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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第二章

  來人見鐘四爺出來了,就說:“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四爺問:“去哪里?”

  

  來人回答:“我們領(lǐng)導要找你談?wù)勗。?

  

  四爺回頭望著舜瑤,沉穩(wěn)地對她說:“舜瑤啊,我跟他們?nèi)ヒ惶司突貋恚挥脫!彼臓斝睦锩靼祝@次走,將永遠也不會再回到這個家里來了。

  

  緊接著,那兩個當兵的走上來,用一副手銬銬住了四爺?shù)碾p腕。舜瑤見狀,走上前去質(zhì)問他們:“你們這是做什么?去談話還用這個嗎?”

  

  還是同一個人,說:“他被捕了!”語氣之嚴厲,超出了舜瑤的意料之外,瞬間眼淚就充滿了她的眼眶。她望著公公說:“大大,我馬上通知廷光!

  

  此時,鐘四爺?shù)哪樕铣尸F(xiàn)出一副慈祥的表情,他沉著而又平靜地望著舜瑤,然后,又用手指碰了碰兩個孫女紅撲撲的小臉。

  

  妞妞和靜靜睜大了眼睛,奇怪地望著對面的人,突然間,妞妞大聲地喊了起來:“你們走吧!你們走吧!這是我爺爺!他不認識你們!”

  

  那些人沒有理會妞妞的話,他們帶著鐘四爺走了。妞妞向前追過去,喊著“爺爺!爺爺!”舜瑤一把把她拉回自己的懷里,妞妞拼命地掙扎著、喊叫著。

  

  就在那幫人把四爺推進吉普車的瞬間,舜瑤也向前跑了幾步,她沖著四爺?shù)谋澈蠛傲似饋恚骸按蟠!大大!”四爺回過身子,舜瑤大聲地喊著:“大大!您多保重!”

  

  鐘四爺被推進了車子里,兩輛吉普車帶著四爺離開了高級職員住宅區(qū)向廠門口駛?cè)ァ?

  

  在鐘家的院子周圍,站滿了鄰居與孩子們,他們同情地望著舜瑤,有幾個孩子望著遠去的車子,大聲地喊了起來:“鐘爺爺!鐘爺爺!”

  

  舜瑤的視線模糊起來,她低著頭,拉著孩子們走進家門,她一下子就坐在椅子上,捂著臉,抽泣起來。

  

  鐘四爺此次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舜瑤坐在椅子里傷心落淚,妞妞趴在她腿上哭個不停,靜靜也在一旁抹著眼睛“吸溜吸溜”地抽泣著,僑僑醒來第一句話就喊“爺爺”。舜瑤看到孩子們對公公如此喜愛,她的心碎了。

  

  過了一會兒,她擦干眼睛,愛撫地對妞妞講:“妞妞,你是大姐,你在家里照看一會兒妹妹們,我去找你爸爸!辨ゆc點頭,含著淚花,對舜瑤說:“媽媽,你去吧,你把爺爺領(lǐng)回來吧,爺爺今天還沒給我們講故事吶!

  

  舜瑤看著女兒天真的小臉,點頭答應(yīng)著,然后,騎車去了丈夫的辦公室。廷光被突然發(fā)生的事情驚呆了,他提前回到了家里。

  

  廷光每天回到家,看到四爺坐在家里,就會有一種安心感。在自己家里無拘無束地與自己的父親聊天,一起喝酒,享受著從未有過的人生快樂,他覺得那才是他最幸福的時刻。他非常珍惜父親住在自己家的日子。盡管他們的生活不富裕,卻讓他享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父愛。

  

  四爺住在這里的兩個月里,他回到家第一句話就是:“大大,我回來了!比缓笏臓斀o自己倒茶水,天天如此?墒,這一天,他回到家里,沒有看到四爺熟悉的身影,也沒有聽到四爺渾厚的聲音,他感到失落與慌亂。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如何去做,也不清楚應(yīng)該做些什么。四爺不在,家里似乎缺少了很多東西。雖然與四爺在一起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但是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卻在這兩個月更加深厚了。

  

  三十一年了,廷光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父親是那種情誼深沉的人。在他的記憶里,四爺?shù)拿婵妆涿C穆,是個從不把自己的感情輕易外露出來的人。他產(chǎn)生過錯覺,四爺似乎沒有人間的七情六欲。在他的記憶里,他只記得四爺有過兩次感情的外露。一次是自己的母親去世,一次是小弟病故。作為兒子,他對四爺只是敬而遠之卻不能敞開心扉地對四爺說心里話。

  

  直到四爺?shù)阶约杭依锷,他才發(fā)現(xiàn)四爺是一個很隨和,又很神秘的人。一次酒后,四爺失口說了一句:“我沒有想到,我干這件事情會把自己帶進泥塘里去。但愿以后不會影響你們和孫輩的前途!痹谝院蟮娜兆永铮臓斠辉俑嬲]他,做人要坦蕩,為人要老實,待人要寬容,辦事要誠實,教育孩子要嚴格。

  

  廷光回到家里,看到四爺坐過的椅子空空蕩蕩的,他的心里痛苦極了。當妻子把飯菜擺到桌子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四爺真的不在了。望著四爺?shù)囊巫,他呆呆地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孩子們靜悄悄地看著他那張陰郁的臉,大氣也不敢出。

  

  每一次全家吃飯的時候,孩子們都會讓爺爺先動筷子,然后他們才能吃飯。今天,四爺沒有坐在飯桌前,孩子們不敢貿(mào)然動筷子。平進終于忍不住問:“媽,爸,我爺爺呢?”

  

  廷光不說話,舜瑤告訴他:“你爺爺出門了。”

  

  平進奇怪地問:“媽媽,爺爺上哪里去了?”

  

  舜瑤“唔,唔”地支吾著讓他趕快吃飯。

  

  平進仍然認真地追問:“爸爸,那我們等爺爺回來后再吃飯吧!

  

  看著平進天真無邪的樣子,廷光摸了摸他的頭說:“孩子,吃飯吧,你爺爺今天不回來吃了!

  

  坐在一邊的重慶也著急起來,他問:“爸爸,爺爺為什么不回來吃飯了?”

  

  妞妞在一旁突然插話說:“二哥,我看見爺爺讓他們帶走了,坐著吉普車走的,我不認識他們。”

  

  重慶有些坐不住了,他著急地問:“他們是誰?爸爸,我們是不是去找一找爺爺呢?”

  

  孩子們的話,句句刺進廷光的心口,他聽不下去了,他煩躁地揮揮手對孩子們說:“不要再問下去了,爺爺不在,我們可以吃飯了!

  

  幾天過去了,廷光從政府有關(guān)部門得知,四爺關(guān)押在一處監(jiān)獄里。

  

  鐘家的事情很快就在廠里傳開了,廷光的精神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沖擊。這里不像住在城里,獨門獨戶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這里是工廠,宿舍就像一個廣播站,大大小小的私事不到一夜的功夫便會滿城風雨。這里沒有個人秘密,大家所有的生活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本來人們已經(jīng)忘掉了鐘四爺?shù)纳矸,吉普車帶走了他,立刻又讓人們想起了鐘老先生的身份?

  

  不過,憑著廷光夫婦的為人和鐘四爺?shù)娜似,大家都為鐘家打抱不平。那個曾經(jīng)被鐘四爺救過命的鄰居非常同情他們家的遭遇,她幾乎每天都會跑到廷光的家里勸他們夫婦。

  

  廠里的同事對廷光的情況表示出關(guān)心,沒有人看他們家的笑話,也沒有人歧視和冷落他們家,不少同事勸他去找政府談一談。同事們的好意讓他感到了一種溫暖,但這并沒有讓他感到事情有任何希望。

  

  廷光回了一趟城里,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四奶奶。四奶奶對丈夫再次被抓感到驚悸與慌亂,她希望丈夫還能像以前一樣返回家里。

  

  當廷光把四爺被抓的消息告訴淑青的時候,她嘲弄地對廷光說:“二哥,你知道我們家的日子艱難,大大的事情我沒有能力管,你還是找娘去吧。我們現(xiàn)在是個人過個人的日子,F(xiàn)在,她也該受受苦了!

  

  淑青的話令廷光感到氣憤與傷心,她的話深深刺痛了廷光的心,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把淑青從自己的記憶里抹掉了。

  

  一個三十一歲的男人,要挑起一個九口之家的擔子,廷光感到肩膀上像壓了一座泰山。他沒有人可以商量,也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內(nèi)心的苦衷。幾年前四爺被抓,他之所以可以咬牙闖過來,是因為那個時候,他還有朋友與親屬幫助他?墒沁@次,情況截然不同了,他的朋友、親屬,都在被清掃的范圍內(nèi),大家自顧不暇。在精神上他再次遭到來自于政治方面的打擊,這一次徹底改變了他原有的爽朗的性格,他變得沉默寡言。

  

  對于四爺此次被抓,他感到突然,以至于他沒有做任何思想準備。他見到四奶奶的時候,把身上僅有的幾十塊錢留給了她。他知道繼母不缺錢,但從道義上,四爺出事家中的男人就要承擔全部的責任。他相信四爺?shù)臑槿,更堅信四爺是清白的,他希望政府對自己的父親作出公正的裁決。

  

  鐘四爺被抓后的一個星期里,廷光不但要上班為廠里培訓人才,還要想盡辦法打聽四爺?shù)氖虑,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疲倦與苦悶,他意識到腳下的路將會越走越窄。

  

  不幸的日子,不幸的人生,讓他盼望著一種親情與一種溫暖。在這個時候,舜瑤成為他生活中最需要、最可信賴的一個人。

  

  舜瑤走近了丈夫,并給予他無限的關(guān)心與照顧,看到鐘家再次出事,她冷靜地對丈夫說:“廷光,我們家沒有做過對不起他人的事情,大大的情況,是一個時期的產(chǎn)物,大大救過共產(chǎn)黨的人,要想辦法幫助大大澄清事實,只有找到人證,這是至關(guān)重要的證據(jù)!

  

  廷光受到了啟發(fā),必須盡快找到曾經(jīng)被四爺救過的那幾個人,才可以幫助四爺走出絕境。可是在這場清掃階級敵人的運動中,有誰敢站出來為四爺說話呢?古人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古,就沒有人愿意為已經(jīng)成為階下囚的人站出來說話,有誰愿意自己再入一次火坑?

  

  舜瑤看到丈夫落魄的樣子,變得堅強起來,她不斷勸慰丈夫:“我們應(yīng)該共同分擔家庭的擔子,眼下,我們要盡快想辦法辦理大大的事情,而且越快越好!

  

  廷光望著妻子,不禁淚如泉涌,他感激妻子的善良與給予自己的關(guān)心。每一次家庭遇難,都是妻子默默地竭盡全力相助,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也沒有放棄過尋找一切可能的辦法,她是自己最信賴的人。舜瑤提出找律師幫忙,聽了妻子的話,廷光的眼前一亮。

  

  他找到政府辦事機關(guān)打聽四爺?shù)氖虑,并講了四爺救過的幾個人名,執(zhí)法部門讓他找證人出來作證。為了找到證人,他花錢在“大公報”上登載了這則消息?墒,一個星期過去了,沒有人出來。又過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證人出來。他懷疑這家報刊的信用度,心急如焚地等待著事情能有轉(zhuǎn)機的可能?墒,老天好像跟他開了一個玩笑。

  

  鐘四爺有一個終身律師。在日本侵占時期,他是四爺最可靠,最信賴的律師,在國民黨時期,四爺被抓,這位律師幫了很大的忙。廷光把最后一線希望寄托在這個人的身上。

  

  廷光急匆匆找到了律師的住所,可是,他的家已經(jīng)被打上了封條。最后,廷光在一間低矮的平房里找到了那位律師。

  

  律師的情況非常糟糕,他成了歷史反革命分子和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原因很簡單,他在國民黨時期為上流社會的人做律師,而這些人現(xiàn)在都成了階級敵人,他自然逃不出階級敵人的圈子。

  

  他見到廷光,如同見到了鐘四爺一樣高興,但是,他很快就回到了無奈與冤屈的現(xiàn)實里。廷光對這個人一向很敬重,他跟四爺?shù)年P(guān)系如同魚和水。廷光知道,這個人更了解自己父親的過去。

  

  這個律師告訴廷光,四爺?shù)氖虑閺膩聿槐持谒抢镞存放著鐘家全部財產(chǎn)的賬目單,他對于鐘四爺在日本人那里所干的事情也很清楚。可是現(xiàn)在,這個律師明確地告訴廷光,他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幫助鐘四爺了。

  

  廷光看到律師住的昏暗的小屋和穿著的破舊衣服,他失望了,他感到最后的一線希望也沒有了。離開律師家,他仍然為四爺?shù)氖虑榈教幈疾,找政府部門申述,并再次登報紙尋找被四爺救出去的那幾個人。

  

  鐘四爺在關(guān)押期間,他始終不承認自己犯有殺人罪,他希望政府按照他提供的線索找到被救出的人質(zhì),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審判官稱鐘四爺對抗政府。

  

  現(xiàn)實殘酷地告訴鐘四爺一個道理,有誰會相信一個身居要職的日本翻譯會救地下黨的人呢?

  

  當一切都無望的情況下,為了爭取時間,廷光去監(jiān)獄探望四爺?shù)臅r候,開誠布公地對四爺說:“大大,你的事情已經(jīng)沒有任何希望可談了,請大大一定告訴我,在抗日時期,你為什么要救他們?你憑什么認定他們就是地下黨?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吧!”

  

  這個時候,四爺仍然十分關(guān)心證人的事情,看到兒子臉上黯然的表情,他終于明白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來了,他更是無法回答兒子的問題。

  

  他在海司為日本人干事,一不為錢,二不為權(quán),但是,當有人前來求助于他的時候,他憑著一顆良心和民族意識去舍身救人的,他不圖任何回報,只求他人對自己有個公正的評判。蒼天呀!你知道鐘四爺此時的心境嗎?

  

  鐘四爺自從被抓起來的那一天起,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最后的準備。在他生命的歷程里,各種經(jīng)歷與磨難早已把他鑄造成一個萬事胸有成竹,遇事不慌不亂、慎密思考、果斷行動的外溫內(nèi)強的漢子了。所以,對于即將來臨的一切,他早已看破。在監(jiān)獄的日子里,他又一次回憶了一遍自己所走過的路。

  

  他既沒有像軍人那樣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也沒有像烈士那樣為國壯烈捐軀。他干的是忍辱負重的事,身處魔窟與世界上最殘忍最奸詐的日本軍人打交道的血腥工作。他靠著自己擁有的財產(chǎn)與熟知的日本風土人情,一步一步走進了他們最高的部門,他得到了絕對的信任,只有他有權(quán)力看到海司最機密的文件。他也清楚,那幾位曾經(jīng)被自己救出去的人早已成為政府的高級領(lǐng)導干部了。

  

  抗戰(zhàn)勝利后,一夜之間,他成了“漢奸”,這個詞深深地刺傷了他那顆赤誠的心。他不得不面對圍繞在自己周圍的種種目光,他感到痛心,但是,他寧愿自己承擔那個罪名,也不愿意讓兒孫們受到世俗的歧視。鐘四爺有過迷茫與自卑,他迫切希望在自己陷入泥潭的時候,有人站出來為自己澄清一切。可是,現(xiàn)實很快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自己的過去只有自己去承擔全部責任。

  

  鐘四爺平靜地望著來探監(jiān)的兒子的臉,語氣沉重地告訴他:“廷光,大大這一輩子坦蕩無邪、為人不詐、不嫖不賭、為民為國、耿耿忠心。我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良心平靜。只有一件事情讓我終生不能原諒自己,我沒有能力救出所有的同胞。”

  

  四爺說的話令廷光感到不解,他問:“全國人民抗戰(zhàn)八年,才把日本人打敗,大大的意思我不明白!彼麑λ臓斨v了去找律師的經(jīng)過。四爺聽后嚴肅地對他講:“那里不要再去了,大家的處境都不好,自身難保!”

  

  廷光沒有從四爺那里得到任何情報,他感到非常失望與不安,他越來越擔心四爺?shù)拿\了。此后,每周他都要去探望四爺,有時,舜瑤也會抽出時間與他一起去看望公公。每一次舜瑤去監(jiān)獄看望公公,只能說上幾句安慰的話。

  

  四奶奶得到了每周一次探望丈夫的機會。這個女人已明顯地感到,此次丈夫被抓與以前不同,她意識到丈夫的前景兇多吉少,她希望能有更多的機會見到丈夫。

  

  廷光不得不再次請長假為四爺?shù)氖虑楸疾,舜瑤也以大度的胸懷去城里看望四奶奶,她不是那種乘人之危就欺人一頭的人,看到丈夫家再次出事,她要盡自己的力量去安撫丈夫那顆脆弱的心。

  

  在自己被碰得頭破血流的時候,廷光才真正懂得了妻子的工作對于他們?nèi)沂嵌嗝粗匾恕?

  

  自四爺被抓以后,淑青一直不去監(jiān)獄見四爺。盡管她與四奶奶住在一起,但她對繼母的憎恨與日俱增。她恨四奶奶主宰鐘家的一切,也恨四爺在自己結(jié)婚時對自己的冷淡。所以,當四爺住在二哥家的時候,她又產(chǎn)生了嫉妒與不滿。二哥當科長,二嫂當教師,而自己的丈夫卻在一家化妝廠里當工人,相比之下,自己的生活遠遠不如二哥一家,她把自己生活上的不順都歸罪于四爺。

  

  四爺被抓也讓淑青有點幸災(zāi)樂禍。她一直嫉妒舜瑤是個大學生,有一個強大的家庭做后盾。她感到,自己一家與四爺住在一起,要忍受世俗的屈辱,而二哥一家卻跑到郊區(qū)躲清閑,她心里不舒服,F(xiàn)在,看到二哥為四爺?shù)氖虑閬硗诔抢锱c郊區(qū),她心里感到了一種滿足,她料定舜瑤的生活不會安定。還有一點,淑青希望在這件事情上,能夠遠離四爺,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二哥的身上。

  

  廷光仍然努力為四爺?shù)氖虑椴賱谂c奔波,他希望四爺能夠給自己一個明確的回答。每一次,他去監(jiān)獄探望四爺?shù)臅r候,都會提出這種要求,但都被四爺回絕了。四爺看到兒子失望的表情,他的心都在流血。

  

  鐘四爺在接受審問的時候,他都堅稱自己無罪并為自己申辯。但是,這種努力仍然沒有幫助他走出絕境。法典上明明確確寫著,人證、物證與旁證,只有在這三個證據(jù)都具備的情況下,才可以對犯人作出最后的判決。可是,鐘四爺沒有這三個證據(jù),當然不會有人出庭為他作證了,最后,他得到了一紙死刑的判決書。

  

  廷光接到這個通知的時候,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他抽了整整一夜煙。第二天,他的眼睛周圍黑了一圈,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他的頭發(fā)一夜之間掉了一半。

  

  舜瑤更是淚流滿面、呼吸不勻、口吐酸液,她一個晚上都不說一句話,也不吃一口飯,孩子們是如何上的床,她一概不知道。

  

  霍家的母親知道了這個消息后,另一家親家也告訴了她一個消息,宋局長也判了死刑。母親的心靈再一次受到?jīng)_擊,這一天,老人家痛心入骨,她決定去見親家最后一面。

  

  母親在祥濤的攙扶下來到監(jiān)獄,她站在鐵柵欄外面,見到了鐘四爺。此時,兩家老人再次相見,都感到了對方歷盡滄桑的面孔上多了幾道深深的紋路。

  

  母親頭發(fā)里縷縷白發(fā)顯露出來,鐘四爺?shù)钠筋^上已經(jīng)一片灰白。盡管是在監(jiān)獄,但鐘四爺?shù)谋砬閰s十分平靜,而母親則痛苦萬分。但在親家面前,她還是強忍著悲傷,伸出雙手握住了四爺?shù)囊浑p剛勁的大手。

  

  當他們握住雙方手的瞬間,鐘四爺立刻感到了這雙女人手的力量。她上面帶著的體溫,傳到了鐘四爺?shù)纳砩,這個小腳女人的勇敢和從她身上所體現(xiàn)出來的剛強的毅力,都讓這個硬漢子感到敬慕,眼前的小腳女人與自己的前妻是多么的相像!

  

  母親的眼睛里閃爍著亮光,她悲情的臉上,嘴唇微微地抖動著,她仔仔細細地看著鐘四爺?shù)哪,悲壯地對他說:“四兄弟啊,你,你可要走好啊!我心里有數(shù),我們永遠是一家人,保重吧!”

  

  鐘四爺聽到母親的話,這個堅強的男人,眼睛也模糊起來了,他緊握著母親的手,語調(diào)平靜,但有些顫抖地說:“老姐姐,請你也要珍重。『⒆觽兙桶萃薪o你了。”

  

  四爺說完這句話后,他的眼睛在母親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后,松開了雙手。母親與四爺相互看了對方最后一眼,四爺轉(zhuǎn)過身子走向牢房,母親也轉(zhuǎn)過身向外走去。

  

  按照四爺?shù)囊馑,四奶奶為丈夫做了一身黑色衣褲,在丈夫臨刑前一天她帶著女兒來到監(jiān)獄。

  

  當她把衣服送到丈夫面前的時候,四爺明顯地看到她的臉有些浮腫,還帶著哭過的痕跡。四奶奶看著丈夫的臉不敢說話。其實,她對丈夫是有感情的,只不過平時四爺對她沒有什么太多的話可講,以至于四奶奶見到丈夫心就發(fā)慌。她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四爺才是自己的靠山,眼看丈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她擔心自己以后的生活與命運。

  

  四奶奶在丈夫面前憋了很長時間,終于說出了一句話:“孩子她爸,我不會忘記你的,你對我的恩德都在我的心里。孩子,跟你爸爸說幾句話吧!

  

  淑琴看了一眼四奶奶,一下子就抱住了四爺?shù)耐。四爺,這個山東漢子被小女兒的真摯打動了,他蹲下身去,手放在她的臉上,心里產(chǎn)生了一種慚愧。是的,眼前的女孩子也是自己的親骨肉,多少年來他對這個孩子的關(guān)愛少之又少。

  

  淑琴輕輕地摸著四爺?shù)氖,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唯唯諾諾地說:“大大,你什么時候能回家?我媽好想你呢!她昨天晚上哭了一夜都沒有睡覺。”

  

  小女兒的話像一把刀子刺進鐘四爺?shù)男靥,他的手抖動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奶奶,對她說:“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把這個孩子撫養(yǎng)大。你有條件,還是讓她去念念大學吧!”

  

  四奶奶點頭答應(yīng)著,眼睛模糊起來了。當女孩子想再跟四爺多說幾句話的時候,會面的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四奶奶的眼睛里噙滿了淚花,她拿出手絹,背過身子擦拭著眼睛。這是她最后一次與丈夫見面也是訣別。當她再一次回頭望向丈夫的時候,四爺已經(jīng)是背朝著她們走回牢房去了。女孩子一步一回頭地望著四爺?shù)谋秤,喊著:“大大,我們明天還來看你呀!”

  

  那一天,舜瑤與丈夫也去探望了公公。廷光提出希望與四爺坐下來單獨談最后一次話,他得到了許可。

  

  在昏暗的牢房里,廷光看到四爺明顯地消瘦,心碎肝裂似的疼痛。四爺感到,這是他們父子最后一次的見面機會,于是他終于把一直藏在心底的事情告訴了兒子。他讓廷光回到他們的住所,去房間找一樣東西,在那上面有他的一些人生經(jīng)歷與記錄。最后,他告訴兒子:“廷光啊,你看到它,就會明白一切的。不要讓繼母看到,看完后不要留下東西,立刻燒毀,我只希望你不要記恨你的父親。或許我的事情會牽連你的一生。不過,孩子,也請你記住你的父親一生都是清白的。我不后悔所做的一切,但卻需要你原諒我沒有離開這塊土地!

  

  四爺?shù)脑捳饎恿送⒐獾奈迮K六腑,他仍然不明白自己的父親所講的意思,也不知道四爺?shù)降资且粋什么樣的人。盡管四爺?shù)哪樣趾谟质,胡子已?jīng)爬滿了他的臉頰,但從他那雙閃光的眼睛里和他那平靜的神態(tài)中,廷光絲毫看不出四爺對自己明天即將走向刑場所表露出來的畏懼與膽怯,這就更加讓他想知道那件東西上所寫的記錄了。他后悔至極,他痛苦地低聲埋怨四爺:“大大,為什么你不早告訴我?為什么讓自己付出這么大的代價?為什么面對那些污辱人格的謾罵,你漠然置之?為什么你不在法庭上講出事實的真相呢?”

  

  此時此刻,鐘四爺面對兒子的責怪,心情顯得很平靜,神態(tài)安如泰山。他消瘦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疲倦的微笑,他拿起兒子的一只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看著兒子那張清純而又痛苦的臉,對他說:“廷光啊,在外人看來,我鐘某人屈膝于日本人腳下,但是,對于民族和我們的祖先,我鐘某人問心無愧。‘君無須問此,只問己心。問心無愧,即陰律所謂善。問心有愧,即陰律所謂惡。’我一生為國,棄家財舍眷屬,握蛇騎虎,匹馬單槍與日寇周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的父親是條漢子,而不是無恥之尤。今天一紙死刑宣判,面對蒼天我還是要說,我鐘某人是一條高風亮節(jié)的漢子。廷光,大千世界是個變數(shù),我無能為力。我走了以后,你的生活擔子將會很重,或許,我的名聲將會伴隨你一生,甚至影響到你的孩子們,請你告訴他們,他們的爺爺沒有做過任何壞事情。廷光,我走了以后,請你代我去看一看你的岳母,你要好好孝敬那位老人!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母親。另外,今后你若有能力的話,請你關(guān)照一下她們母女吧。我拖累你了,對不起。我的后事,你若方便,請把我埋在你母親的旁邊,她已經(jīng)等了我很久了。我含笑入地,和你母親在那里永遠看著你們。很遺憾,只是沒有見到廷碩,這個孩子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呢?”

  

  四爺一句接一句地往下說,廷光只是愣愣地注視著自己的父親。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在自己的心里責怪過四爺,也無數(shù)次地向四爺?shù)狼。他清楚,四爺是無罪的,但在這場運動中,有誰愿意丟掉官職去為四爺作證呢?他越想心里越難受,自己的父親,冤吶!

  

  突然,廷光“撲通”一聲跪在鐘四爺?shù)哪_下,他抱住四爺?shù)耐冗煅手f:“大大,我對不起你。∥覜]有能力幫助你從冤案里走出去!我還算什么男人!”他的說話聲驚動了看守,站在門外的警衛(wèi)提醒他時間已到。

  

  四爺一下子把兒子從地上拉了起來,他的面孔變得冷酷而又堅毅。他看著兒子那張沮喪的臉,嚴肅地對他說:“廷光,我不喜歡我的兒子這么沒出息!你要堅強,你的父親只不過是出個遠門,不要過于傷心,孩子,不要太惦記我。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說到這,鐘四爺停了一下,接著說:“廷光!如果有可能,明天刑車經(jīng)過的地方,我希望你能站在人群里看著我,就像孩子送父親去車站那樣。好了,孩子,我的兒子,時間到了,讓我們握最后一次手吧!你看,大大的手沒有顫抖吧?放心吧!替我親一親孩子們吧!”廷光含著眼淚,緊緊地擁抱著四爺,他能夠感覺到四爺?shù)男呐K在劇烈地跳動著,幾秒鐘后,四爺推開他的雙臂,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帶著笑容把兒子推向了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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