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二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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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三世確信英國在波士頓駐軍不足,開始增兵,并派去三個最好的少將:威廉•豪、約翰•伯戈因和亨利•克林頓。豪是議員,輝格黨人,早些時候曾對諾丁漢地區(qū)的選民承諾,如果美洲爆發(fā)戰(zhàn)爭,派他前去,他會一口拒絕。但現(xiàn)在,派遣令下來了,他解釋說:“我受命前往,為危機中的祖國服務(wù),我不能拒絕,不想招致落后的惡名。”豪曾在七年戰(zhàn)爭 (美國人稱為法國和印第安戰(zhàn)爭)中在美洲服役。他相信,與親英分子相比,“暴徒”的人數(shù)少之又少。
4月19日戰(zhàn)爭爆發(fā),第一起流血事件發(fā)生在波士頓附近的列克星敦和康科德,然后于6月17日在布里德山和邦克山?jīng)_突升級(6月的戰(zhàn)役在英美兩地都被稱為邦克山戰(zhàn)役)。英國軍隊一直受困,食物和給養(yǎng)短缺。7月3日,弗吉尼亞的喬治•華盛頓將軍取得了美洲“暴民”的指揮權(quán)。
英國及其美洲殖民地之間橫亙著3000英里的大洋,關(guān)于這些事件的報告?zhèn)鞯絺惗匦枰粋月或更長時間。第一批關(guān)于列克星敦和康科德的消息傳來時,正值5月底,議會正休漫長的暑假,議員離開倫敦來到鄉(xiāng)下的住宅。
邦克山戰(zhàn)役的消息直到7月的最后一個星期才被知曉,這更堅定了喬治三世的決心!拔覀儽仨殘猿!彼麑χZ斯勛爵說:“我知道我在履行自己的職責(zé),因此永不會退縮!
諾斯有一副熱心腸,他建議不能再把美洲局勢當(dāng)作叛亂來看,而應(yīng)視為“對外戰(zhàn)爭”,因此必須采取“一切必要手段”。
7月23日,在唐寧街10召開了緊急會議。內(nèi)閣決定:立即向波士頓增兵2000人,使得來年春天駐美正規(guī)軍不少于2萬人。
邦克山戰(zhàn)役號稱英軍取勝,嚴格說來確實如此。但赤裸裸的事實是:豪將軍率領(lǐng)的英軍在一場慘烈的戰(zhàn)役中傷亡1000多人,這才奪取了高地。倫敦和波士頓都對此出言尖刻——再有幾場這樣的勝利,勝者將在劫難逃。
夏末,一艘從波士頓出發(fā)的英國輪船停泊在普利茅斯,船上是170名受傷將士,大多數(shù)人參加過邦克山戰(zhàn)役,所有傷員“都是一副凄慘景象”,當(dāng)時發(fā)表的一篇文章生動地記錄這一場景:
幾個人上得岸來,絕少有人見過這樣的人:一些人丟了大腿,另一些人沒了胳膊。疾病纏身,缺少營養(yǎng),他們?nèi)继撊醪豢。船上還有將近60名婦孺,是陣亡者的妻兒,其中幾位也慘不忍睹。即便是輪船本身也讓人難以忍受,這龐然大物正散發(fā)著傷病者的惡臭。
軍隊仍受困波士頓。那些忠于英王的美洲移民擔(dān)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拋家舍業(yè)進城避難。這些慘狀也記載在倫敦報刊的通信欄目,以及致倫敦親友的信件中!洞蟊娡韴蟆返囊黄恼轮校幻勘枋霾ㄊ款D的情形,說那里除了“悲傷、疾病和死亡”別無所有。另一位士兵的信件刊登在《紀事及廣告晨報》上,稱軍隊“急需新鮮給養(yǎng),幾近迷亂……我們完全被困住了……像籠中的鳥兒!
約翰•辛格爾頓•科普利是一位肖像畫畫家,頭年離開波士頓定居倫敦,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寫給他的信中說道:這場反常的爭端帶給波士頓及其居民的艱難困窘讓人難以想象。差不多所有的店鋪都關(guān)門了,所有營業(yè)場所都不開業(yè)……我和許多人一樣,被棄之不管,極其不幸。我積攢下來的那點東西全都沒有了。身上的衣服和口袋里的幾美元現(xiàn)在是我唯一的財產(chǎn)。
盡管有美洲戰(zhàn)事,更有可能正因為美洲戰(zhàn)事,喬治三世在國內(nèi)總的說來仍受歡迎,議會中仍有眾多擁蠆。施政綱領(lǐng)、愛國主義以及與喬治三世一樣的責(zé)任感是議會兩院需要考慮的因素。同樣需要考慮的是歸喬治三世一人支配的巨額贊助和公款。如果這還不夠,還得考慮明目張膽的賄賂。賄賂在這個唯利是圖的體制內(nèi)已呈常態(tài),這一體制不是喬治三世創(chuàng)立的,但他欣然利用這一體制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事實上,行賄受賄、黨同伐異、貪污腐敗巧立名目,甚囂塵上,不僅表現(xiàn)在政治領(lǐng)域,而且表現(xiàn)在社會的各個層面。這早已成為神職人員和著名觀察家(如喬納森•斯威夫特和托拜厄斯•斯莫利特)樂于涉足的題材。斯莫利特說,倫敦就是“魔鬼的會客室”。親英分子、塞勒姆 居民塞繆爾•柯溫舉目所及看到的都是揮霍和“可恥的放縱”,“從底層人出沒的場所到達官顯貴精美奢華的聚會地都是如此!彼监l(xiāng)心切的柯溫感謝上帝沒讓新英格蘭也是這個樣子。
報刊上和議會中反對派的批評不絕于耳,美洲戰(zhàn)事以及英國的應(yīng)對措施難免收到誤導(dǎo)!锻韴蟆返淖l責(zé)最為偏激,稱這場戰(zhàn)爭“不合常理、違反憲法、沒有必要、缺少根據(jù)、為害甚烈、無利可圖”!妒フ材匪辜o事報》用輕蔑的口吻說喬治三世是一位“愚蠢固執(zhí)、剛愎自用的國王”。激進報刊《危機報》攻擊“王室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招式”和喬治三世的險惡用心。
“看在上帝份兒上,你們這些人在英國都在干些什么?你們把我們忘掉了嗎?”一名英國軍官從波士頓寄信這樣說,這封信刊登在《紀事晨報》上。他希望那些主張在美洲采取更嚴厲措施的“狂徒”都來親身看一看,他們的狂熱情緒很快就會冷卻!霸谟⒏裉m,上帝賜予我們和平且溫暖的家!
英王同時召回他在波士頓的總司令托馬斯•蓋奇將軍,讓剛毅果敢的威廉•豪將軍取而代之。位于費城的大陸會議 派遣特使理查德•佩恩前往倫敦,遞上“橄欖枝請愿書”,表達對英王的忠誠,實則請求英王尋求和解之道。喬治三世對此全然不顧。
幕后,諾斯勛爵悄悄開始與黑森和不倫瑞克 的幾個王公談判招募雇傭兵。10月15日的一封密信中,喬治三世向首相保證,一切“打擊美洲”的方法都會得到他的批準。
10月26日那個清爽燦爛的下午,喬治三世前往議會,他的聲望似乎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所有人都知道,倫敦的反戰(zhàn)聲音比國內(nèi)其他地方都要強硬和張揚,但在這里,夾道歡迎的人卻比他登基以來的任何時候都要多。此外,人群看起來全都興高采烈,甚至連《倫敦大眾廣告報》也注意到了。所有人“面色和悅,心情開朗”,“簡直沒有人喝倒彩”,英王“受到子民熱愛”,君心大悅。
禮炮齊鳴,恭迎國王陛下來到威斯敏斯特,舉行了傳統(tǒng)的歡迎儀式。英王來到上議院上首的御座,兩側(cè)是身著深紅色長袍的貴族。下議院的議員沒有預(yù)留座位,都站在下首。
這一時刻的莊重意義無人不曉。不出所料,國王陛下此次發(fā)表的將是英格蘭自有君主以來最重要的一次演說。
喬治三世嗓音洪亮流暢!澳壳懊乐蕹霈F(xiàn)了這樣的局勢,而我始終希望諸位能在所有重大事件上給出建議、齊心相助。這讓我下決心這么早就召集大家來到這里。”他宣布,美洲已公然反叛。他把那些“肆意歪曲事實”、力圖挑撥美洲子民的人斥為叛徒,懷有“喪心病狂的陰謀”。他們一直表示忠于母國,“極力申明效忠于我”,現(xiàn)在卻在為叛亂做準備。
他們組建了陸軍,又在招募海軍。他們攫取了財政收入,僭奪立法、行政和司法的權(quán)力,肆意妄用,獨斷專行……雖有很多不幸的人忠貞不貳……但暴虐勢力猶如狂流,令他們不敢出聲,除非有足夠強大的力量站出來加以援助。
像議會一樣,他表現(xiàn)得足夠溫和。他說,他“希望能盡可能避免臣民流血,避免戰(zhàn)爭必然帶來的傷亡!彼M乐奕嗣裾J清形勢,充分了解“做大英帝國的臣民,就是做最自由的公民,任何一個人類社會都無法與之相比。”
然后,根據(jù)波士頓總司令傳來的意見,他發(fā)出新的指控。那些人欺騙不幸的美洲人民,必須認清楚他們的真實意圖了!芭褋y……明顯是為了建立一個獨立的王國。這樣的圖謀一旦成功,會取得怎樣致命的后果,我不必多說。美洲意義重大,大英帝國民族情緒高漲,上帝又賜予我們那么多資源,不容我們放棄數(shù)量如此眾多的殖民地。我們?yōu)檫@些殖民地興辦實業(yè),悉心照料,優(yōu)待扶植,用熱血和財富等巨大代價加以保護和捍衛(wèi)!
“迅速終結(jié)”這場騷亂顯然是明智之舉,因此,喬治三世將增派海軍和陸軍。此外,他欣然告知議會,他已接到“外國友軍的主動請纓”。
“不幸受到蒙蔽的人為數(shù)眾多,他們面臨這支軍隊的打擊,應(yīng)知曉其中的利害。我將以仁慈和寬厚的態(tài)度接納那些被引入歧途的人。”他發(fā)誓。為了表明他的善意,他將授權(quán)“某些人”在美洲“就地”予以赦免。但除此以外他沒再多說什么。
簡要言之,大英帝國的君主喬治三世宣布,美洲已處在叛亂之中。他證實,他已調(diào)撥陸軍和海軍,以及不知名的外國雇傭軍,其力量足以撲滅這場叛亂。他譴責(zé)美洲起義的領(lǐng)導(dǎo)者的真正目標是美洲獨立,而這一目標美洲起義的領(lǐng)導(dǎo)者迄今為止還未公開宣布。
“這場叛亂即將帶來很多惡果,”喬治三世最后說,“其中最讓我動容的是它必將帶給我忠誠子民沉重的負擔(dān)!眹醣菹略谧h會露面的時間只有20分鐘,根據(jù)報道,之后他回到圣詹姆斯宮,“一如來時那般平靜!毕伦h院的議員魚貫而出,徑直來到自己的會議廳。針對國王演講的辯論立刻“熱烈而井然有序地”在兩院展開。關(guān)于和解案的意見針鋒相對。
上議院熱情洋溢地表達了對國王的支持,盡管相對簡短。議員贊揚國王捍衛(wèi)帝國利益和榮耀的決心,贊揚了他的果敢。“我們將支持國王陛下,不惜生命,不計付出。”湯森子爵發(fā)出誓言。
反對派有更多的話要說,說話有時明顯帶有情緒。羅金厄姆侯爵警告說,國王建議采取的措施“勢必帶了兇險和毀滅性的后果!惫蛡蛲鈬婈犑且环N“危險堪憂的權(quán)宜之計!庇恕巴也俑辍钡那熬案鞘艿阶l責(zé)?嘉拇共袈暦Q,任何征服美洲的想法都是“野蠻和極端的”。利特爾頓勛爵怒斥現(xiàn)政府“已不再值得信任。”
“美洲殖民地籌劃獨立,這樣的罪名是如何得來的?” 謝爾本伯爵要求做出解釋!笆钦l不顧事實,不顧證據(jù),做出如此的杜撰?諸位,除了杜撰我還能叫它什么呢……在美洲人民的心目中,獨立的字眼總是那么美妙。難道杜撰者的本意就是引導(dǎo)美洲獨立嗎?”
暮色漸沉,會議廳里暗了下來,枝形吊燈上的蠟燭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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