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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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衛(wèi)劍終于抬起頭來瞧了她一眼,眼神漠然:“這位姑娘,我認識你嗎?”
沐語之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一定是她今天打扮得太漂亮了,所以他都不認得了。她略帶羞澀地提醒道:“凌公子,我昨日剛剛給你送過信!
一旁的眾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凌衛(wèi)劍身旁的那個年輕人捶了一下他的胸膛笑道:“你小子,藏著掖著做什么,還不如人家姑娘有膽識。”
凌衛(wèi)劍后退一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姑娘請自重。”
沐語之愕然,朝著他走近一步,剛想說話,便見凌衛(wèi)劍忽然捂住了鼻子,連打了兩個噴嚏,一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圍觀的眾人都面露同情之色,打著哈哈各自散了,只剩下笑面狐在原地微笑著看著她。
“他……他怎么不理人?明明漪紫說他……收信的時候笑了……”沐語之失落地喃喃自語道。
笑面狐揉了揉鼻子,笑著說:“公主,他的鼻子最受不了這香粉味,你若是不擦那么多香粉,他還會和你多說兩句話!
沐語之狐疑地吸了吸鼻子:“有嗎?我怎么聞不出來?”
“這……久居鮑魚之肆不聞其臭……”笑面狐一本正經(jīng)地說。
“你……”沐語之氣不打一處來,眼珠一轉(zhuǎn),佯作親切地道,“你的嘴皮子倒是很厲害,且過來讓我瞧瞧,聽我皇姐說,你才高八斗,我皇姐很喜歡你呢。”
“蒙五公主抬愛,在下愧不敢當(dāng)。”
笑面狐的態(tài)度實在挑不出什么錯處,彬彬有禮,風(fēng)度翩翩,怪不得能蒙蔽沐吟之的眼睛,沐語之在心中冷笑了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筆架上拎起剛才凌衛(wèi)劍用過的筆,朝著他狠狠地一甩,頓時,笑面狐從臉上到衣袍染上了一串黑點,黑白相映,甚是喜人。
沐語之哈哈大笑起來,迅速把筆一扔,往后逃去:“喂,你的確才高八斗,肚子里的墨水都噴到身上來了,咦,你莫不是烏賊精變的?”
笑面狐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忍不住搖頭嘆氣起來。
沐語之好不容易來了這里,自然不甘心就這樣被兩個噴嚏打發(fā)走了,她趁著別人討論詩文不注意,順了一本書,又找了個沒人瞧見的樹蔭,對著自己又拍又打又扇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身上的香氣散得差不多了,便又精神百倍地尋找起凌衛(wèi)劍來。
園子里沒有他的身影,沐語之到了旁邊那一排小屋前,一間間地看了過來,到第五間的時候,終于看到凌衛(wèi)劍正在里面坐著和一個長者在品茗聊天。
大多數(shù)時候,凌衛(wèi)劍只是點頭或是搖頭,間或說兩三個字表達一下意見。她趴在窗臺上,覺得他無論是沉思還是揚眉都別有一番味道,越看越喜歡。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長者離開了,凌衛(wèi)劍終于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她:“你倒是有耐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沐語之的雙手在窗臺上一按,準備來個利落的翻窗動作,只可惜今天穿的裙子不太捧場,絆了她一下,落地的時候踉蹌了兩步,差點跌倒。
凌衛(wèi)劍的臉色有些怪異,這樣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卻來了一個這么輕靈巧妙的動作,實在很不協(xié)調(diào)。
“我想來問問你,我很喜歡你,你呢,你覺得我怎么樣?”沐語之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馈?
“你是誰?”凌衛(wèi)劍從來沒見過如此大膽的女子。
沐語之有些不甘心,湊到他面前:“你仔細瞧瞧,你真的認不出我來嗎?我們見過面的!”
那股香粉味又撲面而來,凌衛(wèi)劍往后退了一步,沉聲道:“我認不出來!
“我是繁云公主,瓊林宴上我們見過面,我把花……給你了……”沐語之又羞又惱,恨恨地道。
凌衛(wèi)劍怔了一下:“你是六公主?你怎么變了個人似的?”
“我為了你特意打扮成這樣的!”沐語之急了,“難道我這樣不好看嗎?”
凌衛(wèi)劍終于有些動容,臉龐抽了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公主殿下,你這樣很美……可是……我不喜歡……”
沐語之愣住了,她來以前設(shè)想了很多種凌衛(wèi)劍的反應(yīng),卻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自然而然地以為那個人也一定喜歡她。
她忍不住便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顫聲道:“你說什么?你敢說你不喜歡我?”
凌衛(wèi)劍原本還有些愧然的表情一下子便無影無蹤,他神情冷漠地看著胸前的那只手,冷冷地道:“公主,喜不喜歡自然是由心而發(fā),難道你還要強迫臣不成?就算要強迫臣,公主也得去請了陛下的旨意才行!”
沐語之推了他一把,凌衛(wèi)劍紋絲未動,她自己倒噔噔地倒退了兩步,踩到了自己的裙擺,只聽得“嘶”的一聲,裙腳的煙羅紗被撕開了一角,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凌衛(wèi)劍猶豫了一下,上前想去扶她,她啪地一下打開了他的手,惡狠狠地大聲叫道:“凌衛(wèi)劍你別得意,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喜歡上我,喜歡得死去活來的!”
凌衛(wèi)劍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怪異,還沒等他說話,沐語之便一下子站了起來,一頭便沖出了門,往外跑去。
她又是傷心又是不解,明明昨天漪紫送信的時候凌衛(wèi)劍還笑了,明明那封信是情詩,他收下了為什么今天又拒絕得這么不留情面?
沐語之跑了好一會兒,只覺得心跳氣促,終于停下腳步,靠在一棵樹旁,揪下幾片樹葉,泄憤似的扯著:“騙子!都是騙子!”
眼看著樹葉被她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散落在腳邊,她的心情終于稍稍好了些。
耳邊傳來了潺潺的水聲,她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有一座假山,水從假山上流了下來,落進一個小小的湖中,頗有幾分風(fēng)情雅致的味道。
折騰了好一會兒,她覺得有些累了,便走了幾步,在湖邊坐了下來。湖水清冽,春風(fēng)一拂,水面上起了一層微波,金光粼粼,煞是好看。
臉上有點黏糊糊的,她抹了一把,抬手一瞧,差點沒笑出來:手上紅紅黃黃的,想來是那些胭脂水粉都被抹掉了,現(xiàn)在的她一定很丑,幸好這里沒人。
她伸手掬起一捧清泉,輕拍在臉上,一邊洗臉,一邊哼起了南疆的一首民謠,那是裴淑妃在世的時候教她的,在南疆又聽到過許多次,便再也沒有忘記。
一位姑娘灘上坐哎,
眼如星辰眉如月哎,
穿著一件白衣裙哎,
模樣美得像神仙哎。
她在嘆息無情郎哎,
淚汪汪濕了白衣裳,
哎呀姑娘你別悲傷,
前路更有好的兒郎。
……
她的聲音婉轉(zhuǎn)動聽,曲調(diào)溫柔纏綿,那曲中深情美麗的姑娘仿佛隨著她的歌聲幻化成一個女子在湖面上翩然起舞。
“咔嚓”一聲,沐語之的歌聲戛然而止,她警惕地朝著那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在涼亭的另一邊,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誰在那里?膽敢驚了本宮的駕!”沐語之惱怒地道。
“適才蒙公主賜了墨寶,本應(yīng)留著讓諸位同窗好友多加瞻仰,奈何臉皮太薄,又恐留久了滲入肌理,只好先來清除!蹦俏目U縐的聲音,不就是那個討人厭的笑面狐嗎?
沐語之呻吟了一聲:“怎么到哪里都能看到你?”
“這個……”笑面狐慢吞吞地走到她身旁,擺出一臉困惑的模樣,“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和公主有什么緣分!
沐語之現(xiàn)在氣不打一處來:“一派胡言!你趕緊走,別擾了我的清靜!
笑面狐看了她一眼,只見沐語之卸去了濃妝,露出一張活潑喜人的臉龐,讓人看了不由得心情舒暢起來。
沐語之被他看得有些尷尬,飛快地掬起泉水在臉上抹了一把,趕緊對著湖水照了照:“喂,你沒看到我剛才的模樣吧?”
“剛才什么模樣?”笑面狐揚了揚眉,一臉的驚奇。
“沒看見就好!便逭Z之拍了拍胸,要是讓這個死對頭看見了她的丑樣,她還不如去買塊豆腐撞死。
“你是說剛才臉上一大塊的紅色,整個眼圈也黑乎乎的模樣?我乍眼一看,還以為來了個妖怪!毙γ婧槐菊(jīng)地說著,嘴角卻隱隱露出了一絲微笑。
“你……你才是妖怪!”沐語之真想撲過去對著這個笑面狐拳打腳踢一頓,她攥緊了拳頭,臉憋得通紅,在心里反復(fù)念叨了“忍”字一百遍:凌衛(wèi)劍還在,她萬萬再也不可鬧出笑話來讓他反感。
“好了,不和你這小人計較,本宮命你趕緊滾開,別擾了我的清靜!彼K于忍了下來,仰起頭,傲然地下令。
只是笑面狐不僅沒有走,反而在她身旁不遠處坐了下來:“公主這是有什么不順心的事情嗎?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上點忙呢。”
沐語之狐疑地打量著他,她不相信這個笑面狐會這么好心,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他看起來和凌衛(wèi)劍那么熟,是不是可以打聽一下凌衛(wèi)劍的喜好呢?
“你叫什么?”沐語之不客氣地問道。
“敝姓凌!毙γ婧目U縐地道。
沐語之點了點頭:“你和凌衛(wèi)劍很熟嗎?”
笑面狐盯著她,忽然笑了,這次的笑容不像以前那種淺笑,笑得十分舒暢,他原本就長得雋秀溫潤,這一笑,就好像是那春日里的第一道暖陽落在臉頰,令人心中生暖。沐語之看得不由得呆了一呆。
“很熟,非常熟,從小一起長大,他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毙γ婧馕渡铋L地道。
“真的?”這簡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剛才在凌衛(wèi)劍那里的打擊頓時化作了熊熊斗志,沐語之熱切地看著笑面狐說,“那你快和我說說,凌衛(wèi)劍他喜歡什么?他討厭什么?平日里都愛去什么地方?”
“這個……私下里說別人的長短,只怕不是君子所為!毙γ婧t疑地道。
“怕什么,你又不是說他壞話,我這么喜歡他,又不會害他!便逭Z之看著他的雙眼熱切得好像要把他吞進肚子里。
“那……那我就說了?”笑面狐一副很勉強的模樣。
“說,快說!”沐語之有些激動,看著他慢條斯理的模樣,恨不得抓著他的肩膀好好晃一晃,把他腦袋里的東西都晃出來。
笑面狐沉吟了片刻道:“這樣吧,你去拿紙筆來,有很多呢,我怕你記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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