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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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燈泡,唯一的“家用電器”是只灰不溜秋的電爐子,出品時期怕是跟周璇的默片時期不相上下。欣然順手拉閘,好家伙,塑料閘刀連同一根粗粗長長的電線驟 然火花四濺,噼啪作響。駭?shù)盟龏Z路而逃,轉(zhuǎn)身臥倒在門口的草地上。這敏捷身手,還是從小學時代的經(jīng)典觀摩片《地雷戰(zhàn)》中學來的。等了許久,直到房里的電光 火星消散了,她才悻悻爬起,心里怕得厲害,難免罵道:“算考驗阿拉啊?白相上海人啰?啥人嚇啥人啦!”
這場下馬威其實并非意 外。 跳閘、燒線作為保留劇目隔三岔五長演不衰。原以為換個新的閘刀、接線就能一世太平,不料鎮(zhèn)里五金店老板一語道破天機:此處電壓極其不穩(wěn),燒壞了換,換了再 燒早已司空見慣。還說電爐絲、保險絲、閘刀等均是此處的暢銷貨,若不常備麻煩得很。因此她每上縣城趕一次集,少不得要買上五六七八樣的。一來二去,“電 盲”謝老師就這樣在民間逐漸成長為無資質(zhì)卻技術(shù)入流的“電工”一名?此龓щ娋S修的架勢,不曉得的人還真以為她手藝精湛呢!
正當欣然正驚魂未定欲審“閘刀案”時,門被幾個小孩子互相推搡著擠開了。她佯裝鎮(zhèn)靜:“扎西德勒!我叫謝欣然,是新來的支教老師。你們找我有事嗎?”聽到熟悉的藏語問候的孩子們個個笑出了聲,齊刷刷退到屋外草坪上,你推我躲就是不肯接話。
“不怕不怕,有話要說出來嘛。給,一人一顆,人人有份!”欣然試著用糖果與孩子們交好。
孩子們卻都忸怩地把手背到身后,低頭紅臉,既不看她,更不說話。欣然無奈,將糖果硬塞進每個人手里。幾個小些的,拿到糖撒腿就跑,一直奔到校外的山坡 上,鼓著腮幫子面朝宿舍笑個不停。留下幾個大的用藏語說了一陣話后,才有一個較大的女孩怯生生開口問道:“覺姆是嗎,老師?”
“覺姆是什么呀?我不明白!”
孩子們又一陣私語,頻頻點頭好像在印證著什么。
“哦也,老師到我家,阿爸喊的!”
“原來是請老師去做客。大概我樣子丑,害你們想了半天才開口吧!”
孩子們捂嘴笑得歡,眼角顯出淡淡的細紋。
高海拔、烈日以及干燥的空氣時刻“親吻”著這高原上每個人的肌膚,無一幸免。
男孩們一陣煙似的跑沒了影,剩下幾個乖巧的女孩牽著欣然的手帶路。剛才說話的女孩子叫看卓磋,長得眉清目秀,臉頰邊呈現(xiàn)出的是淡粉紅色的高原紅,像漢家女子涂抹過胭脂般嬌羞可人。一副分量十足的銀質(zhì)大耳環(huán)掛在耳垂上,前后搖擺不停。
她的阿爸宗嘎,是個彪悍又強壯的男人,雙目炯炯有神。欣然白天見過,他在校門口搬鐵床架子時,是何等的健步如飛。“上海來的朋友,歡迎你到我們安多藏區(qū) 支教啊!我是這村的書記,曲扎村長臨時有急事趕到鎮(zhèn)里開會,反復叮囑我要辦好招待。來,我們甩一碗!”他一手端起酒碗,一手向欣然揮舞不止。“老師,來, 甩了,我們這兒有句話:‘牛羊愛草葉,藏人愛喝酒’!”
長長的茶幾上齊刷刷擺著十幾只大碗。磨破了皮的沙發(fā)上坐著五六個身穿藏袍的男子,此刻各自站起端上酒碗舉過頭頂。
欣然素來聞酒即醉,在這個場景下更是羞赧難當。她急急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僅不會喝酒,而且聞著酒味兒都會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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