以縮近。

是年12月30日,這一天為胡適26周歲陰歷生日,他與江冬秀在績溪老家舉行了婚禮,婚前婚后胡適都曾寫信給韋蓮司,表示自己對婚事相當(dāng)“愉快”。至于是不是有一些強顏歡笑的成分,那就只有胡適自個兒知道了,因為他在信中又說自己結(jié)婚是“懷著強烈的好奇,走向一個重大的實驗——生活的實驗”,似乎有一種為了盡義務(wù)和責(zé)任而結(jié)婚的感覺。

至于韋蓮司看到信后是什么心情,那就連胡適也不知道了。不過胡適既然說自己有一個幸福的家,韋蓮司也感到很欣慰:“在一天的忙碌之后,想到好妻子和家,必定是件樂事!保1920年5月2日)她進而愛屋及烏,在1924年5月4日收到胡適合家歡照片后,回信說:“你的妻子甜極了,我希望有一天能和她會面。我覺得好像認識你長子……素斐很可愛,將來會是一個有趣而活潑的淑女。從思杜眼神中看出一個敏慧的心靈!

胡適這一別美國,便是近十年,他再回美國的時候已經(jīng)是1927年年初了。這十年是胡適人生中的巔峰十年,1917年他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國內(nèi),發(fā)出了“我們已經(jīng)回來,世界從此不同”的戰(zhàn)斗口號。許多人曾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可十年過去后,胡適已經(jīng)是北京大學(xué)的教授、白話文運動的領(lǐng)袖、中國文藝復(fù)興之父、國際知名的學(xué)者,他登高攬轡、應(yīng)者云集,在文化界隱然已經(jīng)有睥睨群雄、舍我其誰的英雄氣象。胡適一生中所有重要的運動和改革、著述和出版都在這十年中完成或展開。

對于兩個人的交往來說,彼此身份和地位的變化往往是感情的大敵,男女之間尤其如此。但胡適并不是這樣的人,否則也沒有那句眾人皆知的“我的朋友胡適之”了。自1914年以來,每逢4月17日韋蓮司的生日,胡適都不忘寫封信、發(fā)個電報或者寄個禮物給她,十年來,即使兩人相隔兩個半球,縱然胡適工作繁忙、雜事纏身,但他從未忘記韋蓮司的生日,每到這一天必然有所表示。相比之下,我敢保證現(xiàn)在很多丈夫都不記得妻子的生日,或有意或無意。

十年光陰,在家庭上胡適也遭遇了人生中的幾大事件,包括結(jié)婚、喪母、生子以及婚外戀。

1923年,胡適與表妹曹誠英在西湖邊的煙霞洞里共同度過了幾個月神仙眷侶般的生活,這是胡適一生中最炙熱也最投入的一段感情,只可惜過程轟轟烈烈,結(jié)局卻凄凄慘慘。這一次戀情,胡適雖然沒有明確地告知韋蓮司,但從他字里行間對“小表妹”的深情敘述,相信對每一封中國來信都要反復(fù)看上幾遍的韋蓮司來說,早已經(jīng)對他們的關(guān)系了然于胸,但她從未流露出任何妒忌的情緒,這樣的胸懷,無愧于“奇女子”的贊譽。

11年后,即1934年,曹誠英到康奈爾大學(xué)農(nóng)學(xué)院深造,胡適寫信給韋蓮司,請她就近照顧曹誠英。韋蓮司是如何照顧曹誠英的,如今因為缺少資料不得而知,但這樣一種托付本身就很說明問題,正如周質(zhì)平在《胡適與韋蓮司:深情五十年》中所感嘆的那樣:“胡適能向韋蓮司提出這樣的請求,已可以看出韋氏之人品、胸襟為何如!兩人之交情又為何如了!”

1926年,胡適去倫敦出席“中英庚款顧問委員會”全體會議,回國時他轉(zhuǎn)道大西洋到美國,于1927年3月重返“哥倫比亞”母校,拿到了博士學(xué)位。原來,胡適十年前的博士論文《先秦名學(xué)史》提交后,美國教授沒人讀得懂,于是他索性不等答辯就一拍屁股跑回國內(nèi),F(xiàn)在胡適在中國如日中天,再回到母校,輕而易舉就拿回了博士學(xué)位,此為胡適“先上車,后補票”的靈活。

到美國的另外一件大事自然是與韋蓮司的相會了,1927年3月初,胡適與韋蓮司在綺色佳重逢,只可惜此番胡適貴人多忙事,來去匆匆,只待了兩個星期就離去。但無疑這一次久別重逢都給雙方留下了美好的回憶,3月31日,胡適在一封發(fā)自科羅拉州丹佛市的明信片上寫下了這么一段話:“這張明信片到達綺色佳時,我已到了太平洋岸。然而整個美洲大陸也阻隔不了我對綺色佳的魂牽夢縈!痹诹硗庖环鈱懹谒脑鲁醯拈L信中,胡適少有地告訴韋蓮司自己這么多年來常感受到的“寂寞”與“孤獨”,在這樣的節(jié)點胡適說這樣的話,顯然是離別讓他有一種復(fù)歸于寂寞的惆悵。這些年來胡適在國內(nèi)奮戰(zhàn)于文化戰(zhàn)場第一線,雖然風(fēng)光無限,但也常有“高處不勝寒”之感,這樣更讓他體會到這樣一位知性的紅顏知己的可貴。

韋蓮司的離愁別緒一點也不亞于胡適,她甚至一反常態(tài)地在胡適離去后的信中說道:“你們兩人(指胡適與江冬秀)同是一個不合理制度下的犧牲品。她可能不很清楚,而你是完全了然的!痹诂F(xiàn)實面前,韋蓮司顯得很無奈:“讓你走,是如此的艱難,老友——但是你留下來也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生命充滿了離合聚散,在離合聚散之間,我們工作!边@段話看似了悟,實則陷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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