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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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直通通地將丑話撂在了前頭：“我不是文藝科班出身，又沒有在文藝界工作過，對文藝界情況不熟悉，京劇更是一竅不通，門外漢……這和在工廠、機關(guān)‘支左’不同，困難要多。我是怕……辜負了主席他老人家的重托，完不成任務。”
和江青打交道，他不得不留有一手，以后自己好有個退路。
江青笑了起來：“你嘛，多少懂一點，在延安不還唱過兩句嗎？邊學邊干。我們都是毛主席文藝戰(zhàn)線上的小學生。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的！”
狄福才心里覺得好笑，唱兩句就算懂文藝？看來江青叫他去拍“樣板戲”主意已定，連1943年他在延安警衛(wèi)團當宣傳員的老皇歷她都調(diào)查過了。
“那不叫懂文藝……”狄福才小聲嘀咕了一句。
江青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進行：“你回去和汪東興同志商量商量，先把班子組織起來，要選幾個技術(shù)過得硬的司機給劇組開車。過幾天召集劇組和攝制組的人開會，到時通知你參加。”
江青起身送他到會議室門口，停住腳步，語重心長地鼓勵說：“要好好學習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邊學邊干。”
最后江青和狄福才握手告別，用四個字作了終結(jié)：“做好準備！”
狄福才離開釣魚臺，即回中南海向汪東興匯報情況。汪東興也在狄福才去江青那里時，搞明白了江青找狄福才的原因。他們接下來便一起商量如何召開樣板戲的拍攝會議。
江青得到偉大領袖的支持，“樣板戲”電影拍攝工作終于排上議事日程。江青的“歪屁股”政策，坐歪了舞臺的平衡
兩天后，江青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接見劇組、攝制組和北影廠各派頭頭約百余人。
狄福才進門繞過最后一排，選了個不起眼的位子，剛坐下，就聽江青在問：“狄福才同志來了嗎？”狄福才趕緊抬了抬身子，應了聲：“來啦。”
“你們不是要求8341部隊去人嗎？我去請示主席，主席點了將啦！叫8341部隊的副政委——狄福才同志掛帥�，F(xiàn)在正在組織班子。我向大家介紹一下狄福才同志……”江青鄭重其事用手示意狄福才站立起來，和大家認識。
大家一聽是毛主席點的將，立即響起熱烈的掌聲。這番真誠的歡迎，叫狄福才好感動。他暗暗給自己鼓勁，要干好，不能辜負主席的重托和大家的希望。
現(xiàn)在看那時的江青，頗有“彈鋼琴”的技巧，會及時掌握旋律，發(fā)揮十個指頭的作用，這個高音過后，馬上就是低音，巧妙而有分寸地利用毛主席的威信解決了她自己無法解決的棘手問題。
“樣板戲”的電影拍攝因為偉大領袖的親自關(guān)心終于排上議事日程。
此時日歷已經(jīng)翻到了1969年5月。
第一個拍攝的“樣板戲”電影是《智取威虎山》。
拍攝《智》的班子很快搭了起來。名義上是由軍代表狄福才統(tǒng)管拍攝電影的政治思想和業(yè)務工作，實際是協(xié)調(diào)無窮無盡并且還在層出不窮的矛盾、糾紛。
沒有在文藝圈子待過，說什么也想象不出它的復雜和紛亂，各種關(guān)系犬牙交錯絞在一起，每次你都覺得理出了一個頭，每次你又都覺得沒有一個是頭，一天到晚總是在千頭萬緒的矛盾里打轉(zhuǎn)轉(zhuǎn)，越轉(zhuǎn)越迷茫。
特別是經(jīng)過“文化大革命”的武斗、派仗之爭，幾乎把人們送到扒祖墳的敵視和仇恨之中。拍攝單位北京電影制片廠雖然實現(xiàn)了大聯(lián)合，那也是表面的聯(lián)合。臺上握手，臺下踢腳，當面微笑，背后咬牙。以前的矛盾未消，“文革”又添新恨。
狄福才被這特殊使命驅(qū)使，命運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來到了并不適合他的崗位。
當時已經(jīng)有好幾個劇團集中在北京，準備拍電影。各劇團和攝制組的矛盾基本是相似的，一個是“革命旗手”栽培的“革命樣板戲”劇團，另一個則是執(zhí)行“十七年文藝黑線”的電影界。由于政治“烙印”不同，所享受的待遇也不同，他們之間自然而然形成了親疏尊卑之分。
別說江青只有一個腦袋，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難控制這種矛盾迭出、危機四起的混亂局面。狄福才進入“樣板戲”的電影拍攝后，第一個面對的是“豆腐掉到灰堆里”的寶貝演員們。他們在他們的世界待得久了，自然打上了他們職業(yè)特點的烙印——熱情、靈活、機敏、散漫、隨意、缺乏耐力——典型的多血質(zhì)性格。他們對時事形勢漫不經(jīng)心，對人情世故卻十分敏感。
對他們，你一點轍也沒有，你著急上房跳樓也沒用！演員還是演員，一點不會因為你的改變而改變。
主要演員大多年紀較大一些，有過不凡經(jīng)歷，演技是不錯的，一般不需要過多操心。可是劇團里許多年輕演員，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特別是江青總是寵著“樣板團”，把他們當“小祖宗”供著，時間一久，驕嬌二氣很嚴重。
說重了受不了，眼淚咕咕的，然后氣鼓鼓地向他們的“頭兒”——于會泳告狀，這不等于是向江青告狀嗎？說輕了，嘻嘻一笑，依然我行我素。
對于狄福才來說，最要命的還不是領導一群嘰嘰喳喳活潑多動的演員們，而是怎樣應付江青的親信們。一個于會泳，一個劉慶棠，都是開創(chuàng)樣板戲歷史、忠心耿耿的頭面人物。對一個半路殺出來的“丘八”，能放在眼里？雖說是毛主席點的將，那也不過是來幫助鎮(zhèn)住陣腳而已，并不怕他什么。
拍攝“樣板戲”之所以矛盾層出不窮，總根子還在江青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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