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要下狠心戒除陋習(x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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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語錄
凡人一身,只有遷善改過四字可靠;凡人一家,只有修德讀書四字可靠。此八字者,能盡一分,必有一分之慶,不盡一分,必有一分之殃。
曾國藩年輕時與平常人并無二致,一樣有著七情六欲,徘徊在理智與欲望之間。但自從在道光年間加入了以唐鑒、倭仁為核心的理學(xué)小團(tuán)體后,開始以“懲忿窒欲,遷善改過”為宗旨進(jìn)行理學(xué)修養(yǎng)訓(xùn)練,克制內(nèi)心的私欲,壓抑人性惡的一面。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十六日,他立下三戒:“戒煙、戒妄語、戒房闥不敬。”
同治元年(1862)四月二十四日,曾國藩在安慶軍中給兒子們的信中提到戒煙的事,稱他“三十歲前,最好吃煙,片刻不離,至道光壬寅十一月二十一日立志戒煙,至今不再吃”。這話表面平淡,曾國藩這戒煙的過程實則曲折而痛苦。
曾國藩的父親曾麟書是個老煙民,“子承父業(yè)”,曾國藩十多歲便獲得了“煙棍”的雅號,起床、飯后必定要抽一頓煙。道光十一年(1831)冬,曾國藩由于煙癮過重受到師長的當(dāng)眾訓(xùn)斥,自尊心備受打擊,于是下定決心戒煙。由于毅力不夠,這次不但煙沒戒成,反而愈演愈烈。
到了京城后,圈內(nèi)人都知道,曾國藩的煙癮非常大,“水旱潮鼻”樣樣在行。水就是水煙,旱就是旱煙,潮就是潮州煙,鼻就是鼻煙,這四種煙刺激性大,沒有長期的煙齡是吸不了的。當(dāng)時京城煙民并不少,一起吞云吐霧,倒也是日常交友中的一件樂事。道光二十一年(1841)七月十一日,陳岱云、梁儷裳來訪,吃完中飯后,曾國藩陪陳、梁二人抽大煙。吸煙有害無益,不但浪費(fèi)時間,而且消耗精力,有害身體健康。九月一日,曾國藩早起吃煙之后口苦舌干,甚是痛苦,突然醍醐灌頂,想起自己已立志做圣人,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則終不能自拔,發(fā)誓從即日起永遠(yuǎn)禁止吃煙。為了慎重起見,他叫集家人,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水煙袋捶碎。想不到這次又自食其言,戒煙未能堅持多久,臥榻之上又見云霧繚繞,曾國藩重做了癮君子。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月二十一日,曾國藩認(rèn)為吃煙太多,造成每日昏昏沉沉,決定再次戒煙,又毀折煙袋,還發(fā)了個毒誓:“如再食言,明神殛之!”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復(fù),每次戒煙,曾國藩都感受到了身心煎熬的苦楚。曾國藩在二十九日的日記敘述了當(dāng)時的心境:“自戒煙以來,心神彷徨,幾乎沒有主見,遏制欲望之難,大多如此罷!”盡管心神俱疲,他還是準(zhǔn)備挾破釜沉舟之勢,將戒煙進(jìn)行到底!
曾國藩的這次戒煙還得到倭仁等眾多理學(xué)同仁的支持,倭仁在批閱曾國藩“日課”時多次加以勉勵,同鄉(xiāng)好友李廣文甚至主動與他結(jié)成戒煙同盟。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煎熬后,曾國藩戒煙成功,終生不再吸煙,而李廣文卻戒而復(fù)吸,很是慚愧。據(jù)說,曾國藩后來辦理軍務(wù),打算請李廣文來協(xié)助他,但李廣文屢召不來,最后詢問緣由,李廣文頗為尷尬地說:“道光
年間我與公相約戒煙,聽說公早就戒了煙,而我卻沉溺如故,還有什么面目來見公呢?”這則故事意味深長,圣人與常人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曾國藩年輕時也是一個多嘴多舌的人,他的特點(diǎn)就是喜歡信口胡說,夸夸其談。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月初五日,竇垿到曾國藩家來商討學(xué)術(shù)問題,曾國藩卻錯誤理解竇垿是來挑戰(zhàn)的,于是虛驕?zhǔn)褮,信口開河,恣意妄說,甚至強(qiáng)詞奪理,絲毫不給對方留面子。等竇垿尷尬地走了之后,曾國藩才醒悟過來,后悔莫及,在日記中寫“可恨,可羞”四字,決
定戒掉妄言的毛病。
可事過境遷又開始故態(tài)復(fù)萌。有次,曾國藩在家中請客,席間客人分成兩組討論問題,雙方爭執(zhí)不下。這時曾國藩又妄發(fā)言論,自說自話,還自認(rèn)為說法持平,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將雙方客人全部得罪,最終鬧得不歡而散。
有時候,曾國藩還是個婆婆媽媽的話癆。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初九日,曾國藩同馮樹堂,一同到陳岱云家為其母拜壽,席間曾國藩爭強(qiáng)好勝,一個人滔滔不絕,根本讓人插不上嘴,即使別人偶爾提意見,也被曾國藩堵了回去。之后又到湯鵬家談詩文,為了顯擺自己的才學(xué),曾國藩又多夸誕之語,湯鵬只有聽的份,根本插不上嘴。多言必失,禍從口
出,這是千古教訓(xùn),曾國藩絲毫不以為意。你讓別人沒法發(fā)表意見,別人干脆就不跟你說了,鄭敦謹(jǐn)、湯鵬等人后來與他漸漸疏遠(yuǎn)。俗話說:“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不回。”曾國藩有時說話不經(jīng)大腦,隨心所欲說出來,必然會得罪他人。據(jù)說,曾國藩有時在朝中也妄言,因而引起同僚對他不滿,不少人漸漸孤立他,他自覺很狼狽,后悔不已。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曾國藩逐漸認(rèn)識到這個毛病的危害性,對自己過去的行為感到十分后悔。在初九日,他又立下重誓:“今后談?wù)摿θタ裢?xí),開口必誠。戒多言如戒吃煙,如再妄語,明神殛之!”他還特意立下“謹(jǐn)言箴”:“用花言巧語取悅于人,只能給自身帶來災(zāi)禍;用閑言碎語打發(fā)日子,也會攪亂你的心神。理解的人不會夸耀你,夸耀你的人是因為他不理解。那些道聽途說的東西,智者一笑了之,愚者則感到驚駭。愚者終于明白真相以后,會說你存心欺騙。嘲笑你的人會因此而鄙視你,即使你說實話,也沒有人會相信你,最終你會憂患悔恨叢集。”曾國藩寫下這段箴言,時刻警告自己,銘記下來加以改正,銘記以后仍然重蹈其覆轍,那就永遠(yuǎn)不可救藥了。
自從立下了毒誓和箴言之后,曾國藩妄言的毛病確實改掉了。他對慎言的重視,影響到了他的整個生活。曾國藩的六弟曾國華性子剛烈,也是言語尖刻、心直口快的人,因此很難與人和平相處。為此,曾國藩多次寫信勸告,咸豐九年(1859),曾國藩給曾國華的一封信說:“古來言兇德致敗者約有二端:曰長傲,曰多言。堯之所以沒有傳位給丹朱,而傳給了舜,就是因為丹朱之傲慢囂張,不辨是非,這都是多言引起的。言多必失,說話太多,難免有失誤,身居高位,則會引起朝廷的猜疑,給自己帶來無妄之災(zāi),對下,則會讓部下嘲笑,造成威德兩失,所以你盡可能少言。多思考,少廢話,多聽別人的看法和意見。”這是曾國藩做官做人的經(jīng)驗總結(jié)。
曾國藩年輕時還有好色之心。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初一日,他去朋友田敬堂家,給其母拜壽,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田夫人很漂亮。人都有愛美之心,曾國藩也情不自禁地偷看了田夫人幾眼。
十二月十一日,一位朋友新納一妾,邀請曾國藩去吃酒。曾國藩又動了艷羨之心,席間又聽說新納的小妾年輕貌美,便要求朋友將此妾叫出來陪眾人吃酒,席間態(tài)度輕薄。喝完酒后,還意猶未盡,到陳岱云家里,又是一番輕佻之語。
道光二十三年(1843)二月,歐陽夫人生病,曾國藩請吳廷棟來診病,之后兩人前往湯鵬家做客。湯鵬是湖南益陽人,二十三歲中進(jìn)士,家里妻妾如云,令曾國藩大開眼界,湯鵬在席間又叫來兩名小妾一同吃酒。曾國藩因夫人生病,在家只聞呻吟之聲,一相對比,心里很不是滋味,言語之間盡是放蕩之詞。
這時的曾國藩已開始從事修身功夫,他認(rèn)為偷看別人的老婆、強(qiáng)見別人的姬妾都是不符合禮法,所以在日記中均加上“大無禮”、“大不敬”等自責(zé)的話語。但曾國藩再三地出現(xiàn)這種情況,說明他痛苦地掙扎在天理與人欲之間。
在曾國藩的日記中,也記有幾次他們夫妻間的“房闈”之事,如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十六日日記:“回家后,房闥大不禮,成為一大惡。”“十九日,房闥又大不敬。之前立誓有三戒,難道如今忘了嗎?既然寫日課冊,對于這等大過錯,尚且不能改,其他的還有什么可說呢?甘心為禽獸,還敢厚顏無恥與正人君子交往不?”曾國藩將白天夫妻之間“房闈”之樂看成是不正當(dāng)?shù)氖拢疵獬C枉過正,有失偏頗。但顯然這一段時間曾國藩的人欲是占據(jù)上風(fēng)的。不然,知子莫若父,他的父親也不會從湖南寄來保身三要:節(jié)欲、節(jié)勞、節(jié)飲食。
在農(nóng)民多收了三五斗都想再添妻妾的時代,曾國藩雖身居高位,卻多年仍只有一妻相伴,且長年不在左右,這是不多見的,理學(xué)窒欲的修養(yǎng)功夫可見一斑。直到咸豐九年(1859),這種一夫一妻的狀況才被打破。因為戰(zhàn)事激烈,后背癬疾發(fā)作,癢不堪言,常常被撓得血肉模糊,曾國藩才在友人和弟弟們的極力勸說下,納一陳姓女子為妾,可惜一年多后,陳姓
女子因病去世了。
同治八年(1869),曾國藩出任直隸總督,此時家人尚在湖南、南京兩地,無人照顧。曾國荃想了個辦法,勸說曾國藩納一妾,他給曾國藩寫了封信,說:“我最近讀了你的《湖南文征序》這篇文章,從文章的氣勢和筆畫來看,老兄精神矍鑠,活高壽不成問題,如果能納一小妾,采陰補(bǔ)陽,將更有助于你的健康,這種事情你不要想不開,哪個達(dá)官貴人不是姬
妾成群,我最近就納了一個,只要你心安就行了。”曾國藩斷然拒絕,回信說:“我精力太衰,可能要不久于人世了,不能耽誤了別人的子女,不愿收納。”自從做了修身功夫,曾國藩于“色”字上相當(dāng)節(jié)制,堪稱官場楷模,足以令時下不少官員為之汗顏。
除了戒煙戒色戒妄語之外,曾國藩在克己修身方面還戒除了睡懶覺的不良習(xí)慣。曾國藩跟隨唐鑒、倭仁學(xué)習(xí)后,便下定決心早起,但一時習(xí)慣難以更改,免不了睡懶覺,所以在日記中,我們可以經(jīng)?吹竭@樣的記載:“晨醒,貪睡不愿起床,一無所為,可恥!”“醒早,沾戀暖被窩,明知是大惡,仍然犯此錯誤,真真禽獸不如。”就這樣,在不斷的自責(zé)
中,曾國藩慢慢養(yǎng)成早起的習(xí)慣,自道光二十三(1843)年六月之后,他已經(jīng)很少睡懶覺。這一點(diǎn)對曾國藩后來在軍中看操查哨幫助很大。
后來,曾國藩還在軍中推廣早起習(xí)慣,要求所有人員必須早起。據(jù)李鴻章說:“我老師實在厲害,從前我在他大營中從他辦事,他每天一早起來,六點(diǎn)鐘就吃早飯,我貪睡趕不上,他偏要等我一同上桌。我沒法,只得勉強(qiáng)趕起,胡亂洗漱,朦朣前去過卯,真受不了。后來日久勉強(qiáng)慣了,習(xí)以為常,也漸覺不甚吃苦。所以我后來自己辦事,也能起早,才知道受
益不盡,這都是我老師造就出來的。”可見,曾國藩不但對自己修身看得特別重要,而且對手下人的影響亦極為深遠(yuǎn)。
人性有很多弱點(diǎn),貪婪、自私、妒忌、虛榮、猜忌……這些私欲、情欲一旦膨脹就難以收拾,終會妨礙大事業(yè)。曾國藩在一封家書中說,“凡人一身,只有遷善改過四字可靠;凡人一家,只有修德讀書四字可靠。此八字者,能盡一分,必有一分之慶,不盡一分,必有一分之殃”。希望諸弟通過改過自新、讀書修德,來克服人性弱點(diǎn),完善自己的道德品格。曾
國藩以后位極人臣,卻仍守著這些清規(guī)戒律,這是他精神品格上的可貴之
處,也正是這種自我約束,成就了他的輝煌人生。
曾國藩謀人謀事之道
陋習(xí)就像是臉蛋上的雀斑一樣,拿掉會痛,可不拿掉又不漂亮。然而,人要活得神采奕奕,就必須在關(guān)鍵問題上對自己狠一點(diǎn),就必須恪守生活的基本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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