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節(jié) 出差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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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介紹信，旅館不讓住��！”
“倒霉，我們只好蹲汽車站了。”
永強說：“恐怕人家不讓蹲呢。”
果然，經(jīng)詢問，汽車站8點關(guān)門，不允許停留。我看了看墻上的鐘表，還差二十八分鐘。
永強沉吟了一會兒，說：“思想大解放，我有辦法了。”
“你有啥辦法？”
“二哥，你在這兒等著吧，”永強說，“在旅館里面不方便，你在門口等著我，不見不散。”
“你去干啥呀？”
“我走走后門兒。”
“走后門兒？”
“中央文件上說過，批林批孔不夾著走后門兒。我們沒有了住宿的介紹信，就該走后門兒。”
“你怎么能走后門兒啊？是不是找那個同學(xué)？”
永強說：“二哥放心吧，我有高招兒。”
永強真的走了，高招兒低招兒我不管。
我在旅館門口脫下鞋子，當(dāng)座坐下來，從口袋里拿出煙盒，卷了一顆煙。俗語說“飯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可以改為“抽上一顆煙，不致心里煩”。
出門在外，實在不容易。這事不怪賈子龍，不怪吳永強，就怪自己。馬虎大意是缺點，我讀過《語錄》，忘了八個字叫“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只知道系褲腰帶，咋忘了帶介紹信呢？
等啊等，過了一個多小時，永強還沒有蹤影。我站起身來，終于把永強等來了。
永強臉上喜氣洋洋。我問：“咋樣兒？”
永強手里晃著一張紙，說：“嘿嘿，二哥，介紹信有了。”
我的眼睛眨了眨，接過介紹信觀看，上面白紙黑字，寫著“茲介紹吳永文、吳永強二同志到遵化縣購買掛面機事宜，請與關(guān)照。”落款還有“獨莫縣灣子公社搓繩寨黨支部”的公章印記。
這倒奇了，怪了，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世界上怎么有這種事情？
我急切地尋問：“你難道是孫悟空，翻了個跟頭十萬八千里？怎么到大隊又開了介紹信？”
“我不是孫悟空，是唐三藏的新徒弟。”
“怎么是唐三藏的新徒弟？”
“師父老唐的手法有功力，合掌會念緊箍咒，我就學(xué)習(xí)了手的功夫，招手就來，揮手就去。”
我不耐煩了，說：“永強，別拐彎了，這介紹信到底是這么來的？”
永強說：“分成兩步走，第一步，找了一張紙，我有圓珠筆，獨自寫了一張介紹信，筆體比王美英還好看。”
我問：“介紹信我也會寫，關(guān)鍵在于公章。”
“二哥，你不會拐彎兒。第二步就是做公章。”
“公章也能做？”
“我在家里愛好刻戳兒，有這個手藝。”
我說：“刻個公章也不是簡單事，集日上我見過，有桌子、有凳子、有工具呀！”
永強說：“我有我的辦法，買了一塊肥皂和一瓶紅墨水，用小刀在肥皂上刻了字，再用紅墨水抹了抹，就大功告成了。”
確實像賈廣才所言，我也是一般群眾那樣，沒氣魄、膽子小，也該考慮周全，就問：“私刻公章算不算犯法��？”
“不犯法。”永強說，“二哥膽小怕事，怕吃怕燙。我沒有當(dāng)�；逝�，可以隨機應(yīng)變，靈活機動。況且一個小小大隊的章子，國家大事上狗屁不頂，掀不起風(fēng)浪。 這種辦法，對國營商業(yè)、對個人工作都有利，沒有害處。比一比，看一看，對國營旅館有了收入，假介紹信為雙方提供方便，我們能夠住宿，也能睡安穩(wěn)覺了。”
這話是對是錯？我不是造反派，也不是�；逝�，當(dāng)過逍遙派。聽永強的觀點，先睡安穩(wěn)覺。
永強說：“二哥，別愣怔了，進去吧。”
我點頭：“好，好，好。”
進了旅館，永強遞上了介紹信，服務(wù)員毫不懷疑。說：“早晨結(jié)賬，你們住在23號吧。”
很多事情湊巧，三楞子能把“巧”說成“二十三”，23號房間也可以理解是“巧”。
進了房間，我用手劃拉幾下，沒有摸到開燈線。說：“永強，拉線呢？”
永強一伸手，“得兒”地一聲，電燈亮了。
原來，開燈不是拉線，而是開關(guān)，不拉靠按。難怪剛有了電燈的時候，吳國慶的奶奶站在炕上，吹了好幾口氣，電燈晃蕩也不滅。后來，用蒲扇使勁扇了幾下，電燈泡大晃蕩，碰在墻上碎了。
床鋪上是新被子、新褥子，屋里的茶幾上還有暖壺和茶杯。
唉，不僅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有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識廬山真面目。劉邦曾經(jīng)說過，文不如張良，武不如韓信。相比之下，我出門不如永強，生孩子不如秀麗。不過，我怕永強瞧不起我，就問：“永強，我比老茂強不強？”
“強�。±厦饶_不好，我還得攙著呢。”
“吳大全呢？”
“大叔不認字，應(yīng)該知道，縣城寫有“男”和“女”的廁所標(biāo)志，別走錯了。”
我說：“是啊，吳大全萬一隨意進了女廁所，說不定逮住，還被戴上流氓的帽子呢。”
永強說：“按你說，要戴帽子，我也有個建議。”
我說：“什么建議？”
永強說：“廁所有區(qū)別，醫(yī)院也可以有區(qū)別，有男醫(yī)院，醫(yī)生都是男的；有女醫(yī)院，醫(yī)生都是女的，誰都愿意。這樣的話，避免了男醫(yī)生接生，孕婦不好意思；女醫(yī)生給男小便做手術(shù)，也不方便。”
有道理！這話有道理。
永強又說：“我不是官，說了不算。老林的兒子作威作福，在全國妄想選妃呢。我爸爸不是老林是老吳，我只好撥拉雞巴打光棍兒。”
我不響應(yīng)，只說：“睡覺，睡覺，別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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