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由多到大的統(tǒng)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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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歲的瑪麗娜·尤洛瓦坐在四等車廂,她是這個車廂隔間里唯一的孩子,周圍都是婦女,這些女人想要跟隨她們的男人去前線。一個士兵穿過一排排的木椅,記錄下婦女和她們跟隨前行的哥薩克人的名字。當他問到她的爸爸叫什么、在哪兒時,瑪麗娜很迷茫,沉默不語。
若要誠實地說,第二個問題瑪麗娜不可能回答上來。因為前面的車廂里都是陌生的士兵,沒有她的父親;疖噯⒊虅倓値锥砝颷1],承載婦女的那節(jié)車廂忽然在空曠的鐵軌上停下了:正當行駛的時候,它卻老老實實地停在那里;疖囌鹃L希望她們安靜下來,想遣散她們各自回家,顯然他的想法實現(xiàn)不了。她們拉拉扯扯,怒氣沖沖,又回到了小火車站,主管躲到辦公室里,她們強行沖進去,差一點兒把他打死。只有一件事可以控制她們的怒火:準備好下一趟運載士兵的列車,把她們也帶上。
這時,她們前面車廂里的哥薩克人唱起了戰(zhàn)爭歌曲;婦女們以情歌回應。只有瑪麗娜久久地盯著士兵們看。他又重復了一遍他的問題,她假稱自己叫“瑪麗娜·科列斯尼科娃(MariaKolesnikowa)”,并把自己的家鄉(xiāng)說成是厄拉葉斯克的鄰鎮(zhèn),旣惸缺緛聿患偎妓骶鸵プ匪陌职,現(xiàn)在卻被疑問困擾著。
她究竟在想什么,從家里跑出去—去沖向戰(zhàn)爭嗎?如果有人知道她是上校尤洛瓦的女兒,他們會把她送回去的。因為上?隙ú粫馑呐畠荷锨熬。
列車堅定不移地開往南方。越來越炎熱,似乎很快就到達了亞美尼亞沙漠。一個婦女推測,這些士兵要去對付土耳其人。此時奧斯曼帝國還沒有加入戰(zhàn)爭。但土耳其人幾個世紀以來都是俄國人不共戴天的仇敵,1914年何時清算這筆舊賬只是個時間問題。俄國面臨的境遇與它戰(zhàn)爭對手德國相似—已經(jīng)開拓了兩線作戰(zhàn):沙皇帝國在西線對陣奧地利和德國,在南線對付奧斯曼人。
但瑪麗娜沒有回頭路可走。他們?nèi)找辜娉、馬不停蹄。后來火車偏離軌道,他們不得不一直等著,直到能繼續(xù)上路。植被越來越稀疏,給婦女們提供的膳食也越來越糟糕;她們的車廂要連接到其他的列車上去,隨之還有更多的戰(zhàn)士—至少它還沒被完全忘記。旅行終于結(jié)束了—他們到達了土耳其邊界。這里已經(jīng)由一個紅十字陣營發(fā)展成了一個簡陋的居民點,居住著大約200名婦女以及她們的孩子。和平時期,她們的男人在這里履行著堅守邊疆的職責。
沒有人關心她們;沒人覺得有責任,旣惸燃尤肓诵熊姷膵D女當中,她只是簡單地跟著她們跑,并不知道她們要去哪里—她應該有個目標。如果他們遇到哥薩克人,就會受到很好的款待,有豐富的食物;如果遇到從俄國其他地區(qū)來的士兵,就會有人向她們?nèi)痈砂桶偷暮诿姘,好像他們是一群豬一樣—瑪麗娜幾年之后想起來仍然憤憤不平。最后他們終于到達了一個屬于古巴—哥薩克的陣營。帳篷和戰(zhàn)壕分布在一些半倒塌的石頭建筑之間,一直延伸到地平線。一支哥薩克部隊正操練軍刀,這景象令人印象深刻。如果戰(zhàn)爭一定要發(fā)生,瑪麗娜希望自己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幾個哥薩克人走近這些婦女,詢問她們丈夫的名字,然后指給她們要去哪個方向、聯(lián)系哪個團才能找到。婦女們邊說邊笑,一個接一個地從隊伍離開然后消失了。她們在炎熱的中午到達。晚上,瑪麗娜獨自坐在一塊石頭上哭泣,所有勇氣和冒險精神此刻都離她而去。
后來,一個高大的哥薩克人來安慰她,他留著山羊胡,試圖安慰她說,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你爸爸的。但這肯定不容易,因為瑪麗娜倔強地堅持用瑪麗娜·科列斯尼科夫這個錯誤的名字找?扑孤澹↘oslow)軍士因為他的胡子和由其姓氏科斯卓(Kosjol)而被稱為—山羊(Ziegenbock)。他們當然都尊敬他們的長官,把她帶過去,這時他說,這個小女孩將留在他們的軍隊,直到找到她的父親,旣惸人诳扑棺颗赃,他給她提供飲食,但大多時候她都隱藏起來,因為上級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正如所預料的那樣,根本沒有他父親的蹤影,然而瑪麗娜卻開始越來越崇拜科斯卓。三天以后,他把她帶到了軍團的總部,軍士不敢再冒險繼續(xù)玩捉迷藏的游戲了。這意味著:“女孩必須離開。我們這里不是孤兒院!”科斯卓拿走這個哭泣女孩破碎的藍色連衣裙時,他做了一個影響重大的決定。從營地出來,他陪同瑪麗娜來到軍隊的倉庫,從一個喝醉的禿頭那里騙取了一套制服。但這套衣服對女孩來說太大了,他買通了裁縫和鞋匠,他們將靴子塞上有氣味的樟腦丸等東西撐起來,把衣服裁剪得剛好適合女孩的身形。最后瑪麗娜把頭發(fā)扎起來綁在腦袋上面,再用帽子遮蓋起來,F(xiàn)在她看上去像一個苗條的年輕士兵。
雖然這個小女孩總是在拖后腿—但隱藏起來更好一些,旣惸冉吡κ棺约簩Ω缢_克人有用,盡管他們對此還有所懷疑。她聲稱,自己對馬有訣竅,否則就白當哥薩克人了—但引來一陣笑聲,因為她連動物的背都夠不到。但這女孩并不驚慌,她把馬蹄清理干凈,用硬刷子刷洗它們的腿,原先持懷疑態(tài)度的哥薩克人,現(xiàn)在也溫和地在一旁靜靜看著。對他們來說馬和生命一樣重要;誰能對付了馬,誰就能贏得他們的尊重。有一天,科斯卓說:“我要把你訓練成一個戰(zhàn)士!”
[1] 俄制長度單位,1俄里≈1.0668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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