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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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在候機廳最后一次確認自己的證件,身邊忽然閃過一陣陰風(fēng),她本能地回頭瞧了一眼,那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在自己身邊坐下,大大的墨鏡架在鼻梁上,蹺著腿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印?
她只看了一眼,沒再理他。跟著溫瞳登機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依然跟在自己身后,猝然回頭狠狠盯著他問:“你干什么?”
盧喬西嘴角裂開一絲笑容,拿掉墨鏡笑瞇瞇地回答:“度假啊!
“哪兒?”
他晃了晃手中的機票,一臉的怡然自得:“上海。看你表情,似乎很不幸的我們即將前往同一個城市?”
“少裝,別跟著我!奔椎闪怂谎,挽著溫瞳就走,誰知他尾隨在后,面上那抹笑意無比刺眼。
盧喬西的性格自是倔強,決定了的事不會輕易改變,這倔強還體現(xiàn)在很多小事上,有人說那是不知好歹,但曾經(jīng)吉米卻覺得那是他心底最后的驕傲,永遠懷抱赤子之心,即使生活如何狼狽。
“我沒跟著你啊,還不許我們一個航班?”說完盧喬西舉起手發(fā)誓,“我訂機票之前真的沒有打聽過你什么時候去上海。”
吉米看了他一會兒,直看得盧喬西額頭冒出汗,他有些尷尬地笑笑,下一刻吉米毫無征兆地轉(zhuǎn)身離開。
這些日子他看得最多的就是吉米的背影,孤勇又冷漠,她比少年時候更懂得隱忍,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卻蒼老了心。原本該是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卻比同齡人更多了幾分成熟和冷靜,他承認自己有些看不透現(xiàn)在的吉米。
落地浦東國際機場,溫瞳的父母一早便在機場等著她們。吉米被溫瞳拖著帶到父母面前,不知怎么,吉米搓著雙手竟微微感到緊張。
“這就是吉米吧?我們家溫瞳經(jīng)常說起你,說你又善良又懂事,有你在國外和她做伴我們可是放心不少!睖啬感ζ饋黼p眼彎成一條線,那種溫暖如同清晨上?諝饫锏臎鲆,一下竄躥進吉米的心里。
她突然想起她母親,記憶里,母親笑起來也會瞇著眼睛,那時她時常覺得,母親的笑容是生命里最美麗的風(fēng)景。
“溫瞳胡說呢,我哪里有那么好,倒是阿姨您,笑起來真漂亮!奔装l(fā)自內(nèi)心地贊嘆,不經(jīng)意這抹笑容正好被遠處的盧喬西捕捉,他停下腳步遠遠看著她,能快樂的理由似乎越來越少,愈發(fā)虛假的笑容快要將黑暗吞噬,沒有人知道,這么多年來當(dāng)他看到吉米真正的笑容,內(nèi)心除了開心,更多的卻是欣慰。
那時他想給她的,也不過是真正的快樂而已。
只可惜那些年,她不是真正的快樂。
一行人正要走,溫瞳這才想起還有盧喬西這號人物,回過頭招呼他:“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盧喬西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擺手:“我訂了酒店,有空找你們!
上海之行也是溫瞳提前透露給盧喬西的,沒有人會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得到幸福,溫瞳自然也不例外,她眼睜睜看著這兩人又想彼此靠近又兀自糾結(jié),連身為外人的她看著都覺得累,有時候溫瞳覺得吉米的心果真像是鐵打的,即使千瘡百孔也能滿腹驕傲。
吉米走過上海的弄堂,游歷黃浦江,路經(jīng)外灘,每一個地方都熟悉又陌生,這里曾是她母親生長的地方,也許曾經(jīng)的某個時候,年輕時候的母親也像無數(shù)懷春的少女,坐在黃浦江邊等待未知的戀人。對她而言,這個城市和自己冥冥之中有著微妙的關(guān)系,這個城市有她的外公外婆,她卻不知道他們在哪里,又是否安好,母親當(dāng)年跟著父親到香港,離開時決絕而果敢,那時的母親大概從沒有想過,最后的最后,她卻以那樣的方式退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年輕時候為愛奮不顧身,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奮不顧身的卻只有自己。
“想不想找外公外婆?”
吉米搖了搖頭:“找到了又能如何?我這一輩子啊,估計也就這樣了。”
溫瞳敲敲她的腦袋,皺起眉不悅道:“你才幾歲,就一輩子了?吉米你別總過得像個沒有明天的人好嗎?人生沒有希望要怎么活下去?”
“我不一樣活得好好的!奔讻_她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睛。
“你確定你活得很好?”
不待吉米回答,遠處廣場的喧鬧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她們擠進圍觀的人群,炫目的舞臺,以及一眾好身材的模特,舞臺正前方豎著一個大牌子,上面寫道:服裝創(chuàng)意DIY。
“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奔桌鴾赝絿伒。
一旦遇上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吉米立刻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失去掌控,她穿梭在幾個正專心致志DIY服飾的設(shè)計者之間,饒有興致地看他們別出心裁的配搭,這些年大牌服裝顏色越來越亮麗,但吉米始終堅持經(jīng)典才是永恒,不管多少層出不窮的亮色系服裝出世,最終仍要回歸它原本的本色,低調(diào)不失華麗,性感不失優(yōu)雅,野性帶著體面,服裝設(shè)計的最高境界大抵便是如此,所以對于某些只能笑傲一時的流行因素,潛意識里吉米是排斥并且不屑的。
“據(jù)說這公司每季都會在這里舉辦這個活動,不單是為了遇到好的作品,還為了遇到好的設(shè)計師!
“你覺得正兒八經(jīng)的設(shè)計師會來大馬路上參加這種大甩賣一樣的活動?”吉米挑眉,看見不遠處某人將紅綠搭配一起,那色調(diào)怎么看怎么喜感。
“那種搭配法,張曼玉來了都駕馭不了吧?”吉米嘖嘖出聲,強迫癥發(fā)作的她抬步就向那人走去。
那人顯然對自己的搭配十分滿意,叉著腰笑瞇瞇地盯著自己的“作品”。
“淺綠和淺粉倒是這一季的流行色,可是你確定這兩個流行色融合到一起不會成為鄉(xiāng)村非主流?”
那人被突然出現(xiàn)的吉米嚇了一跳,聽了這話不屑道:“你懂什么,現(xiàn)在流行混搭,衣服也是要看人的,沒有駕馭不了的服裝,只有不能駕馭服裝的模特。”
“那你的服裝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什么?”那人不大明白吉米的意思,莫名其妙地盯著她。
“這世上能駕馭服裝的模特太少了,包括你我在內(nèi)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只能揚長避短地去選擇服裝,這就要求設(shè)計者對服裝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能駕馭的人穿著更顯高大上,駕馭不了的穿著也不失體面,太講究對模特的要求,不就失去了服裝設(shè)計的意義?”沒辦法,吉米對自己的專業(yè)本行有著超出一般人的偏執(zhí),她實在沒辦法看人把紅綠配在一起,這簡直是不能容忍。
那人被吉米說得一愣一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冷著聲音說:“小姐,你是來搗亂的嗎?要顯擺你的品位你可以自己動手,對我指手畫腳很神氣?”
吉米也愣了一下,沒錯,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思維,她為什么要強迫別人遵從自己的思維?她干笑一聲,瞬間覺得自己像菜市場跟人討價還價的歐巴桑,于是尷尬地回身準備逃離案發(fā)現(xiàn)場。
豈料一回頭就撞上一堵人墻,那人的胸膛很硬,撞得她眼冒金星。
“不好意思!钡故悄侨讼乳_口,語氣盡是歉疚。
是個器宇軒昂的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淺灰色西裝,雙手插在兜里,嘴角溢著笑,正滿臉歉意地看著自己。
吉米揉著自己的額頭,見對方率先道歉也不好發(fā)作,揮了揮手,繞過他抓著溫瞳就走。
她走得急,自然也沒看到身后的男人盯著自己諱莫如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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