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徐宗漢請戰(zhàn)五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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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貌端麗、體態(tài)婀娜的少婦徐宗漢提著開水壺走了進(jìn)來，默默地給大家的茶杯續(xù)水。
徐宗漢原名佩萱，1876年出生在上海一個買辦兼茶商家庭，原籍廣東珠海市北嶺村。祖父輩徐鈺亭、徐寶亭、徐榮村等兄弟早年到上海闖蕩，不久成為洋行買辦、商業(yè)巨子。父親徐潤是商海奇才，而且是李鴻章倚重的洋務(wù)官員。徐宗漢十八歲時與兩廣總督洋務(wù)委員李慶春的次子李晉一結(jié)婚，幾年后丈夫病逝，生有一女一子。在大姐徐慕蘭的影響下，她經(jīng)常參加胡漢民、馬君武等人在廣州女醫(yī)師張竹君設(shè)的福音堂里的每周聚會，慷慨援助張竹君興辦的醫(yī)院和女學(xué)堂。后來，她應(yīng)二姐徐佩瑤之邀，到馬來亞檳榔嶼協(xié)助僑校教學(xué)，同年加入剛成立的同盟會檳城分會。1908年，她回到廣州，與高劍父、潘達(dá)微等組織同盟會分會。1909年秋冬，她在香港縫制青天白日旗，廣州新軍起義前夕攜帶軍火、旗幟到廣州。1910年2月11日，廣東炮一營左隊三排長倪映典率領(lǐng)新軍起義，徐宗漢按約定在宜安里縱火，起義失敗后回到檳榔嶼。
“徐宗漢是我的同鄉(xiāng)，兩個孩子的媽媽，”孫中山呷了一口水，話題一轉(zhuǎn)，指著徐宗漢說，“這一次她也要求加入選鋒隊。她并不是不想盡母親的責(zé)任，而是希望能給孩子一個更美好的將來、一個民主自由的新國家，只有在這樣的國度里，孩子才能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成為國家棟梁之才。”
“不說我了，”徐宗漢平靜地問，“孫先生，舉事的時間定下來沒有？”
孫中山笑了笑：“這個要問克強兄。”
黃興敲一下煙斗，說：“初定于辛亥年三月。因為我們的資金、軍械和同志都還沒有到位，所以沒有定下確切的時間。”
孫中山補充說道：“初定，用我們醫(yī)生的話說，就是預(yù)產(chǎn)期。”
胡漢民呵呵笑道：“怎么跟生孩子扯上了？”
孫中山不以為然，解釋說：“宗漢生過兩個孩子。我呢，接生過許多孩子。我們此時此刻的努力豈不都是為了生孩子？這一次廣州起事就是革命的分娩，要陣痛，要流血，要割斷兩千年的封建臍帶。我們接生的這個孩子，就叫做中華民國！”
黃興站了起來，銜著煙斗，帶頭鼓起掌來。大家也都跟著鼓起掌來。
就在掌聲將歇之際，眾人隱約聽到外面似有爭吵之聲。
孫中山示意徐宗漢出去看一看。
徐宗漢來到柑子園的院門口，看到門衛(wèi)王伯與兩個馬來亞警察吵成一團(tuán)。
徐宗漢走上前，輕聲問道：“王伯，發(fā)生了什么事？”
王伯見到徐宗漢，松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說：“他們想要進(jìn)去找孫先生！”
徐宗漢不禁皺起了眉頭，正要開口，一個馬來亞警察走上前來，遞上一紙公文，嚴(yán)厲地說：“孫文是大清國通緝的要犯，檳城當(dāng)局奉大英帝國的命令要驅(qū)逐他出境。”
徐宗漢接過驅(qū)逐令看了一眼，冷靜地說：“孫先生是清國通緝的要犯，可并沒有違反檳城的法律，你們憑什么要驅(qū)逐他？”
遞上驅(qū)逐令的警察看了一眼院子里面，說：“這是上峰的命令，我們是奉命行事。”
“你和她啰嗦什么！這是總督的命令。”另一個警察兇巴巴地喝了一聲，又對徐宗漢道，“快點！讓孫文馬上收拾行李，限他即刻離開檳城！”
當(dāng)徐宗漢回到會議廳的時候，黃興正在發(fā)言：“……短槍三百支、長槍二百支，子彈要備足……”一陣咳嗽使他彎下腰，劇烈地抖動著。
“克強兄，你要保重身體！你可是這次起事的前線總指揮，你的身體在這個當(dāng)口出現(xiàn)問題，就會影響到我們的革命大業(yè)。”孫中山滿面關(guān)切之色，邊說邊掏出聽診器來，“好了！讓我給你檢查一下，不要放著河水不洗船哪。解開衣服，聽一下肺部。”
“我沒什么事，可能有點不適應(yīng)檳榔嶼的氣候，所以有點熱傷風(fēng)。”黃興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地說，不過還是解開了衣襟，讓孫中山聽診。
徐宗漢急急走上前，遞上驅(qū)逐令：“孫先生，有麻煩了，您不能在這里住了！”
孫中山看了看驅(qū)逐令，無奈地?fù)u了搖頭：“清廷通緝我，想置我于死地，這很自然，我無話可說，因為我是它的敵人�？商锰么笥⒌蹏仓q為虐，這是為什么呢？不可理喻。”
“我知道，你想坐陣檳榔嶼遙控這次起義，現(xiàn)在，這也辦不到了。”黃興仰天嘆息。
“錢，錢，錢，孔方兄，到哪里去找你呀……”孫中山自言自語，顯然沒把驅(qū)逐令太當(dāng)回事，腦子還在想著如何為起義籌款。忽然，他一拍腦門兒：“哎——克強兄，有啦！”
“有……有什么啦？我有病啦？”正在被聽診的黃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錢哪！”孫中山興奮地說，“如果籌不到錢，就用我的腦袋換一百支短槍吧。”
黃興愕然：“你的腦袋？”
孫中山笑道：“清廷不是懸賞一萬兩銀子要我的腦袋么？如果籌不到錢，就把我綁了，去向清廷換一萬兩銀子。然后，用這筆錢買你要的那一百支短槍，來造清廷的反！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說，妙也不妙？”
“孫先生，你也太能想了！你的性命，就值一萬兩銀子嗎？”黃興轉(zhuǎn)身望著徐宗漢，說道，“宗漢，咱們是用總理的頭顱去換幾條槍，還是用他的主張去換一個新的國家呢？”
徐宗漢微笑道：“自然是要換一個新的國家嘍！”
“你們倒是意見一致呀，”孫中山說著摘下聽診器，裝入行李箱內(nèi)，“克強的心臟很好，跳動十分強勁！足以當(dāng)此大任。不過日常還是要當(dāng)心，不要太過于勞累，革命大業(yè)需要你有一個強健的體魄！”
黃興系著衣扣，目光落在被丟在一旁的驅(qū)逐令上：“離開檳榔嶼，你去哪兒？”
孫中山憤然地撕毀驅(qū)逐令：“因為英國的驅(qū)逐，東南亞已經(jīng)沒有我的立足之處，看來只能去美國。在美國，我一定籌足這次起事所需的錢款，你就放心吧。專制的清廷，害得我有國不能歸，我跟它勢不兩立！我回國之日就是清廷覆滅之時。國內(nèi)的事就請克強兄偏勞吧。”
“孫先生，沒問題，你就放心吧。請你多多保重。”
“好，咱們后會有期。”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孫中山提著皮箱向大門走去。
“孫先生！”徐宗漢叫著從后面追上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孫中山愕然地望著這位同鄉(xiāng)，在她身上，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股決絕之氣。
“有件事……您一定要答應(yīng)我。”徐宗漢氣喘吁吁地說。
孫中山詫異地問：“什么事？宗漢，別著急，慢慢說。”
徐宗漢回身指了指后面，生氣地說：“我要參加廣州起義，可是黃總指揮不同意！”
“此役十分危險，我不能讓女人去冒險！”尾隨而至的黃興解釋說。
“冒險，為什么男人去得，女人去不得？難道革命還分男女嗎？”
“革命不是做女紅繡花，是要死人的！”
“我不怕！別拿死人來嚇唬人。”徐宗漢斷然說道。
“我——怕。”
“你……怕什么？”徐宗漢不解地望著黃興。
“你的兩個孩子尚小，可別像秋瑾的那一雙兒女，沒了母親。”黃興誠懇地說。
“總理知道，我丈夫去世后，我就離開婆家參加了革命。那兩個孩子一直留在婆家由他們的爺爺照管，即便我真的有個閃失，對他們的影響也不會太大。”
“宗漢，你留在馬來亞募捐豈不是一樣為革命作貢獻(xiàn)？募集到的資金是多還是少，直接關(guān)系到起義的成敗。這工作對你更適合，何必非要拿著刀槍上戰(zhàn)場呢？”黃興苦口婆心地勸道。
“不行！”徐宗漢執(zhí)拗地說，“在我的家鄉(xiāng)起事，我豈能隔岸觀火？總指揮，你不讓我去，是要遭罵的！”
“罵吧，遭罵，我也不同意你去。”黃興無奈地說。
“總理，您說句話吧。”徐宗漢求援似的望著孫中山。
孫中山望著徐宗漢堅毅的神色，沉吟片刻，轉(zhuǎn)向黃興：“克強兄，宗漢是廣東人，參加過廣州新軍起義，對廣州地形熟悉，我支持宗漢與你同去廣州。”
徐宗漢喜出望外：“總指揮，孫總理都答應(yīng)了，你還說什么？”
但是，黃興依然固執(zhí)地?fù)u了搖頭。
“宗漢膽大心細(xì)，熟悉廣州，有她助你，如虎添翼！克強兄，你就不要固執(zhí)了。”孫中山勸道。
“可是，打仗是男人的事，帶個女人……怕不方便。”黃興說出了心里話。
孫中山忍不住笑道：“那你們就假扮夫妻嘛，更有利于掩護(hù)行動。”
黃興為難地說：“這……怕不合適吧？”
徐宗漢卻豪爽地說：“克強兄，我一個寡婦都不計較，你怕什么？”
黃興滿臉通紅，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兩個站在門口的馬來亞警察不耐煩地催促著：“孫文，快點兒！不然，我們就進(jìn)去啦！”
孫中山向黃興和徐宗漢揮了揮手，沖著兩個巡警走去。
1910年11月13日在馬來亞檳榔嶼召開的這次會議，是中國同盟會歷史上一次重要的會議，史稱“檳榔嶼會議”。它不僅統(tǒng)一了同盟會主要領(lǐng)導(dǎo)干部的思想，確立了在廣州再次發(fā)動武裝起義的指導(dǎo)方針，而且在起義戰(zhàn)略、籌款辦法、實施方案等方面做出了切實周密的安排和部署，從而成為五個多月后在廣州舉行的“黃花崗起義”的直接籌備會議。
“檳榔嶼會議”結(jié)束后，同盟會會員們即分赴世界各地。孫中山去了美國，一部分同盟會員到南洋和歐洲，向廣大華僑募集起義經(jīng)費。黃興與胡漢民分頭奔走馬來西亞各埠——新加坡、馬六甲、吉隆坡、芙蓉、怡保、太平及金寶等地，以籌募教育基金為名籌款，短短數(shù)月籌款數(shù)萬元。孫中山致函同盟會在世界各地的分會，號召籌款，共籌得十五萬七千元革命基金。
1911年1月，同盟會在香港成立統(tǒng)籌部，以黃興、趙聲為正副部長。統(tǒng)籌部下設(shè)調(diào)度處、儲備課、交通課、秘書課、編輯課、出納課、總務(wù)課、調(diào)查課，具體領(lǐng)導(dǎo)這次起義。并陸續(xù)在廣州設(shè)立秘密據(jù)點，作為辦事和儲藏軍械的地點。統(tǒng)籌部決定將發(fā)難日期定在4月13日，分十路進(jìn)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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