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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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又道：“你許久沒見過我這屋的小婉了吧？”
峙逸想不起來：“哪個(gè)小婉？”
“就是那個(gè)長得極俏麗的啊。我看你房里也缺人，去給你捶捶腿暖暖被也好�！�
這話說得不要太直白，峙逸還不待開口，一個(gè)婷婷裊裊的姑娘就花枝招展地進(jìn)來了：“少爺好。”
老太太摸了小婉一把：“你看看，多好的孩子，上次被那掃把星差點(diǎn)害得沒命了，幸虧她福大命大。”
峙逸想起這小婉就是上次被云鳳一棒槌捶進(jìn)河里的那個(gè)丫頭。
他一雙鳳眼掃過小婉，小婉心怦怦就跳個(gè)不休，紅著臉，低著頭，不勝嬌羞。
峙逸閑閑道：“你傷可好了？”
“無甚大礙了。請主子爺放心�！�
艾祿家的一旁插話：“瞧這小嘴兒，真會說話。”
峙逸剝了一顆松子放嘴里：“你跟我說說，那天是怎么回事？那惡婦怎么會把你弄到河里��？”
小婉一雙眼開始閃爍，突然淚盈于睫：“……那日奴婢同姐妹青紅一同給老夫人去東院旁的小廚房取解暑湯。突然……突然就看到惡……大奶奶在塘邊洗衣，也不知道奴婢是哪里得罪了她，她讓我過去，我想著……她到底是奶奶……也就過去了，她讓奴婢代她洗衣，奴婢當(dāng)時(shí)想奴婢還有正事兒呢，就稟明了她，她卻生氣了，于是就，就用棒槌……”小婉漸漸說不下去，顫著肩膀啜泣。
老夫人一臉的心疼：“乖乖啊，不要說了，唉，這掃把星……”
峙逸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記得當(dāng)日事發(fā)后，老夫人問都沒問緣由，就料定是云鳳的錯(cuò)，拖過去就打，他當(dāng)時(shí)趕到，心里一是因?yàn)閷λ延辛顺梢�，二是見人已奄奄一息，只是又恨又憐，忙著叫人把她抬走，也沒有問她打人的緣由。
現(xiàn)在想想，這事兒蹊蹺得很。
峙逸又坐了會子，起身要走。
艾祿家的忙道：“這小婉姑娘？”
峙逸溫柔笑道：“放到蘭璇那屋吧，也和她做個(gè)伴兒。”
小婉一臉雀躍，蘭璇是最受寵的奶奶，去了那屋，也就等于常常會見到艾峙逸，加上蘭璇有了身孕，她自己的機(jī)會就更大了，若是自己再有了身孕，連素琴要對自己彎腰低頭了。
看著峙逸俊逸的背影，小婉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從腔子里跳出來了。
峙逸才出門沒多遠(yuǎn)，向艾維道：“你去把那個(gè)青紅找來，我想問點(diǎn)子事兒�！�
峙逸回到書房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半夜了。
云鳳在耳房已經(jīng)睡下了。
為了方便，她把鐐銬上的大串鎖鏈都放在了床側(cè)。頭枕著手臂，一雙粗糙的手?jǐn)偲皆诖烧砼�，�?xì)細(xì)的手腕上斑斑駁駁都是被鐐銬磨出來的血痂和瘀青。
艾峙逸舉著蠟燭，默默打量眼前這個(gè)女人，看著她小巧的下頜，瘦弱的肩膀，還有散亂的頭發(fā)絲，他感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得不說，他在想念她的身體。
艾府里形形色色的女子，他這些日子都沒看進(jìn)眼睛里，獨(dú)獨(dú)在想著她。
這是多么荒謬的一件事啊。
可是那又怎樣？
峙逸想著青紅交代的那些話，心里莫名酸痛。忍不住伸手撫摸云鳳的側(cè)臉。
她的皮膚干燥卻細(xì)膩，一點(diǎn)脂粉的滯澀觸感也沒有，峙逸腦中不由自主浮現(xiàn)那夾雜著迦南香的記憶。
如果單純只是為了嘗嘗是什么滋味，他原本是已經(jīng)得到過了，為什么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念她呢？
也許是她那三四分像云英的面龐，也許是她神色中的絕望與孤獨(dú)，讓他感覺似尋到同伴。
說來簡直可笑，他如今的地位身份，哪里會有什么絕望，又怎么可能會孤獨(dú)？
可是他忘不掉人生中那些徹骨的寒冷，身子早已離開絕望的泥淖，一顆心卻徹底涼了下來。
看遍人世所有繁花似錦，只覺荒涼和冰冷，紅顏似白骨。
每次蘭璇在他面前巧笑盼兮，她的舉止言談充滿了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他想，是啊，這就是我得體的妻子，她能助我直上青云路。
可是心中卻始終覺得孤獨(dú)和冷，一個(gè)處處彰顯著自身優(yōu)越感的女人，一個(gè)將所有不如她的人踩在腳下的女人，一個(gè)不懂得悲憫的女人，讓他覺得殘忍和冰冷。
他執(zhí)起云鳳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小小的軟軟的，卻生出許多薄繭，想象著一只腳踩在上面的樣子……
云鳳夢到母親，輕輕撫摸她的面龐，她的手。
醒來時(shí)，卻看到艾峙逸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一雙眼冷冷清清地看著她。
云鳳噌地站了起來，
“你別走，我有話問你。”
“……”
“你那天在塘邊，為什么出手打人？”峙逸坐在暗處，看不清表情。
云鳳聲音低低的：“她欺負(fù)我�！�
“那么多人欺負(fù)你，為什么你只出手打她？”
“……”
“因?yàn)樗岬搅四愕倪^去？你的死鬼丈夫，你那么激動(dòng)，難道是因?yàn)楸凰f中了？阮家謀反，一百多口都死絕了，為什么只有你獨(dú)活下來？因?yàn)楫?dāng)年那封告密信是你爹寫的，對不對？”
云鳳背對著艾峙逸，一直不說話。
艾峙逸走過去，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
那一張臉上，滿滿的都是淚水，無助而哀傷。
他的心在這一刻狠狠地被撞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不再糾結(jié)之前的問題，將她摟在懷中，輕輕哄：“不哭了……”
云鳳的身體一瞬間僵硬，掙脫開來，輕聲說：“艾少爺，你瘋了嗎？”
難得盛夏里下了場暴雨，傾盆大雨襲擊過的街道還淅淅瀝瀝地淌著水，帶著一絲熱烈過后的意猶未盡。
狀元爺李穆正坐在醉仙樓里倚著欄桿聽小曲兒。手中折扇輕搖，一派富貴閑人做派。聽到一陣馬蹄急，微側(cè)頭，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一身白衣的艾峙逸騎著駿馬飛馳而來。
他嗑著瓜子瞇眼打量他，不由得在心里為這位朋友的好相貌喝了聲彩。
側(cè)頭看一旁陪侍的女子也正癡呆呆地看著，李穆笑著打了一下女子的臉：“看看就好，切莫上了心，別看他皮囊好，沒有心的�！�
女子一雙斜飛媚眼中氤氳著水霧，靠著李穆的身子柔弱無骨：“哪比得狀元爺一顆癡心……卻分成了幾千瓣，到奴家這里的，不過是點(diǎn)渣罷了。”
李穆笑著捏捏她的臉，也不否認(rèn)。
誰人都知狀元爺驚才絕艷，風(fēng)流無二，年過廿五，雖無家室，其實(shí)是妻妾遍天下。
傳言說，不論是窯子還是官家，京城里家家都有他的丈母娘。
傳言還說，被他玩弄過的女子卻沒有恨他的，說起他來還一臉甜蜜，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可惜成于斯敗于斯，當(dāng)年高中及第，狀元爺高興之余，昏了頭，居然風(fēng)流到了南安王的小妾身上。
事發(fā)之后，恰逢梁皇后過世，全國奉旨守孝三月，南安王找了個(gè)孝期宿嫖的理由陷害了李穆，這倒是合了他的性子，竟沒人不信，皇上一怒之下革了他的官職，讓他的美好前途打了水漂。令人無限唏噓。
李穆倒是灑脫得很，笑笑說：“賣畫填詞也是一生，本不是做官的心性，倒是了了一樁子事�！�
果然不同凡響。
人都道，這李狀元除了那九尺高的壯碩身材，容貌卻是平平，遠(yuǎn)不如誰誰，怎就讓這些女人發(fā)了瘋呢？
那就是手段了。狀元爺不僅才高曠世，還一通百通，對任何女人，都手到擒來。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靠的，就是他獨(dú)一無二的手段了。
艾峙逸上得樓來，李穆笑臉相迎，卻發(fā)現(xiàn)他眼下青黑，似是沒有睡好。
“艾大人火急火燎地來找我這富貴閑人聽曲兒，所為何事？”李穆?lián)u著扇子，面上帶著雋永的笑。有的人天生就有這樣的本事，本是不出色的容貌，卻讓人見了通體舒服。
艾峙逸：“我有事求你�！遍_門見山。
李穆笑起來，淡淡苦澀：“如今我這么樣的一個(gè)人，又能幫到你什么呢？”
峙逸喝了一口茶：“這事兒，在京城，只有你可以幫我�！�
胡之康笑嘻嘻，摸了身邊美姬一把：“難不成是關(guān)于女人？”
“正是，我要你幫我得到一個(gè)女人。”
身邊的美人婉轉(zhuǎn)一笑：“都聽說艾大人心如止水，從不沾外間風(fēng)月，不知是哪家女子，竟讓大人拋卻了家中嬌妻美妾，巴巴地來給這沒良心的送銀子？”
峙逸：“實(shí)不相瞞，并非是外間女子，而是賤內(nèi)�！�
李穆嗤笑：“你最近是不是很閑啊，我說……喻蘭璇死乞白賴地嫁給了你，我看她成日里喜得失心瘋一般，你就不要瞎操心了�！闭f著，就舉起茶碗要飲。
“不是她，是周云鳳。”
艾峙逸話音剛落，李穆口中的清茶盡數(shù)噴向身側(cè)的美姬。美姬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擦都沒拿帕子擦一下，就連身后唱曲兒的姑娘都停了手中的琵琶，怔怔看著艾峙逸。
李穆的聲音都揚(yáng)高了：“你說那個(gè)惡婦？你迷上了她？”
艾峙逸一臉難掩的蕭索憔悴，卻還是刻薄地冷笑：“自然不是著迷，不過想要玩弄一下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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