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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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寄奴是末將的乳名。幼年時家鄉(xiāng)四鄰并不知道我的大名,所以一貫以乳名稱呼。孫將軍的軍中有許多鄉(xiāng)鄰,所以私下里孫將軍也常以此名稱呼我。”我忙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不知寄奴這個名字有何深意?”
“是因為幼年曾在親戚家寄養(yǎng)過!
“原來如此。我幼年也有乳名,并不雅,所以就不必說出來讓大家見笑了。呵呵!
3
劉牢之說完轉身對之前到的高雅之說:“雅之,你之前對劉參軍想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后你同無忌、敬宣一樣也要向劉參軍及帳中的幾位老將多討教討教!
高雅之剛才已跟我見過禮了,這時候又重新施了一禮。
“雅之是我女婿,也是謝琰的司馬高素之子!眲⒗沃蛭医榻B,“當年征討王恭時他才開始領兵,與劉敬宣一道當先鋒官。雖然說也頑鈍得很,但目前已獨領一軍,成了真正的將軍了!
我跟高雅之再次客套了一番。
以軍職而論,我是征北參軍、營軍都督,但從軍銜而言,我只是一名校尉。高雅之的軍職不高,但軍銜卻比我高。劉牢之言者無心,作為聽者我卻略有些慚愧。
“劉將軍,先議事吧。”何無忌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解圍,上前提醒劉牢之不要光在那里寒暄。
“好,我等先議事。這幾日我軍攻城,并沒有任何進展。我想原因各位也清楚。在不斷受到增援賊兵的騷擾時,到目前都未能展開有效的攻城戰(zhàn)。與其四面受敵,倒不如分兵駐守北方海道與四方陸路,以阻住賊兵增援之軍。肅清會稽周邊,隔斷賊軍,使攻城戰(zhàn)得以順利展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桓不才首先提出異議:“如此分兵,那么我軍攻城之力量豈不是會削弱?”
我解釋說:“圍城,本就是對兵力最大的消耗。所謂‘十則圍之’,圍一人要耗十人之力。如果像目前這樣,在圍城之時又要不斷應付城外增援的敵軍,那么我方的兵力根本不夠。別說十倍兵力于敵了,當前敵軍的人數(shù)比我軍可多得多!
何無忌插話說:“嗯。與其說是我軍圍城,倒不如說是賊軍在圍困我們。”
“正是如此,看似我軍圍城,其實是我四支軍隊被城內、城外的賊兵夾在當中。往內攻不進,往外打不散。如此一來,倘若日子久了,我軍尚未破城,孫恩就用人海戰(zhàn)術將我等全殲了!
我看到有幾位在點頭,接著說:“分兵,的確是減弱了我攻城的實力。但是假如分兵可以令攻城之軍全力攻城而不受干擾,反而是對攻城力量的加強。況且,只要將領指揮得當,分出去駐守關隘的兵也可以起到以一當十之功。我們拒敵于圍外,殲敵于圍內,豈不是比目前這樣陷入僵局要好得多?”
“那么,依劉參軍之見,應當如何分法?”高雅之問。
“以我之愚見有兩種方式可供參考:一、每軍各分出一軍駐于會稽城五十里外,筑成防線,以阻止援軍入圍;二、由一軍專職攻城,另三軍則構筑防線!
孫無終聽了說:“前者一軍分而為二,指揮調動不利。倒不如后者。”
桓不才也說:“孫將軍說的是,瞻前顧后終歸還會像現(xiàn)在這般難有進展,不如各司其職更佳!
余下之人也都同意。
劉牢之見大家意見統(tǒng)一,就問:“不知你們三位哪位愿意攻城?”
桓不才、孫無終沒有回答。高雅之是劉牢之的女婿,他唯劉牢之馬首是瞻,所以也沒有說話。
帳中一時陷入沉默。
以我對目前狀況的了解,知道這其實是一件微妙之事:孫恩本人就在會稽城內。攻城之將一旦攻破城池,必然會奪得首功。但是,城外騷擾的只是散兵游勇,城內防守的全是孫恩的精兵。連日的攻城戰(zhàn)已經(jīng)讓大家明白這是一場損耗人力的惡戰(zhàn)。
雖然大家都本著保晉室江山之重任,然而這幾位將軍都是擁兵自重的將軍。敗敵獲取戰(zhàn)功重要,但保存自己的實力、擴大自己的兵力對保障自己的地位則更重要。
盡管目前的時局不能與戰(zhàn)國時期諸侯林立的情形相提并論,然而除了皇帝這位天下共主以外,晉國境內已經(jīng)有幾位諸侯、軍閥各自為政了。除掉王恭之后的劉牢之全盤接手了王恭的權勢而成為事實上的軍閥,而孫無終、桓不才、高雅之這幾位將軍雖然還沒有達到軍閥的實力與地位,但是誰能保證他們沒有成為軍閥的野心呢?
幾位將軍都在沉思,誰也不愿意開口。我看了看劉牢之,他在環(huán)顧不語。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我見形勢不妙,只好開口說:“去年劉將軍率我部攻破吳郡,對攻破賊城頗有經(jīng)驗。此番也由劉將軍率我部攻城如何?”
從人都把視線投向了我。桓、孫、高三位不表態(tài),而劉牢之緊皺眉頭思考了良久,最終還是同意了。
劉牢之這廂表示同意,桓不才、孫無終等馬上就顯得輕松了許多。
既然我部之前已經(jīng)肅清了滬瀆至會稽以北,所以北面無須派重兵,只需守住自海道登陸的幾處港口即可。其他各方則是高雅之防守東路、孫無終防守西路、桓不才防守南路。
等議事完畢,我特意把孫無終請到我自己的帳中跟他敘舊。
孫無終一進營帳,就一眼看到了我在吳郡造的那個卻月刀。
“咦?此處怎會有三尖刀?是誰使這個兵器?”孫無終想從刀架上一把抓起卻月刀,卻因為沒有估料到它的重量,差點兒失手打翻了桌子,我忙伸出手握住。
“好重!”孫無終雙手握住了刀柄,饒有興趣地翻來覆去看。
“孫將軍一定猜不出使這個兵器的是誰!蔽夜室赓u了個完全不成關子的關子。
“這種兵器古代的將領們用得多,不過傳說中的形狀與你這個不太一樣。這把刀的刀頭近似半圓,很是奇怪;而且刀頭比刀柄要重,也很奇怪!
“對,確實是一把怪刀!
“現(xiàn)在雖然也偶爾會有用這種三尖刀的,但我自己卻從來未見過。使這種非常兵器的一定是員力大的猛將。尋常將領誰會拿這種怪模怪樣的兵器出來使?”孫無終邊看邊琢磨,既像是對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這一會兒我也想不起來到底會有誰使這個兵器。莫非是你自己?”
聽了孫無終說的這番話,我有些臉紅。好像我造了這么一件兵器,目的就是為了顯示自己與眾不同一般!安徊m孫將軍。使這個兵器的,正是末將。是我特意請人打造的,我將之命名為‘卻月刀’!蔽一卮稹
4
“哦?你?你之前不是使馬槊的嗎?”他抬頭問。
“是的。攻吳郡時用過一次長刀,覺得使起來比馬槊更順手。不過,我認為尋常的長刀舞起來還不夠勁道,殺傷力也不夠,于是構想著畫了個圖,讓工匠打了一大一小兩副。喏,這是那個小刀。我叫它‘小月刀’!蔽野褖ι蠏斓男〉哆f給孫無終。
孫無終從刀鞘里抽出小月刀迎著燈看了半晌,似乎愛不釋手?催^之后,又在營帳里虛砍了幾下,點點頭說:“那個大三尖刀倒也罷了,這個小三尖刀倒是用起來順手些。也只有你劉寄奴才有這般閑心思。哈哈!
“不敢當。不過,最近自己從刀法、槊法、戟法中,琢磨出一些使刀的技法來!
“是嗎?怎樣的技法?”
“那么就請孫將軍指點一二。”于是我從孫將軍手中接過小月刀,在營帳里邊舞邊解說。
孫無終的武藝并不差。他或坐或立,仔仔細細地看我舞刀,時不時地出聲喝彩、點評。這位曾在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殲敵無數(shù)的北府將軍的建議,對我而言是極佳的指點。
討論完武功之后,我把小月刀插回鞘中,然后雙手捧起呈給孫無終說:“我劉裕平生沒有什么值得獻給孫將軍的。這把小刀,打造得雖然粗糙了些,但也是件別處尋不到的物件。請孫將軍當做我的一份心意收下吧!
孫無終忙擺手說:“這是你的防身之物,我怎么可以要?再說,我雖然身為將軍,常帶兵打仗,但是現(xiàn)在全然不用親自上陣拼殺了。所以與其送給我,不如你自己留著。倘若在會稽碰到美酒、野味之類的,倒是不妨多多送些來孝敬。哈哈。”
無論怎么說,孫無終始終都不要。我只得把小月刀收好了,說:“只要有美酒、美食,自然會敬上的。至于這刀嗎,將來我再讓工匠打造一個精致些的送給孫將軍罷!
“哈哈。也好。那時再說。寄奴啊,這幾個月在道堅將軍帳下,感受如何?”
“謝謝孫將軍關懷。在道堅將軍帳下效勞,也如同在孫將軍帳下那般。孫、劉兩位將軍都是北府的名將,跟從兩位將軍,令我受益匪淺!
“嗯。我舉薦你到他軍中,乃是期望你能有所作為,不至于在我那里耽誤了前程。”
“孫將軍過謙,何出此言?”
“哈哈。你我之間就不必說得這么客氣了。實情便是如此。你不見朝廷有事,都是派了謝琰、劉牢之去,不到萬不得已不來驚動我嗎?雖然朝廷給了我高官厚祿,但并不派事情給我了。這倒甚合我意。我一生為將,征戰(zhàn)南北。如今年歲大了,只是希望能簡簡單單地做個富家翁而已。難得朝廷體諒老將,也難得……”他壓低了聲音說,“……難得別人對我還算放心。哈哈。你跟著我能有何出息?劉牢之頗有雄心壯志,而你頗具大將之才,將來離立功封侯的日子不會遠的!
孫無終所說的“別人對我還算放心”我是明白的。這個別人,既指北府軍中劉牢之等大將,也指首都建康的司馬道子、司馬元顯等人。
“劉裕不才,謝謝孫將軍當日的舉薦與今日的勉勵!
“好自為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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