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從臺基到韓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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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緒中葉,上海出現(xiàn)了一種全新理念的情色服務機構,為癡男怨女提供幽會偷情的場所,名曰“臺基”,是中國最早的情人旅館。當時上海有一名蕩婦,因體態(tài)豐腴、臉色紅潤,如同洞庭湖中白沙島上的枇杷果,黃中透紅,又大又甜,故而得綽號“白沙枇杷”。她曾經(jīng)因為不能與自己所愛的男子同赴巫山而煩惱,后來推己及人,遂創(chuàng)辦臺基。
臺基,是由一個中介人專辟的一處住所,類似北方的“轉子房”。初期只是為那些相愛但由于種種原因不能同居的男女提供服務,他們只需支付住所租金即可。時人曾以這樣的文字描述臺基:“小客寓俱系婦女輩開設,茍癡男怨女未獲遂其欲者,即可借此為安樂窩,每夕只需賃值二百文。”后來發(fā)展到臺基主人掌握著若干個自愿前來、隨叫隨到的年輕女子的信息,當有男人提出要求時,臺基主人便將女子叫來提供服務。甚至有某男看上某女,找到臺基從中牽線,最終達到二人幽會的目的。因為有著良好的人性化服務,“臺基”一經(jīng)出現(xiàn),即風靡上海灘,并影響至今,據(jù)說“坐臺”一詞就是來源于“臺基”。
臺基雖是色情場所,但和一般的妓院又有所不同,它不掛牌,不公開對外營業(yè),來者務必經(jīng)熟人介紹,方能接受服務。臺基主人手下也沒有屬于自己的妓女,而是通過某種信息的收集,為那些色情男女提供牽線搭橋的服務,類似于現(xiàn)在的中介公司,收取一定比例臺基的中介費用。臺基中之上等者介紹一個女子收費銀洋10—15元;中下等者只收5—8元。所收費用臺基主人取三分之一,其余歸臺基女子。
臺基主人中最著名的人物當屬無錫人薛文華,綽號“薛大塊頭”。約于1905年,上海務本女學的學生薛文華被學校除名后,便以女學生的身份作招牌,在五馬路(今廣東路)開設了一家駐顏閣照相館,遇見容貌標致的女子便設法勾引來干臺基營生。這所臺基中的女子才貌出眾,加之她本人在交際場中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因而來這里冶游的既有達官顯貴,又有社會名流。薛文華一時成了手眼通天的風云人物,許多人需要拉關系都要走她的門路。后起之秀有福煦路(今延安路)鄰圣坊的“小腳唐老九”、大廣里(后遷至馬立斯新村)的“菱花老七”等。
據(jù)當年的報載,有一個煙花女子與鄰街的小裁縫產(chǎn)生感情,但裁縫窮困潦倒,沒錢來妓院與之尋歡。于是二人相約在臺基幽會。不料,情事不密,被妓院老鴇跟蹤,妓女被抓回來打得體無完膚。后這事被文人寫入《三言二拍》,傳為美談。
清末民初,上海老城廂有一位韓姓女子,生得俊俏可愛,因感情失意而在自家做起了皮肉生意,一時門庭若市。當?shù)厝丝诳谙鄠,將這座尋歡作樂的私宅稱為“韓莊”。隨著這類單門獨戶的賣淫生計日益興盛,一些風流姨太太、家道中落的良家女子和風塵女子競相仿效,推而廣之,漸成規(guī)模。人們遂將做這種生意的私宅統(tǒng)稱為“韓莊”,將開設韓莊的主人稱為“莊主”,將韓莊里的賣肉姑娘稱為“莊花”。20世紀二三十年代,韓莊進入鼎盛,逐漸取代了明日黃花的臺基。
韓莊集中在上海英租界白克路和法租界南陽橋等地,華燈初上之時,“某第”“某寓”的招牌次第燃亮,成為昏暗街燈中的點綴。一些需要發(fā)泄肉欲的各色游客紛紛登門造訪,花上五六塊錢的代價,即可與漂亮的莊花同枕共眠,成為一夜新郎。游客可以將自己想要的莊花描述給莊主,莊主隨即聯(lián)系來莊花陪客。如果客人對叫來的莊花并不中意也可以退貨,只需支付三四角的車力罷了。
來韓莊的客人雖是五花八門,但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發(fā)泄情欲。所以,盡管莊花為了讓客人再次光顧而說一些黏人的甜言蜜語,使一些籠絡人心的應酬手腕,但游客清楚地知道自己到這里來絕對不是為了談情說愛,她們給自己灌的迷魂湯大半是虛偽的飾詞。
韓莊里的莊花雖有舞場里的舞女和半掩門的暗娼,但也有公館里的姨太太、小姐,還有為了生計被迫出賣肉體的良家女子,更有追求性解放的在校女學生。莊花自然應歸于妓女之一類,所不同的是,有些莊花并不是為了金錢而只是為了情欲。尤其是一些飽暖終日、無所事事的公館太太,她們有的僅僅是因為丈夫老了一點,或者老公經(jīng)常在外、聚少離多而耐不住寂寞出外尋歡作樂。高尚些的賠錢與明星、戲子、拆白私相幽會;下流些的與韓莊密訂暗約,背著家人出來找些野味吃,尋求刺激。從形式上看,是她們接受了客人冶游的幾塊錢,但其實她們哪里注重這幾個小錢!但那些為了生活淪落到韓莊的就與妓女無異了,不過待遇和享受方面,較普通妓女還是稍勝一籌。
抗戰(zhàn)勝利后,舞業(yè)的風生水起,上乘的莊花紛紛成為舞蹈學院的學生,舞場里鶯鶯燕燕,以及婀娜多姿的貨腰女郎。隨著莊花們相繼躍入火山里供人摟抱,暗中拉客,韓莊逐漸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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