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
京城總是最繁華的地方。最熱鬧的地方還是茶館。
今日里,京城最紅的說書先生坐在茶館的臺子上,拍一下驚堂木,折扇輕搖,徐徐道來:“今兒,咱就說說咱京城里的惡婦!
所謂惡婦,乃不貞不孝,不仁不義,無廉無恥之婦人,這種女人,生在誰家誰倒霉,嫁給誰家誰冤屈,首當(dāng)其沖的呢,便是當(dāng)朝某位周大人的嫡女,周大小姐是也……”
臺下立馬嗡嗡有聲,看來大家是對這位惡婦周小姐很是了解。
細(xì)細(xì)聽來,原來這周小姐名喚云鳳,是正二品周文晰周大人的長女,六年前,芳齡十五嫁入了書香門第阮家的大公子阮俊誠,還不到一年阮家就被人揭發(fā),撰寫前朝史書,有謀反之意,滿門抄斬。
上至阮家八十老母,下至阮家二公子尚在襁褓的幼子,統(tǒng)統(tǒng)斬首,卻只有這周小姐被赦免。
不僅如此,她父親的官位還越做越高,這位周大人本來官聲就不好,這下子,大家都紛紛懷疑起這周小姐就是她爹派到阮家的奸細(xì)。
阮家完了,這位周小姐就回了娘家,沒事人一樣的快活,兩年后也不知怎么的,搖身一變,竟然冒充自己的妹妹,嫁給了新科榜眼艾峙逸艾公子,才嫁進(jìn)去不過一個(gè)月,就氣得艾老先生吐血而死。
她嫁過來這么多年,艾家連母雞都不下蛋了。
可憐那風(fēng)流倜儻的艾公子啊,就葬送在這惡婦手中了。
名聲臭成這樣,也不容易,下面,我們就來講講這位惡婦周云鳳的故事。
看看這惡婦的日子,是如何過的。
京城艾府
“少爺,不好了,主屋那位不見了。”
艾峙逸一個(gè)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睡意全無,心里直罵:這個(gè)賤貨,就是不省心。
蘭璇輕輕翻了個(gè)身,呢喃道:“跑就跑了吧,也怪可憐的,算是放她一條生路。”
峙逸哼了一聲,欺身上去,輕咬了下蘭璇精巧的小耳垂,貼著她耳朵吹氣:“就你心善……”蘭璇咯咯笑。
峙逸披上袍子領(lǐng)著門外的艾維直奔主屋去了。
主屋燈火通明,門戶洞開。
峙逸對著跪在門口的柳媽:“怎么回事?”
那婆子嚅囁起來:“……今兒冬至,老奴多喝了幾杯,也……”
峙逸皺皺眉頭,看向跪在一旁的春莉:“你說!
春莉是個(gè)面皮白凈的丫頭,細(xì)眉細(xì)眼中透著精明潑辣:“回少爺,誰也沒曾想那惡婦平日木頭一般,怎么會(huì)做出這等事來,好在她拖著個(gè)病丫頭,估摸著也逃不遠(yuǎn)……都鬧了好多日啦,說她自個(gè)兒帶來的那個(gè)丫頭雨珠患了風(fēng)寒,吵著讓我們?nèi)フ埓蠓颉_@幾日,老太太的壽辰加上冬至,哪顧得上這檔子事,莫說是那個(gè)丫頭,就是她自個(gè)兒,都得延緩延緩,大家都忙得跳腳,府里就她們兩個(gè)閑人……”
艾維巴巴地說一聲:“已經(jīng)派人追去了!
峙逸:“屋里少了什么東西嗎?”
柳媽:“就她那幾件首飾!
峙逸譏誚一笑:“把人叫回來吧,別追了,順便派人到周家去報(bào)個(gè)信兒!
峙逸回了西屋,只覺得一股暖香撲面而來,蘭璇披著一件織錦皮袍斜坐在床上,一頭烏云一樣的秀發(fā)披散著,襯著她那張俏臉更加明艷,美人兒嬌嗔道:“可是回來了,讓人家好等!
她悠閑地看著丫頭給峙逸解扣子,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問道:“怎樣了?可是逃了?”
峙逸冷笑:“逃就逃吧,看她老子怎么交代!
蘭璇捶他:“你這個(gè)狠心賊……”
兩人在床上嬉戲一番,峙逸下床吹燈,不經(jīng)意間看到窗外那輪凄冷的明月,頓了一頓。
翌日午后,峙逸從衙門回來,艾維正在府門口張望。
峙逸:“怎么了?”
艾維:“少奶奶原是逃回了家,這不,又送了回來!
峙逸心下冷笑:怎么還有這等蠢貨。
“周家說什么了?’
“周家求少爺息怒,說任少爺處置,過小半年把云英小姐送來,您休了少奶奶才好呢!
峙逸心道:這個(gè)無恥的老狐貍。
走到堂屋,就看到云鳳跪在庭中,堂上坐著艾母,兩邊站著蘭璇和素琴。
艾母一臉嚴(yán)肅地在喝茶,旁邊的劉管家端著家法。素琴只是垂著頭,蘭璇看到他正向這邊走來,柔媚地笑了。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的白狐毛鑲邊錦袍,更顯得美艷不可方物。
峙逸向母親行了個(gè)禮,挨著右邊坐下了。
母親冷冷道:“你們周家怎么教你的?”
云鳳低著頭,眼皮都沒抬一下。
峙逸注意到她的發(fā)髻散亂,一件藕荷色的舊錦袍隨意地披在身上,手腕上那只龍鳳赤金鐲子已不見蹤影,那是他認(rèn)識她兩年來唯一見她常戴的首飾。她真的半分千金小姐的樣子都沒有,簡直連蘭璇身邊的丫頭都及不上。
峙逸沒注意母親后續(xù)說了些什么,只見劉管家抬著家法走了過來。
旁邊的婆子上前掄起云鳳的袖子,峙逸不由得一驚:她手臂上密密布著鞭痕,一直向上延伸到袖子里面。素琴忍不住“啊”的驚叫了一聲。
峙逸冷笑:已經(jīng)打過了,看來老狐貍還有些顧惜這個(gè)女兒,怕落到別人手里連骨渣都不剩,自己先施苦肉計(jì)。
劉管家都看得下不去手,拿著家法猶豫著。
云鳳突然叩了三個(gè)頭:“求老太太開恩,我這手還得留著做事,打背上吧!
說著弓下了身子。
沒人作聲,劉管家就勢一下一下抽著她的背。
云鳳臉憋得通紅,哼都沒哼一聲。
峙逸斜著眼睛看著蘭璇壞笑,蘭璇一張臉羞得通紅。
老太太咳嗽一聲。
劉管家下起了重手。
撲通一聲,云鳳栽倒在地。
四周鴉雀無聲,沒人上前扶她。
峙逸想起云鳳陪嫁過來的那個(gè)笨頭笨腦的丫頭。
艾維伏在他耳邊道:“少奶奶自己一個(gè)人回來的,她說……”
“說什么?”
“反正是回來送死,連累別人干什么?”
艾峙逸哼了一聲,冷笑。
云鳳睜開眼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主屋的床上,渾身滾燙,后背又麻又辣。
峙逸坐在斜刺里的一張?zhí)珟熞紊嫌崎e地喝著茶:“你醒了?”
云鳳在艾家待了兩年了,最怕就是艾老夫人,通常只要有人在她耳朵邊兒上提到艾老夫人的大名,她身上的骨頭就開始疼。
她住在偏僻的東屋,每逢艾老夫人遣人來找她,她就知道,又少不得一餐打。
至于這個(gè)艾少爺,這二年她遠(yuǎn)遠(yuǎn)地見著過他幾次,每回她都垂著腦袋,怕看到他那雙泛灰的眼珠子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樣子,還有臉上那抹似譏似嘲的笑容,她特別怕他,有時(shí)甚至覺得他的目光刺在身上的疼痛甚于劉管家手里的棍子。
峙逸見她還是那副呆樣,心里越發(fā)瞧不上她,他就知道,像她這樣的女人,臭蟲一般,上不得臺面,私底下什么陰損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當(dāng)著人的面兒還裝得很憨厚。
“你昨天為什么跑?”他的聲音透出無形的威壓。
云鳳牙齒都在打戰(zhàn):“我,想家了。”
峙逸冷笑:我信你才有鬼!澳愕筒坏媚闼馈!
云鳳嘴里發(fā)苦,卻沒有說什么。
“你爹昨天說了些什么?”
云鳳眼神霧蒙蒙的,人發(fā)愣:“說你好,叫我別傻!
“……”
云鳳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好像重新上過藥,扭頭想去看背部,扯得肩上一陣痛。
“讓人給你上過藥了!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